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上樓就別穿著高跟鞋了,這雙棉拖是全新的,你不嫌棄可以湊合穿.”
雪娘比南希大三歲,經歷的事見過的人比她多的太多,她長很美,但被生活抹平了韌勁,不似南希那般光澤靚麗。
南希看著她,把高跟鞋脫掉拎在手裡,踩著棉拖扶著扶手向上走,雪娘跟在她身後,單肩揹著黑色大容量牛皮包。
“這間沒人住,那些床單被罩不喜歡就自己換,櫃子裡有新的,我朋友也不做慈善,吃和住的費用是分開的,你到時候給他匯錢就行.”
靠在門邊給南希細說條件,也不好奇她突然從她民宿搬出來的原因。
大抵,是兩人吵架了。
她心裡想睡李偉,但不代表她就非他不可,生活還是要繼續的,況且,她知道自己和眼前人有天壤區別,自己要是男人也選乾淨又漂亮的。
南希朝她點頭,站久了腳底又開始疼了,緩身坐在藤椅上,“吃住一起,一天多少錢?”
“沒單獨的餐,就是做飯的時候多加你一份,一天一百,床頭有二維碼,住多久自己算。
至於你想怎麼想,你看著辦。
當然你這邊方便可以選擇一次性結清.”
雪娘剛轉身,事沒交代完又補,“浴室只有那一間,洗漱櫃裡有新的牙刷毛巾.”
把人送走了,南希還是把床單被罩全換了一遍,窗外正落著雪,雪勢也越來越大。
她回涼城這麼多年,她覺得那裡的下雪天已經夠美的了,但對著晉華城的雪景,以及隱隱看到遠處的高山又是另一番感觸、美感。
坐在窗邊拿起手機隨手拍了幾張,但眼前景的美,相機卻抓不到半分。
驀然,腦海裡浮現起肖子彬的那些話。
【華大那群老油條蹭你不在這段時間有不少大動作,有排擠你的職位的嫌疑】【網際網路“3+1”冬日節賽程會在這兩天開放線上報名,希姐這次你打算回去,還是往後推遲】【爭取決賽名額,你不歸隊領隊,小齊幾個聯合表示不打這次冬季賽程,他們現在正準備下半春季的畢業論文,可能沒多餘時間去參賽】e~反了這天,現在那幾個小子會威脅她了。
她不想回。
但徹底點燃她的鬥志的還是他那句“華大那群老油條蹭你不在這段時間有不少大動作,有排擠你的職位的嫌疑”。
搞她心態可以,但搞她賺錢就不可以。
對於錢,誰又在乎過程遇上什麼人,只要能搞到錢,過程中發生一切的不愉快都是浮雲。
轉而,腦海又浮出秦十堰的那張臉,還有他說那一句話,“咱們迴歸正常生活,你走你的黃金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我往後的生活你不要再來了,我也不會打擾你,你還是你,還是完好無缺的南希.”
後半夜,雪勢漸小了些。
心底迸發著各種情緒的秦十堰站在惠民民宿二樓柵欄處,手肘撐著,左手還夾著煙,星火暗燃,縹緲的煙霧混在夜色裡雜糅著孤寂的影,眼前亮光的手機屏顯示著兩人的微信介面。
備註是:【希姐】其實兩人聊的天並不多,大多就是她有事沒事勾搭他一句。
【18、9?】【那你知道什麼才是真完美嗎?】【是18、8、9?身高?】一根菸燃盡,秦十堰把菸頭扔在腳底,碾滅,心底念著她的腳傷,終究還是放心不下開車回去了。
結果,人倒是真如了他的願,人走了。
單間漆黑一片,連行李箱都沒見著影,人來之前臥室什麼樣現在就是什麼樣,走的乾脆利落。
毛領沾著不少零碎的雪花,秦十堰不知道現在什麼心情,心底漸空,那是他無法掌控的情緒。
翌日,大雪還是沒停息。
“腳傷不需要換藥?”
雪娘拿筷子夾著小籠包,顧著她的腳也沒喊她下樓吃,直接把早飯拎上樓,“需要去醫院就說一聲,下雪天沒什麼生意.”
她的生意不知道指的是哪一種,她睡人但也有底線,絕不碰有物件有老婆的,背後自然有罵她是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
雪娘也沒在乎。
南希喝著豆漿,早起也沒什麼食慾,之前沒與她深接觸過,但她反倒大清早專門過來給她送溫暖,也知道人心是善的,“不用換藥,結疤後直接拆紗布就行,不用那麼麻煩.”
醫院去過一次就好了,剩餘的她會處理。
雪娘點了點頭,她善與人打交道,好奇發問,“怎麼想留在這?涼城繁華昌盛,多好的地方.”
