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棟會合了夏濂,拖著殘兵敗將回到寞子山。剛坐下喘口氣,忽有小妖前來報道:“不好了元帥,昨夜忽有一股強烈的逆風吹來,將林中那股火帶上莫子山,燒死了我們好多兄弟。”
“什麼!”楓棟驚道,“怎麼會這樣!昨夜原本燥熱無風,哪裡來的逆風?”
“我們也不知道,那股風來得極是猛烈,風捲烈火直奔山上飛來,弟兄們想跑都跑不了。”
楓棟垂頭一嘆:“大家且歇息去,回頭把死難的弟兄妥善處理了吧。”
碧空的豔陽溢位燦爛的華光,照耀著一片枯焦的望聖山。清玹打理好戰場後,隨即趕回洞中。陸術滿意道:“回來得好快啊,辛苦你了。那三千兵馬都安置妥當了?”
清玹道:“隨我而來的有一千輕騎,餘下兩千還在路上。”
陸術問:“為何還不一起到達?”
清玹道:“少主,昨日我帶著兵馬趕來,日落時距離望聖山已不到百里。因見天色已晚,便安營紮寨,準備明日再行。夜半時分,軍士忽然發現望聖山處火光沖天,我想必是敵人前來襲擊,就先帶領一千輕騎趕來馳援。”
陸術一笑:“你小子,還真有心眼。哦等等,我還不能急著誇你。上次,你不是說敵軍已經沒有能力進攻了嗎?可為什麼昨日被他們大舉襲擊瞭望聖山?若不是手下眾將反應及時,就被他得逞了啊。你可得給我解釋解釋。”
清玹沉吟片刻,瞭然道:“楓棟行事精細,謀而後動。他突然孤注一擲,險中求勝,想必他是無計可施了。請少主放心,經此一役後,敵方再無力量威脅我們。如果他們還在寞子山上遷延,就只有捱打的份了。”
陸術笑斥道:“說起來頭頭是道的,不知這次說得對不對,拭目以待吧。”
時至午後,楓棟將眾將在帳中議事。他臉色陰沉,望著眾將默然無言。良久,卓銘忍不住道:“元帥,你倒說句話呀。雖然沒成功,那也不能不說話了不是。”
楓棟沉聲道:“各位,我們該走了。”
夏濂道:“元帥要撤軍?”
“只能如此。”楓棟略顯無奈,“望聖山之戰後,我們的將士已經死傷大半,存者也已精疲力盡,而且糧草也嚴重不足,寞子山上的樹葉都快被啃光了。我們再堅守下去,只能坐以待斃,本帥反覆斟酌,只有退走,竹石寨有大批新運糧草,足夠大軍數月之用。”
“不,我不甘心。”卓銘不住搖著頭,“寞子山山勢險峻,極難攻佔。當初我們用計取下此山,也損失了數千弟兄。好不容易將其拿下,卻要拱手奉還,如此一來,再想回來可就難了。”
楓棟微笑道:“其實我也不願走,眼下不是沒別的法子了嗎。你也不要灰心,我們是損兵折將不假,但龍桓山的損失也極慘重,待我們元氣恢復,他日重整旗鼓,何愁龍桓山不破?”
夏濂道:“元帥,既然要走,恐怕龍桓山會趁勢追擊,我們不得不防。”
楓棟道:“沒關係,今夜你和卓銘引軍先撤,我留在山上斷後。待到後天太陽落山之時,我就來追你們。”
夏濂驚道:“這怎麼行,哪能讓元帥獨自面對敵兵?”
楓棟道:“怕什麼,我自有辦法,對方人多勢眾,也傷不了我。更何況,他們中埋伏次數多了,心裡也怵了,我再布些疑陣,唬他們一唬,說不定後日晚間之前,根本不會有敵人趕來襲擊。好了,你們各去準備,今夜便出發。”
夏濂知再勸無益,只得依了楓棟。
傍晚時分,楓棟與二位副將宴飲,酒至半酣,談得興起,論及起敵我雙方的態勢。
楓棟饒有興致地提到:“你們發現沒有,這陸術倒很會用人吶。”
夏濂抬眼望向楓棟:“元帥怎麼說?”
