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盞茶的功夫
古越率先走了出來。
一見古越，白玉總算冷靜下來。
迎了上去，“大哥！”
熟悉的聲音讓古越面色一凝，“你是？”
“白玉！”
古越一聽，眼底一喜。
“你..”
白玉生怕古越當場揭開自己的身份，趕緊遞給古越一個高深莫測的眼神。
古越雖有疑慮，卻知門外人來人往實在不是說話的好地方。
只能招呼道：“原來是白玉呀，裡面請！”
白玉剛走兩步，又想到白慕雪，趕緊補充道：“還請大哥派個嬤嬤把我娘背進去！”
白玉把“我娘”兩個字咬的極重。
古越一聽差點破功，猛盯著白慕雪看了幾眼，但白慕雪的裝扮太真切，他也無法辨別她是誰，只能吩咐下去。
白慕雪趴在粗壯的嬤嬤身上，入眼之處綠樹蔥蘢，奇花異草數不勝數，途經假山，上面清流不斷，望向深處，碧瓦朱簷，雕樑繡柱，在樹木之間隱隱而現，無一不彰顯主人不凡的身份。
身下的嬤嬤步伐穩健，如果她不問絕不多言，從嬤嬤的言談舉止可以看出古府風氣不錯，哪怕是個打雜的嬤嬤也進退有度，自始至終白慕雪都未在她眼中看到一絲輕蔑，這讓她對這個大宅的主人很是好奇。
大約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嬤嬤總算把她放到了椅子上，一抬眼，屋內除了白玉、古楓的大哥，還有一男兩女，看他們的容貌和狀態應該就是古楓的父母和長嫂。
白玉朝古晟軒和田蓉抱拳施禮，“白玉見過姨父姨母！”
田蓉愣了一下，反倒是古晟軒反應很快，趕緊扶住白玉的胳膊，“玉兒不必多禮！”
“衡..玉兒...”
田蓉眼圈一紅，“你總算回來了，你若再晚些，恐怕...”
白玉聽完臉唰地一白，“楓他真的...不可能，我不是讓蕭然給他吃了百轉回魂丹？沒效果？那太醫怎麼說？”
如果連七叔的丹藥都沒效果，那楓....
白玉的心沉的不能再沉！
古晟軒長嘆口氣，“看你這一身裝扮想來這一路辛苦了，先下去梳洗一番吧，之後再去看看楓兒吧！”
“老爺！”
“姨父！”
白玉急切地攔住古晟軒，“姨父，要不還是求求七叔吧！”
“上次你提議給你七叔劃封地一事已經引起他們的不滿，如果你七叔再回來，恐怕整個京都就要亂了！”
“姨父，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
古晟軒差點老淚縱橫，眸色幽暗，許久搖搖頭。
身後田蓉抽泣的聲音壓抑著白玉喘不過氣來。
“對不起，姨父，姨母！”
白玉朝他們深深地鞠了一躬，身子一縱，人就消失在白慕雪跟前。
白慕雪徹底傻眼，她這是被赤裸裸地無視了？
一道道目光齊刷刷地看向她，白慕雪在心裡把白玉罵了上百遍。
扯了一個她自認為最得體的笑，“抱歉，我是古楓的朋友，我可以先去看看他麼！”
聲音悅耳，完全不是剛才老嫗的聲音。
驚的古越猛抬眼皮，生怕自己聽差了。
“請問，姑娘如何稱呼！”
田蓉很是和善的問。
“我姓白，名慕雪！”
“白姑娘既然是楓兒的朋友，我這就叫人送姑娘過去！”
田蓉這個時候很是開心，她迫切的希望有人可以喚醒古楓，哪怕是個身殘面醜之人。
田蓉一個示意，李悅英趕緊起身。
“不用那麼麻煩！”
白慕雪擺手，眾目睽睽之下把自己的一對假肢直接摘下，長裙往腰間一別，撕下臉上的偽裝，活脫脫的小姑娘形象映入幾人眼中，雖說長相普通，可那雙大眼璀璨明亮，莫名地讓人心生歡喜。
李悅英驚奇地圍著白慕雪轉了兩圈，讚歎道：“請問姑娘師承何人？你這易容術簡直出神入化！”
甚至還上手摸了摸白慕雪那對殘肢。
“英娘！”
古越無奈地喚了一聲，現在是好奇的時候？
李悅娘尷尬地收回手。
白慕雪笑笑，對李悅娘沒有一絲反感，反而覺得她性子直爽，是個有趣的人！
“等有機會可以教你！”
“真的！”
“悅娘！”
見古越被氣的差點跳腳，李悅娘面頰一紅，朝白慕雪眨眨眼，憨態十足。
白慕雪心底暗笑，這對夫妻真是有趣。
“好了！悅娘帶白姑娘去看看楓兒吧！”
最後還是田蓉看不過去，直接開口，總算讓李悅娘脫離了古越的魔音。
一路上，白慕雪給李悅娘講了不少易容之術，李悅娘喜不自禁，直接把白慕雪當成了自己人，甚至把田蓉想為古楓沖喜的事告知，一度讓白慕雪唏噓，可憐天下父母心！
等見到了古楓，白慕雪再也無法鎮定，哪怕她再有心理準備，也無法接受看到的人如同一具乾屍。
翩翩公子只剩下了一身乾瘦的皮囊，哪怕他身穿紅衣，屋內處處紅綢，依舊無法掩蓋他臉上的死氣，甚至連他額間的那顆紅痣如果不仔細都看不出顏色！
如果不是那若有若無的呼吸，恐怕他真就是具屍體。
李悅英微微垂淚，用手帕擦擦眼角，嗚咽道：“楓弟他多好的孩子，可惜...”
