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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門外。
“你一直在這守著嗎?”
白大褂的女醫生走到輝洛面前,給坐在長椅上的少年順手遞來了一罐咖啡。
“也沒有說一直啦,剛剛從裡面出來不久而已。”
輝洛在不經意間看了一眼身後緊閉著的房門。
房間內的啜泣聲漸漸平息了下來。
然而白髮少年失去了母親的悲傷氣氛像是無處不在的夏炎,燎烤著旁人的內心。
“很少見你對別人這麼上心過。”
佐藤希黛拉站在輝洛的面前。
她沒打算坐下,說話的時候也沒有看著輝洛,掛在臉上的依舊是那份讓人捉摸不透的懶散和怠惰感。
“這是說哪的話,我一直是個熱心腸的人好吧?”
輝洛拔開易拉罐的拉環,象徵性地品了一口就馬上放下了。
“哇,好苦——你的口味還是依舊這麼重啊。”
“別扯別的......我問你,那個孩子不僅僅只是偶然捲入禁視聞言他們鬧出的事故那麼簡單吧?
青翎衛出城的當天晚上,禁視聞言就開始行動,很顯然那是他們早就謀劃好見不得光的事情。”
佐藤希黛拉側過頭,朦朧的眼神讓輝洛臉上輕佻不經的表情為之凝固了一秒。
但隨即,輝洛又恢復了平常應有的自然神色,微笑著說:
“這麼說來,你覺得他不僅僅是個因為禁視聞言而不幸捲入事故的孩子這麼簡單?”
希黛拉轉而望向房門。
似乎能透過紗簾與房門看到屋內似的。
名為蘇朗祈的少年,年尚不過十三,完完全全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孩子。
非要說有什麼特別的,也不過就是那頭白髮在這個年紀的孩子身上會比較顯眼罷了。
除此之外並無它異。
“......我可沒有這麼說。”
“所以嘛,這不就完事咯,既然決定要幫幫這個可憐孩子了,那就好人做到底吧,行善積德,功德無量.....人”
希黛拉長出一口氣。
她轉過身,坐到了輝洛的身邊。
從輝洛手中接過了那罐黑咖啡喝了一口,緩了好久才繼續追問: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當然是送他回去——從秦央內地來,只能送回秦央了。目前他僅僅是想起了自已坐的巴士遇上了意外,接受母親遇難的事實還需要一點時間......
孩子嘛,總歸是要成長的......不過如果只是作為普通人的話,我希望他能夠永遠別回憶起來那場噩夢。”
輝落望向天空,憂傷的神情難得地出現在他的面龐。
似乎是在為他曾經見到過的,那些與之類似被捲入事端的其他普通人而哀悼。
“想原路把他送回去...這就是你沒跟他說清楚真相的理由?”
面對希黛拉的質問,輝落不以為然地擺擺手:
“這也是為他好不是?告訴他「害死母親的事故兇手是禁視聞言」——又能怎樣呢?懷揣著仇恨卻無能為力,只能沉溺在鬱郁憤懣中......
你也不想看到一個孩子今後的人生都被困在無法開解的痛苦中吧”
希黛拉無言以對,不過她的沉默已經代表著贊同。
眼看講不過眼前的少年,她又立刻轉移了話題: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把他託給平行規線的海關組?護送遣返人員還是他們的職責吧?”
「平行規線」是由「秩序」的王權者所建立的王族。
由眾王盟會授權,「平行規線」作為秩序的踐行者與代表,同時也是負責龍澳各項公共秩序管理的王族。
秩序王族臣屬眷族在龍澳各個地區都有分佈,是龍澳王權序列中排行第四的龐大王族。
因為「平行規線」下到小眷屬,上到心腹衛隊「青翎衛」,乃至於秩序之王本人,都會穿著靛青色系的制服,所以秩序王族也有「藍色王族」之稱。
然而,體大顧不及細節的情況常有,令輝落放心不下的部分正在於此。
“交給那群藍帽子的傢伙?當做玩笑的話那還挺中聽的——被那群老鼠知道有人在他們的滅口作風下生還,隨之而來必將是更猛烈的追殺。
起先在藍帽子傢伙們的眼皮底下,他們能把襲擊接駁巴士唱成交通事故的戲,再把救下來的人送到海關組或者警局,那不是羊入虎口嗎?”
輝洛用著在街頭巷尾扯閒談天的語氣,說著奧黛麗娜港城區最令人忌諱至深的陰暗面。
棘手的現狀讓希黛拉眉頭不禁微微一皺。
「禁視聞言」這一個以繁榮王族為核心的地下黑手黨組織,在每一次行動之中都會貫徹他們最基本的行動信條
——正如他們的組名:禁止看,不可聽,不準說。
顯然,能確保做到這三點的只有死人。
所以,禁視聞言接下來的行動已經不用預測。
襲擊了接駁車巴士的禁視聞言在發現了失蹤一人後,循著哪怕是一丁點蛛絲馬跡找到蘇朗祈也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目的只有一個,死要見屍,若是活著,那就殺人滅口。
“那怎麼做?禁視聞言的人,光靠我們兩個可對付不了。”
“安啦,你只管幫忙把那孩子帶回秦央內地,私渡的門路你不是比我多得多嘛?其他事情的交給我就好。”
“呵,那還真是令人放心呢。”
“多謝誇獎。”
也不知道輝洛聽沒聽出希黛拉的冷笑輕言,他自負地拍了拍胸口,就差直接往臉上寫「萬事準不誤」五個大字。
“哦對了,那孩子——蘇朗祈恢復還需要多久?”
突然想到另外一個影響到行動的因素,起身準備離開的輝洛忽然又扭過頭向女醫生問道。
“也說不上是為什麼,他的自愈速度比一般人快,身體就像是對「受傷」這件事情已經習慣了一樣......總之,過了上午,他大概就能行動無礙了。”
“這樣啊......”
輝洛一手託著肘,另一隻手捏了捏下巴。
希黛拉沒有打擾他,只是在一旁靜靜地等待著眼前的少年在思考之後做出決策。
“那就明天下午出發,如果順利的話,興許還能趕回來吃後天早上的早餐。”
輝洛捏著下巴的手移到了一邊。
清脆的響指和揚起的微笑都充滿著夏日活力。
“哦,還有——這個,順便給蘇朗祈帶上吧。”
“這是?”
佐藤希黛拉接過輝洛向她遞來的東西。
潔白,純粹,無瑕。
像是接力棒一樣的握棍。
鐫刻在上面的,是浮雕?還是烙畫?
奇妙的紋痕佈滿其上,將它握在手中似乎還能感覺到源於生命的脈動。
一瞬之間,從精神中傳來的衝擊感幾乎要奪去了希黛拉的目光。
不過在輝洛交出這一柄神奇器物的手收回之後,走廊裡的光芒隨之漸漸黯淡了下來。
“如果幸運有尾巴的話,那就嘗試著去抓住它吧。”
輝洛微笑著,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