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陳局第一次讓慕喆放人,而慕喆用了特別調查處的身份強行拖了半個小時之後。
會議室中,慕喆看著測謊儀上的結果,眉毛皺在了一起。
“不可能啊...”她喃喃地說道。
這上面竟然顯示陸離說的都是真的??
這怎麼可能???
難道說,真的是自己錯了?
不。
一定是自己剛才問的問題太過於寬泛了,才給了陸離可乘之機。
他絕對...
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
慕喆剛轉過頭,便看到了氣勢沖沖的陳局。
“陳局,這才過了一個多小時,你再給我點時間,我一定能找到...”慕喆慌忙說道。
“夠了。”陳局看向慕喆,“半個小時之前我來找你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說的。你當時說,再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你要用測謊儀。怎麼著?現在還沒好?”
“不是,測謊儀可能出問題了,或者我剛才問的有什麼...”
“我說,夠了。”陳局看著陸離手腕上、腳踝處、太陽穴上貼著的那些線,感覺自己的血壓已經上來了。
這特麼是協助調查嗎???
這跟審訊有什麼區別???
就在今天上午,陸離他還是見義勇為的好市民,還是幫他們解決了國際通緝犯的熱心群眾。
現在,他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懷疑,就被慕喆給...
而且,陳局剛才又接到了不止一個電話,無一例外全是讓他放人的。
甚至還有一個院士大佬給他打電話讓他趕緊放陸離!
這特麼不論從哪個地方想,他都沒有理由繼續幫慕喆了。
這一次,別說是特別調查處了,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他也要放陸離。
有本事你們自己去扣陸離啊!
而且,陸離他分明就是沒問題!
“陳局,再給我一個小時,不,再給我半個小時,不,十分鐘就行了!”慕喆一邊說著,一邊從兜裡拿出了她那張特別調查處的證件拍在了桌子上。
她這個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你之前不是說能跟特別調查處申請傳喚證嗎?你去申請吧。現在,立馬,放人。”陳局的聲音不容商榷。
“你...”
“我什麼我?”陳局看向慕喆,“你要的時間我給你爭取下來了,你所謂的證據呢???你所謂的陸離有問題的證據到底在哪裡??”
“這不是...”
“不是什麼?測謊儀有問題?這可是你剛從處裡調過來的新的。”
“我...”
“哦,你提問的方式不對讓陸離鑽空子了??慕喆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你現在單純就是在給陸離潑髒水是吧??”
“不是...”
“不是什麼不是!現在,立馬,放人!然後,給陸離道歉!”
“憑什...”
“憑你現在都還沒找到證據!呸!根本就不可能有證據!!”陳局怒聲呵斥道,“現在,立馬,給他,道歉!”
“那我也是在正常辦案!!”慕喆本身就被陸離和宋文瑩氣了一肚子火,在被陳局打壓了這麼久之後,她終於爆發了,“他碰巧在這種時間點發生這麼巧合的事情,我調查一下怎麼了!!”
“還有,陳局,我尊重你才叫你一聲陳局,你別忘了,我是特別調查處的!!我話今天就放這了!今天我找不到證據,誰也別想從我手裡帶走陸離!誰也不行!”慕喆聲嘶力竭的喊道。
“哦,誰也不行是吧?”會議室的門被一腳踹開了,一個臉上掛滿怒火的男人走了進來。
慕喆聞著聲音看去,隨後,臉上的表情變得愕然,那是她在特別調查處的直屬上司。
“姚...姚隊?您怎麼來了??”
“慕喆,你真是能耐了啊。”被稱為姚隊的男人看向慕喆說道。
“我...不是,姚隊,你聽我解釋,陸離他真的具有重大的嫌疑..”
姚隊:“證據呢?”
“我正在尋找證據,只要有證據,我就能...”
“我問你,證!據!呢!?”姚隊一字一句,“從作案動機,到不在場證明,人證物證或者測謊儀,你現在隨便給我找個證據出來。你有嗎?”
“我這不是...”
“道歉,放人。”
“我..”
