男人沉默了一會兒。
南希抬頭,看到他微微皺了一下眉,那神色居然是有點牽強。
但他的眉頭很快舒展開,看了她一眼,“行.”
雨水紛紛從天而落,混進一片迷濛的顏色。
他看著她兩顆杏眸靈動清澈,鼻子挺翹,淺笑也很飽滿的紅唇,竟有幾分天生的性感味道。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過這樣的女性生物了。
單是看了兩眼,死寂的心裡竟有一絲莫名的焦躁。
他開的是輛普通轎車,“小車簡陋,你不介意可以當做順風車坐坐.”
“不介意,謝謝你.”
她說。
車外細雨婆娑下著。
黑雲壓城城欲摧,直至延伸到山頂。
天地間暈沉沉一片,車外只有轟隆的雨聲,之前顏色豐美的藏地景色,彷彿轉眼間褪去色澤。
好像一團烏雲吞噬掉一切的光芒,視野所到之處能見度變得很低。
“我叫南希.”
她事先挑開話題。
“晁毅飛.”
她又掃了眼車外的雨,慰嘆小口氣,“要不是遇上你,我現在不知道淋成什麼鬼樣子.”
他唇角一勾,“小事.”
“你是做什麼的?”
“跑跑小本生意。
你呢?”
“是一名老師。
現在快臨近年關,打算出來看看外面的世界,領略下大自然的風光,給自已添一點見識.”
他笑了笑,輕聲道,“難怪了,會在你身上看到冷靜淡然又好看,卻不失趣味的靈魂,原來是諄諄學子的啟蒙老師.”
南希聽清了他的說話語氣了。
也不知他說的是什麼好看。
他也安靜著,就跟自己剛才什麼都沒說似的。
兩人各自抽完煙,雨已小了些,她看了眼黑下來的天色,“要多久才到遊客聚集區呀.”
他說:“我也不知道。
不過我記得前些天來過,當時天氣比今天好,大概開半個小時左右,應該能看到牧民們的包房了.”
南希:“好.”
她抱緊雙臂,靠在車椅裡,摸出衣兜手機。
晁毅飛察覺了,問:“怎麼了?沒事吧?”
然後就聽到她把臉埋在胳膊裡,悶悶的聲音傳來:“沒事。
就是想起剛才的事,還是有點怕.”
她的嗓音很平靜,平靜中帶著一點自嘲的笑意,還有半點難以掩飾的委屈。
之前晁毅飛就覺得這個女人非常膽大鎮定。
上車後也沒有任何哭鬧失態,神色如常地和他一起聊天。
沒想到過去這麼一會兒了,她才後知後怕,終於也露出了幾分屬於女人的柔弱無助。
側眸望去,女人的長髮已經散開,微微帶著波浪卷,烏黑濃密。
小臉微垂,黑色大褂布料下是纖細的腰身和修長雙腿。
晁毅飛的心口就像被什麼輕輕紮了一下。
他抬頭望著前方,眼神漂浮在雪山交界處的高峰上。
當南希與他目光交匯時,他的神色還是淡淡,嗓音卻柔和了幾分,“當然不會有事的,我們都會平安無事.”
水天渾然一色,雪峰頂端沒入大團的黑雲,零碎的灰雲盤陀半空,皎潔的牛奶湖面散佈流星般的隕石,周遭起伏的岩石和雪丘錯落其中。
湖面在夜色中,與周邊唯一的植物皮蘚草融為一體,泛著銀黑銀黑的謐光。
南希看了手錶,下午五點二十四分。
而駕駛位的男人把車速平穩控制在四五時時速左右,開了那麼久,依舊的認真。
遠遠的看到路旁有個騎車的人,在朝他們拼命揮手。
從身形看,是個身形高挑的男人。
他不僅揮手,還蹦了幾下。
晁毅飛的車速依舊保持不變。
南希注意到他神色平靜,微蹙眉盯著那人,似在觀察打量,“你其實不想搭人對不對?”
晁毅飛眉頭舒展,偏頭看了她一眼。
南希嘴唇微彎,“之前我想搭車,你也有點勉強的樣子。
要不是我把你車牌記下,也許在這大霧嶺中將會上演見死不救的戲碼.”
晁毅飛笑了,像她一樣微彎唇角:“按這麼看問題,見死不救就沒意思了。
這一路來真是誰招招手,意思下想搭搭車,這車子就四個輪,就那麼點空間,也實在搭不過來。
我這趟出來,本來就是打算順時針繞三座雪山外觀觀夜景的。
本來想一個人慢慢開,開到哪兒算哪兒,晚點可以隨便找個隱蔽地方扎扎露營.”
南希很是理解,披真誠又道了聲,“謝謝你啊.”
晁毅飛目視前方,無所謂笑笑,“我還是很願意與你一起共商夜景.”
南希眼角微跳,動了動嘴角,到底沒說出點什麼。
而他的車速慢慢減了下來。
轎車已停在朝他們招手的人身邊。
那人摘下頭盔,是個很年輕的男孩,二十出頭的樣子。
惡前頭髮有點長,幾乎遮住眉眼。
面板白皙,鼻樑挺拔,唇不薄不厚。
他自來熟往駕駛位的車窗上一趴,露出個極為璀璨的笑,“哥們,搭個便車行嗎?你看這大晚上的,我已經騎了120公里車程,現在腿要抽筋了,又累又餓,帶上我走一段路,得不得力?”
說完,看一眼副駕位的南希。
南希也看到劉海下那雙帶著些討好意味的眼睛。
晁毅飛右手搭在方向盤上,掃了他手臂一眼,問,“你要去哪裡?”
男孩說了個地名。
南希腦子快速過濾整個大霧嶺旅遊幾條線路。
從角頭峰以東不遠的康古村開始,順時針繞三座雪山外圍駕駛,全長約140公里,路線平均海拔為4400米,最高海拔5000米,最低海拔2800米,屬無人區,景色豐富。
大轉完全道:從康古村出發。
亞丁康古村—地達牛場—曲理牛場—扎五其牛場—貢嘎扎真牛場—慶湧牛場—胛都牛場—西城亞丁村大轉便捷道—從衝古寺出發。
衝古寺—十八羅漢坡—扎五其牛場—貢嘎扎真牛場—娘西牛場—慶湧牛場—胛都牛場—勒西措—松都埡口—地獄谷口—鬼門關埡口—衝古寺顯而易見,晁毅飛現在是走大轉便捷道,剛才定位顯示在鬼門關埡口。
晁毅飛已經搖頭,“我們不同路。
前面不遠應該就有藏民的家,你騎一會兒自己就能到.”
男孩像預料他的拒接,笑得更燦爛些,“別啊,我真的是騎不動了。
你們放心,我不是壞人,我是贛州xz師院附中大學的學生。
這是我的學生證。
而且我保證不會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把我隨便帶到前面某一個藏民家落地就好!我再騎下去,我的腳丫要起瘀血了,真的咬著牙關去騎,真的要斷了。
哥哥姐姐們算小弟求你們了,別把我丟在這兒,萬一我被什麼雪山老妖怪給捉到了,那多可惜,我才二十三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