眼中全是真情實感，毫無一絲虛偽。
白玉站在床前，彷彿一座雕塑，臉上冷得仿若冰霜。
白慕雪上前，探了探古楓的脈像，心下一沉，油盡燈枯，毫無一絲生機。
她收回手，小武恰巧推門而入。
見是白慕雪，喜的迎了上來，“白姑娘，你也來了！”
“蕭然和劉擎沒來過麼？”
“二位爺都來了，又都走了，他們....！”
小武語塞，半晌才道，“一時接受不了！”
白慕雪多看了古楓兩眼，一時間也沒有好辦法。
她翻遍腦海，以血換血也許可行。
可惜，她醫術不精，更重要的是這個時代也沒有像樣的醫療裝置實現換血這一想法。
“少夫人，夫人有請！”
貼身丫鬟玉桂在門外稟告，李悅英看了看白慕雪，見她暫時沒有離開的想法，只能派二等丫鬟玉蘭守在一旁。
白慕雪在李悅英走後，又仔細檢查了一下古楓的身體，憂心忡忡地看著古楓那消瘦無比的面頰，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古楓，古楓...”
她試著喚著古楓的名字，可惜，毫無反應。
“白姑娘，少爺他....”
小武潸然淚下，“夫人老爺每日都在少爺床前喚著他的名字，可是少爺他...”
白慕雪雙眸酸澀不已，她握了握古楓那乾枯的手，一時間五味雜陳，淚不經意地滑落。
可惜，躺著的人已經毫無知覺。
“我聽少夫人說古夫人想為古楓沖喜，聽說這裡面還有些緣由？”
“是！”
小武擦擦淚，解釋道：“了悟大師可是得道高僧，他曾說過少爺有一劫，但能逢凶化吉。具體怎麼說來著....！”
小武撓頭，他腦袋昏沉，一時想不起了悟大師的原話。
一旁的玉蘭見他抓耳撓腮，不由好心提醒道：“喜從天降，否極泰來！”
“對，對，是，喜從天降，否極泰來！”
小武感激地看了眼玉蘭。
平日裡小武那可是小少爺身邊的紅人，如今能對自己刮目相看，這讓玉蘭很激動，臉一紅，趕緊把頭低下。
“喜從天降，否極泰來！”
白玉突然動了，嘴裡喃喃不停地重複這句話。
忽地他望定白慕雪。
“小丫頭，你真的是老虎養大的？”
如果是平時白慕雪都懶得理他，可如今她不自覺地點頭。
“是！”
白玉忽地飛了過來，死死拉住她的胳膊，“小丫頭，你救救古楓吧！”
別說白慕雪，就連小武和玉蘭都被嚇了一大跳。
“三...白...公...子！”
小武小心翼翼地喚了一句。
白玉壓根不看他們，定眼看著白慕雪，眼底從未有過的執著。
“傳說靈泉曾在蒼山出現過，你又從小長在蒼山，被老虎撫養長大，這種機緣不是誰都有的，難說你就是楓的一線生機！”
白玉這牽強的理由別說白慕雪就連其他人都無法信服，可他是急病亂投醫，但凡能想的辦法他都要試試！
“小丫頭，你救救古楓，好不好！”
“好！”
白慕雪絲毫沒有猶豫，其實她也不知道她應該怎麼救古楓。
她的爽快反倒到讓白玉怔了怔。
“說吧，我能做些什麼？”
“換血！”
這倒跟白慕雪最開始想的一樣。
“我先取你的血試試，看對楓的毒究竟有沒有用！”
白慕雪點頭。
白玉的動作很快，取了一點血，就跑到偏廳去研究了。
白慕雪陪著古楓，瞅著他消瘦的側顏，突然想到他大嫂的話，如果她的血沒用的話，那是不是隻能沖喜了呢？
隨口問玉蘭，“我聽說丞相夫人想給古楓沖喜？為何沒試一試！”
“這...”
“是老爺不肯！”
玉蘭心直口快，說完瞄了眼小武那責怪的眼神，心下一凜。
妄意主子，這可是大罪！
“對不起，奴婢...”
白慕雪見她一臉惶恐，瞥了眼小武，心下了然，“這裡就我們三人，你但說無妨，我想小武也不會往外傳的，是不是小武！”
小武頭皮一僵，立馬賠笑，“白姑娘說的是，說吧！”
開玩笑，這可是少爺放在心尖上的人，如果將她惹惱了，少爺做鬼也不會放過自己，雖然他也不想少爺放過自己！
壓下眼底的淚意，看向玉蘭，“姑娘讓你說你就說吧！”
玉蘭不知小武的態度為何轉變的如此快，對上白慕雪明亮的眼，心底的話應聲而出，“聽說老夫人就是沖喜之人，抑鬱而終，老爺一直耿耿於懷，所以不願意坑害別人家的孩子.....！”
白慕雪聽完頓時對古丞相好感倍增，能體恤他人，古家的家風確實清正，有這樣的丞相是百姓之福，更堅定了救古楓的想法！
但願她的血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