“我再說一遍!道歉!放人!還有,慕喆,我現在正式通知你,你現在被停職了!回去給我好好接受教育!把個人情緒帶進工作中,真有你的啊??當時的課白學了是吧??”姚隊語氣森然。
就算是泥人還有三分火氣呢。
姚隊自認為如果自己現在是陸離...
不,這個事情太難了,做不到。
他自認為,自己哪怕有陸離任意一個條件,無論是數學上的成就也好,還是他那可怕的背景也罷,他怕不是早跟慕喆翻臉了。
可陸離沒有!
他配合到了現在!
所以,慕喆給他道個歉怎麼了!
就算陸離真的就是一個普通大學生,她慕喆也應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道歉!!
“我...”慕喆哽咽了一聲,隨後心不甘情不願的看向陸離,“我錯了。”
她的語速極快,聲音很小。
陸離將那些測謊儀的貼片放回了機器上後,他看向慕喆,語氣淡然,“我要的不是這個道歉。”
“你!!”慕喆雙眼陡然瞪大,她看向陸離的眼神之中充滿了憤恨,但看著一旁臉色冰冷的姚隊,最終還是忍了下去,她頭低的更深了,她雙拳緊握,滴滴紅色的血跡從她手心流出,她咬牙切齒的說道:“對不起!陸離!”
“我說了,我要的不是這個道歉。”陸離再次重複了一遍。
“你不要得寸進尺我跟你說!不要覺得...”
“慕!!喆!!!”姚隊的聲音在會議室中猛然響起,隨後迴音不斷的飄蕩著。
“那他到底想要什麼道歉他說啊!是不是也想讓我和那幾個女人一樣,自己給自己身上用紅繩綁成龜甲縛然後送到他床上啊!那跟玩偶有什麼...”
“啪。”
清脆的耳光聲在會議室之中響起。
慕喆被姚隊這一個耳光直接給打蒙了,她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看向姚隊。
“第一,我們特別調查處沒有權利干涉別人的生活。”姚隊冷聲說道,“第二,特別調查處從來沒教過你侮辱別人的人格。”
除此之外,姚隊還有一個理由沒說。
那幾個女人,別說是慕喆了,他可能都惹不起。
這不是因為陸離身邊那幾個女人有錢。
而是因為,那其中,有一個女人,直接能把電話打到華夏軍方的某位大佬那裡。
還有一個女人,則是檔案無比清白。
清白的...如同陸離一樣。
他不敢想了。
而且,那幾個女人是自願的。
最關鍵的是...陸離,沒有理由、沒有動機、也沒有時間,去花這麼大力氣陷害朱廣智。
而現在,慕喆不僅強行扣押了陸離這麼長時間,甚至還想侮辱那幾個女人??
她想死別帶他一起!
“姚隊,冷靜一下。”陸離站起身,微微擋住了姚隊的視線。
雖然他對慕喆確實有不滿,但他並不是來看這種狗血八卦劇的。
要打你們回去打好了,別當著我面打。
姚隊愣了一下,隨後看向陸離,苦笑一聲,“好。讓你看...笑話了。”
姚隊的話語中間明顯停頓了一下。
因為,他發現,陸離站著的那個位置,剛好能夠完美護住慕喆。
他不知道,這是偶然,還是陸離故意為之。
但想來,應該是後者吧...
“還有你,慕喆。”陸離轉過頭看向慕喆,“我跟你說過了,我要的不是這個道歉。”
“你們特別調查處調查我,這件事情沒問題。讓我過來協助調查也好,傳喚我也罷,這些事情都沒問題。你們是為了保護華夏,這個事情我能理解。”
“但是,”陸離看向慕喆,“今天上午的時候,你穿著的,是警服是吧?給我看的證件也是警局的證件是吧?”
“大庭廣眾之下,你就那麼做?你是覺得不能用特別調查處的身份這麼做是麼?”
“還有,我想請問,你到底是在調查案子,還是在宣洩個人情緒??”
“你調查案子,好,我配合你,沒問題。”
“但是,我沒理由陪你宣洩你的情緒。怎麼著?你想宣洩的時候還必須要看著我?還必須穿著這身警服??”