“總待在一個地方,會厭煩的。
比起井底之蛙,多往其他地方看看新事物,何嘗不是一種生活和嘗試.”
南希沒想說專門為了誰,她當初來晉華城也為了散散心。
加上有任務在身,過來就更顯得名正言順。
“也是.”
兩人閒敘一會兒後,雪娘接了通電話就沒回來。
“偉兄,最近西城小廊坊新開的耗牛肉雜不錯,要不咱們一塊去嚐嚐?”
任勝男穿好棉服,在宿舍窩了大半天,渾身沒什麼勁,喊著一塊去喝點酒。
“嗯.”
秦十堰凌晨三點才回來的。
當初一心想著把人弄走,最好馬上動身出發,現在真如了他意才知道心底的想法到底是什麼,滿腦子亂竄的人影揮散不去,沒碰過情的人徹底沒了邊境的控制,他也是生平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耗牛肉雜麼?西城小廊坊。
這家店面小,也就一間門面的空間,左右兩側擺著三張木質桌,桌子兩側放著無靠式的長形木質椅,顯著很擁擠,說話聲音一高全屋人都能聽的清,好在暖氣足,價格實惠。
三人要了一大份羊排,三大碗耗牛湯燴麵,幹糙活的人飯量都沒得說,費勁的事多,燴麵沒著急讓老闆上,先喝酒,一人一小瓶四十度的江小白。
“偉兄,我夜觀星象,發現你紅星湧動,你這邊什麼時候向我們正式介紹介紹嫂子?”
任勝男把筷子往碟子上一放,笑著問。
閏懷北也抬眼看過去。
秦十堰喝酒比兩人喝的都快,但勝在他的酒量好,沒一點醉意,一聽這話,眉頭低斂地緊,暗默似的來一句,“人下山了.”
“誰?嫂子?”
任勝男先是一愣,剛端起的酒杯還沒碰到邊又放下,“那你還有閒心在這喝酒,去追啊,火車飛機不行,坐高鐵啊,人那麼漂亮還真讓跑了,偉兄你這是把這塊肥肉往外丟.”
“我也覺得應該去追.”
這時,平常老實的閏懷北也出聲,他也沒想到這情況,他有私心,想著李偉要是有物件了,雪娘就能少念著他了。
秦十堰看著兩人,夾了一小塊羊排肉,放在嘴裡,“走不掉,鐵路局那頭嚴控著這頭的情況,雪勢一旦降小就需要大力清掃軌道積雪,保證火車正常執行.”
昨晚他去了她之前住的單間,他看著人去樓空的房間,在心一空的那瞬間,他想過訂票去下山找人,那種從未有過的衝動拔地而起,滿胸腔燃的都是不理智。
任勝男和閏懷北也不是剛入職的小年輕,不止今年這樣,年年都是如此,自然知道他說的沒錯,遇到這沒頭沒尾的遭天氣,誰也走不掉,更別說他還是主負責人,真要出了什麼特髮狀況,他會後悔一輩子。
這事一揭,三人喝酒的勁頭也小了不少,等耗牛燴麵上來後,喝了點熱乎的耗牛湯壓下去幾分酒意,唯有秦十堰覺得自己那股勁沒消,滿腦子還是她。
情這玩意不碰則已,一碰那就是戒不掉的癮。
差不多四五天。
南希在樓上待的實在太悶,坐樓下想喝酒卻被雪娘阻止了,拿了瓶礦泉水給她,“在我朋友這傷勢加重可沒人負責,你得心裡有數.”
南希還沒接話。
就見雪娘匆匆出門,大概是回她自已民宿做生意去了。
據她所說,這兩天來這喝酒的客人不少,人多的時候還需要拼桌,大冷天的,跑車拉貨的什麼生意都不好做,閒來沒事都來喝酒取暖,倒是給這百貨民宿的生意拉起來了。
南希沒動礦泉水,拿著煙盒從裡抽出一根,煙一燃,雙腮淺陷,尼古丁從口腔往嗓眼裡渡,驅散了那股癢,轉而吐出的是煙霧,星火愈明愈暗,雙指夾著菸頭,眼底卻蔓著懶散與煩躁。
但她這模樣落在旁觀者眼裡就是一隻活妖精,神秘又美豔。
酒一上頭,就會有人壯著酒膽往上衝,有一位輕咳一聲,大聲道,“美女,方便拼個桌嗎?”
靜神被擾的人眉心淺蹙,手肘撐在木桌上,眼皮輕磕,也懶得抬,沒給人留面子直言道,“不方便.”
“拼桌而已,哥請你喝酒.”
中年男本就一身酒氣,能看出來沒徹底醉,但也喝了不少,肥頭大耳的,脖子上還掛著金鍊子,挺著啤酒肚還真以為自己是大老闆,“老闆娘,拿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