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闢……這是你乾的?”
“少爺,您別什麼壞事兒都往我身上安啊!”
這個四百斤的孩子終於不能再忍受這惡毒的誣陷,開始哭訴起來。
“也是,你又不是我孫哥。”崩鐵艱難地嚥了咽口水,想起了當時那個和他組隊一起打贏復活賽的孫姓大哥。
那真是各種陰招壞招層出不窮,有時候甚至讓崩鐵為對手感到憐憫。
而且在賽餘聊天的時候,崩鐵才知道什麼送土著天花毯,波士頓傾茶,親自開門放野豬皮入關,勸說老佛爺大辦壽宴,火燒巴黎聖母院,偷吃割割下的蛋……這些壞事竟都是孫姓大哥做的,用罄竹難書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
弄得他都有些動搖,尋思著是不是多拖一下後腿,寧可自己不能重生,也不能讓這位打贏復活賽。
可惜,在賽程後期,每個遇上他們的隊伍都會主動棄權,讓他連個拖後腿的機會都沒有。
如果不是親眼看著孫姓大哥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崩鐵簡直懷疑眼前這一切同樣與他脫不了干係。
安達爾城外五公里左右的地方本來是有一片廣場的,現在……沒了。
第一次看到這個廣場時崩鐵心裡還覺得奇怪,在這個根本沒有多少商業容身處的世界裡怎麼會有這麼片廣場。
又不會有什麼小商販來擺攤,佃農們也不會把作物拿到這邊晾曬,就只有偶爾能看見幾個孩子在這邊做遊戲。
現在他倒是知道了,這裡根本就是一個飛船起降場。
只是現在,它連帶著上面的飛船都已經灰飛煙滅,有兩個足球場那麼大的廣場中間出現了一個百米見方的巨坑,蘑菇雲剛剛才散去,坑洞的中心部分燒出了晶瑩的琉璃,還散落著一些扭曲的金屬碎片。
就在崩鐵的腳邊,還插著一截勉強保持了完整的金屬棍狀物,似乎就是他當時望見的那一段黑色天線。他手賤地摸了一下,手指上瞬間燙出了幾個水泡。
眼裡含著淚,嘴裡含著手指,崩鐵掃視著整個巨坑,試圖找出一些還能用的破爛,但目光所及之處除了狼藉還是狼藉。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艘飛船上的核彈一類玩意兒爆炸了,才能搞出這麼大的場面。
想到這裡,崩鐵的臉色突然有點發綠:他孃的!這裡不會有輻射吧!
想到某大作的發光海地圖裡那些綠油油的玩意兒,崩鐵的臉色更綠了,得虧他自己看不到,否則可能已經被自己嚇死了。
崩鐵突然聽到腳下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正處於自己嚇自己狀態中的他當即一個後跳,拔出娘娘……呸,拔出.22左輪手槍,防備隨時可能爬出來的沒穿衣服鼴鼠或者吃得太多蟑螂。
“為了今日!我的槍術已經練習了整整兩……”
“○△□……救……救命……”
崩鐵的施法前搖被呼救聲打斷,而系統的聲音也在這個時候突然插了進來。
“叮!分歧點已觸發,在當前分歧線中,您的選擇會給您帶來包括分歧點數在內的各種獎勵,請謹言慎行。該提示只會出現一次,祝您生活愉快,再見。”
人命關天,崩鐵沒空細想系統所說的話,趕緊就伏在地面上,用溫和的語氣問道:“你誰啊?擱哪兒呢?這是怎麼回事兒?這兒有輻射沒有?我救你出來你給多少錢啊?”
一大連串的發問讓地下那人沉默了一會兒。
“麻溜兒的嗦話,不說話我走了嗷!”
“輻射?輻射是什麼……
我……我叫特里,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到我的飛船,就是那個像巨大的鋼鐵房子的東西,我是從那裡下來的。剛才發生了爆炸,我躲到了地堡裡面,但通道坍塌了,我被困在裡面——
救我出來之後,我會給你一些新奇的東西。比如這套對講系統,其實我離你還很遠,但我們能這麼清晰地對話。
很神奇對吧?我可以送給你一套,絕對非常值錢,東西就在飛船上,但想拿到它需要我手裡的鑰匙。”
這外星人居然連輻射是什麼都不知道,崩鐵鬆了口氣,看來摧毀這裡的東西應該是某種清潔的武器。
大概吧。
“鋼鐵房子?什麼鋼鐵房子,飛船我倒看見了,不過嘛,嘿,壞訊息,那個叫飛船的玩意兒已經沒了,這爆炸那叫個地道兒,連個大塊兒點的碎片都看不見。”
這顯然出乎了地堡男孩的預料,於是他又是一陣沉默。
“這不可能……呃,沒關係!我身上還有些值錢的東西,而且我在家裡的地位不低,只要等家人們發現我沒能按時回去,他們就會派人來接我,到時候我就能付錢給你了!很多很多錢!足夠你買下一座城市!”
“那中嘞,你等著啊,找把鏟子去我這就。”
“等等!”
崩鐵有些狐疑地與旁聽的崩闢對視一眼,然後聳聳肩。
“又咩啊?”
“呃,這座地堡的外殼是一層二十米厚的混凝土,裡面還夾雜著很多層複合裝甲板,你可能……挖不開。我的護衛呢?地面上沒有我的護衛嗎?”
“Nein!這裡除了俺們哥兒倆,連根毛都沒有し!”