“更何況,你還穿著這身警服在宣洩!”
“為了讓這身警服走進人們的心裡,多少人死在了邊疆,多少人倒在了一線。他們毫無怨言為的是什麼?為的不就是讓人們打心底裡認同一句話,有困難找警察?”
“你呢?你穿著這身警服都幹了些什麼???”
“現在,道歉!給你這身警服道歉!”
“給你為這身警服帶來的抹黑道歉!”
陸離說完之後,會議室之中,沉默了。
姚隊沒想到,陸離竟然是為了這個才想讓慕喆道歉。
他心中嘆了一口氣。
如果說之前,他只是因為沒有客觀上的證據以及來自上面的壓力才放棄對陸離的懷疑,那麼現在,他打心底認為,陸離絕對是沒問題的。
他能夠聽出來,陸離說的這些話,是出自真心的。
呵。
這種覺悟...
他都做不到。
可是,就是這麼一個人,卻被慕喆給...
他看向慕喆的眼神已經不對了。
他在考慮一件事情。
或許,慕喆,並不適合特別調查處的工作。
這種極端的情緒化和極端的先入為主...
或許,她連這身警服,都不配穿。
“我...”慕喆愣住了。
她看向陸離,張了張嘴,“對...對不起...”
會議室的門被敲響了,隨後,一道人影走了進來。
是站在門外聽了許久的黎星若。
她徑直走到了陸離的身旁,按照之前那個叫宋文瑩的人在給她的電話之中的話語,從陸離的口袋之中,摸出了一粒紐扣。
隨後,她將這裡紐扣放在了桌子上,看向慕喆,“這一粒紐扣,是之前宋文瑩放在陸離兜裡的。它完整的記錄下來了慕喆你之前和陸離的對話。如果你沒道歉的話,那麼,可能我們會考慮把這個紐扣拿回去,交給一些人。但現在,看起來不需要了。”
“還有,抱歉,陸離身體抱恙,我剛才已經跟莫院長打過招呼了,所以,我們現在要走了。對了,我們希望得到一個滿意的答覆。”
她拉起陸離的手緊緊握住,看向陸離,“陸離,走吧,別生氣了,不值的。”
陸離看到了黎星若眼眸深處的那一絲怯懦。
算了。
她應該是第一次來警局吧...
確實,為了一個慕喆而已,不值。
他點了點頭,“陳局,姚隊,那我先走了。”
“放心,我這邊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的。”陳局點了點頭。
當陸離和黎星若走出警局,在車裡坐下之後,黎星若的身軀似乎陡然失去了支撐。
她從進了警局之後就一直緊繃的那根弦,在坐回車裡之後,陡然鬆開了。
她徑直倒向了陸離的雙腿。
陸離伸出雙手,接住了黎星若那徑直砸向他膝蓋的五官。
細密的汗珠在黎星若的額頭上散開,隨後蔓延在陸離的雙手上。
“抱歉,第一次進警局,有點害怕...”黎星若吃力的伸出雙手撐住座椅,但她失敗了。
“是不是很沒用啊..讓你看笑話了。本來應該是曉婉姐來的,但她好像有點著涼了,發燒的蠻嚴重的,所以就我來了...”她嘆了口氣,“陸離,你把我扶起來靠在座位上好不好..”
她知道,現在明顯不是跟陸離卿卿我我的時候。
而且陸離一直沒有想和她發展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關係。
只是,剛才那一個瞬間,她真的是脫力了。
她真的不是故意...
“我知道了。”陸離點了點頭,輕輕抱著黎星若的頭,然後放在了自己的雙腿上。
“好好休息一會兒吧。”他說道。
黎星若的臉頰陡然變得通紅。
就如同我們前文說過的。
主動和被動,是天壤之別。
這突然間的驚喜劇烈的衝擊著她的腦海。
她逐漸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那黑色的眼眸逐漸向上翻去。
她...
昏過去了。
車內兩排座椅之間的不透光的隔板,不知何時,已經升了起來。
見多識廣的司機帶上了耳機,目不斜視的看向前方,緩緩發動了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