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
先不說這邊地上地下三個人是怎麼商量的,五公里外的安達爾城裡,正悄然醞釀著一場風暴。
剛才那場爆炸幾乎將整顆星球的最高層一鍋端了:爆炸發生時,大總督就在飛船旁邊,鐵定是沒命了。
而除了由於比較特殊所以沒參加迎接的衍州區外,這顆星球還有五個大區,也就是五位大區總督,其中一個也在爆炸中喪命。
十七個區域督察,也就是大區總督的下級,死了七個,失蹤三個,在這種情況下和死了沒什麼區別。
其餘那些城主和小地主們倒不值得提了,一個是他們的命不值錢,另一個則是他們中的多數根本沒資格過於接近飛船,反倒是死傷最少的。
與世襲制的地主和城主不同,真正稱得上星球高層的總督和大總督都是由天人直接任命的,而督察則是由地方望族推薦,當地總督再拍板任命。
現在,這些高層死傷過半,意味著地方貴族有了崛起的機會。
當然,在此之前,要先想辦法度過眼前的難關:天人的飛船在他們的星球上爆炸了,而且還有一個侯爵的女兒確認死亡,侯爵的兒子現在生死不知,顯然也不容樂觀。
這件事如果不能妥善處理,侯爵直接調遣艦隊將這灰地星轟炸成死寂星球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畢竟,這整顆星球和它上面的一切,多數都只是侯爵的私產罷了。
安達爾城,城主府,城主及以上的重傷人員們已經被送到了醫院,而地主們則是被就地遣散,受傷的那些有錢的自己去醫院,沒錢的讓家僕拉回家裡,找自己鎮上的醫生或者直接去辦葬禮。
此時聚集在城主府內的都是隻受了輕微傷的高層人員——這百來號人沒有任何一個是毫髮無損的。
城主府雖大,被這麼多人一起湧入也變得很狹窄擁擠了,除了安達爾城主自己撈到一把椅子外,其他城主連個座位都沒有,只能站著旁聽。
坐在上首的森特區總督作為東道主,自然是最先發話:“爆炸,是在大總督前往飛船之後發生的……”
“巴朗!你瘋了!你難道想說是大總督造成了這場爆炸嗎?!”
“我看你才是瘋了!”巴朗不滿地看向發言者,那是馬謝底區的總督索爾,“你以為大總督是你們那裡的匪徒嗎?!”
馬謝底區大部分都是沙漠,環境極其惡劣,所以各種匪徒除之不盡,其中又以渾身纏滿土製炸彈的惡牲最為知名——惡牲是他們的叫法,當地的匪徒一般管這種人叫殉者。
索爾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巴朗又瞪了他一眼,說道:“我的意思是,這次的事件有可能並非針對天上貴人,而是針對大總督而來,如果是這樣,那……恐怕是您治下的匪徒嫌疑最大吧。”
“你不要血口噴人!公報私仇!”索爾忽的一聲站起。
這個罪名他可擔不下來,如果問題真是源於他那邊,那不管他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阻撓也好,默許也罷,甚或支援,又或者根本不知情……無論如何,等待他的最輕也是穿刺之刑。
當今侯爵喜好酷刑,是上層階級都知道的事情。
“就……不能是意外嗎……”一個城主說著,聲音很快就在周圍人的目光壓力中低了下去。
這場爆炸不可能是意外,也絕不能是意外,否則在座的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獲利,那才是真的滿盤皆輸。
“我之前看到,羅德里格斯和一個不知名的小地主在陪貴人說話……”這次發話的是森特區的一個督察。
“呵,你想說什麼?”一直保持旁觀態度的澳芒汀區總督安東尼奧看向發言者,於是這位督察和剛剛的城主一樣馬上萎了下去:“沒什麼,沒什麼,我是說,是不是可以調查一下那個地主,說不定……”
說著說著,督察自己都覺得不靠譜。一個小地主能和這種驚天動地的事件關聯起來?開什麼玩笑。
“好像真有關聯!爆炸剛發生的時候,我看見貴人的護衛拿槍指著那個地主!調查調查他,說不定真的有什麼線索!”
另一個督察倒是激動起來。當時崩父看誰都像是在嫉妒他,倒也不完全是心理作用在作祟。
像這位督察,他是真的有些眼紅,所以把三人談話時的動作都看得清清楚楚。
“不太可能。”安達爾城主眉頭擰著,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過來,趕緊挺直腰背,接著說道:
“那人我知道,叫崩父,他們的家族原本是炎黃那邊的,衍州人。二百年前的大地震之後,他們的小鎮和衍州之間完全斷了聯絡,所以乾脆併入了森特區,因為距離我們安達爾城很近,所以現在是受我的直接管轄。
想在他的身上做文章不太容易,他們的鎮子實在太小了,農田只有不到一千畝,整個鎮子裡唯一需要受到工業管制的設施就是一座廢品回收站,根本沒能力弄出足以摧毀飛船的爆炸物。”
然而,三位總督在聽到這個訊息後,眼神居然同時亮了起來,彼此看看,都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微笑。
“咳!”從這場閉門會議開始後就沒出過聲,一直在閉目養神的牙區總督睜開雙眼。
“此事涉及外交,還需從長計議,諸位不用著急,我會在你們商量出一個結果後再向上級傳送報告的。但是,最多隻有一個月!在這一個月裡,諸位可要把一切安排妥當!”
眾人面面相覷,半晌後才稀稀拉拉地有人回應:“是。”
牙區,是最為特殊的一個大區,在帝國疆域內,每個有人的星球上,都必定有一個牙區。
原因無他,這牙區全稱是帝國之牙大區,正是帝國駐軍的地方。
而這位牙區總督,同時也是帝國的一位陸軍中將,就連加圖裡侯爵都沒資格任意處置他,而對於他命令,甚至帶些威脅的語氣,他這些名義上平等的同僚們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同時,在場的人們也鬆了口氣:只要這位別立即將情況彙報上去,等侯爵有所反應,至少也要半年之後了。
這半年,足夠做很多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