楓棟把玩著酒杯,眯著眼道:“陸術自已雖然沒有多大本事,但是他用的這些人都很不錯。舉例來說,蒙瀚沉穩,華龍勇猛,陸婷高深。這三人一個賽一個地難鬥。我們從浮嵐山一路打到這裡,雖然多次獲勝,但也損失了大量兵力,消耗了許多時日。這與這些能人不無關係。”
夏濂微微點頭,楓棟又道:“其實為人主者,未必有多大本領,如果能像漢高祖劉邦那樣知人善任,就已經很好了。”
卓銘一愣,他居西牛賀洲,哪裡曉得東方之事,正想問楓棟那劉邦是何許人也,夏濂便接茬說道:“元帥過譽陸術了,之所以會有這許多人甘願為他效力,那不過是他爹陸景給他留下來的威望,他是坐享其成罷了。”
楓棟一笑,卻聽得卓銘說道:“這就算不錯了,至少人家知道好好利用這威望……”
楓棟眉頭微挑,啜酒入口。卓銘自顧自地繼續言道:“你再看看咱們主公,我還能說什麼?他放著五傑十六將不知道用,偏偏讓咱們元帥在這兒孤軍奮戰。打了敗仗怨我們,打了勝仗好處準得全歸他,你說說,還有天理嗎?現在咱們失敗了,他連個援兵都不發,他還要幹什麼他?”
“哎哎,你喝多了,”夏濂上前勸解,“快回去休息吧,別再說啦…”
“本來就是這回事,自已喊口號讓別人衝鋒,他算什麼東西!”卓銘說得激動,言語愈發大膽起來。
楓棟拍拍他的額頭:“好了卓銘,不要再說了。趕緊去休息一會兒,等下就要出發了。”
三更左右,夏濂與卓銘便領著藤巖兵將自寞子山上悄悄撤下,取道退往竹石寨。約莫四更天,藤巖兵將盡數撤離完畢。楓棟已無顧慮,便掇了帥椅放在半山腰,將銅棍立在一旁,面衝望聖山巍然而坐。
黎明時分,氣清微涼,幾滴露水滴在楓棟的額頭上,令他神清氣爽。
陽光撒滿山林。午後,楓棟略有倦意,倚著銅棍小憩,一陣聲音從心底浮起,縈繞耳畔:龍桓山的兵將都算不得什麼,便來千萬我也不放在眼裡。只是有幾個法力高強者不好對付,須是以拖延為上,實在唬不住了,再與他們決一死戰。
不覺天色將晚,楓棟暗想:“看來這今日敵軍不會前來,我且略歇一歇,看他們有何動作。”
深邃的天幕綴著幾點幽星,長長的隊伍正在山道上趲行。夏濂趕馬來到卓銘身旁,言道:“現在我們離竹石寨還有不到百里,大軍行進速度較慢,等下歇息一夜,明日午前必到。只是不知道元帥那裡情況如何啊。”
卓銘道:“沒辦法,元帥就是不跟咱回來,空想也沒用。你放心,憑他的本事,絕對不會有事的。”
夏濂道:“那樣便好,明日到了竹石寨,元帥也該返回了。”
夜幕褪去,晨光熹微,楓棟悠悠醒轉,隱約聽得山下有動靜,運起神目,只見山腳下有幾個小妖在那裡胡亂張望。楓棟一笑,不予理睬。那幾個小妖望了一會兒,紛紛跑回去了。
不久,一隊人馬開至山腳下。為首的是蒙瀚,他坐在馬上向山中觀察,身後小妖們蠢蠢欲動。
楓棟嘴角上揚,繼續觀察他們的動向。
待了片刻,耳畔忽聽絃響。楓棟睜開眼,一陣飛箭攢射而來, 楓棟手握銅棍在地上頓一頓,一束白光平地而起,匯成光罩,將飛箭阻擋在身外。箭雨不久停息,隨後便有幾個小妖摸上山來。
楓棟不動聲色,待他們接近半山腰,輕輕一招手,山間突然擁出千百妖兵,伴隨著湧起的雲霧,咆哮著衝奔而下。那些小妖大驚,急忙滾下山去,山下的大隊人馬見狀,唬得也要後撤。蒙翰喝止不住,只得由他們退去。楓棟一笑,靜坐而待。
蒙瀚隨眾退了半里,喝令眾軍士停下。他對眾妖道:“大家不要慌,我們仔細想一想,方才我們萬箭齊發,山上未有絲毫動靜,怎麼就會忽然冒出來如此多的敵兵呢?若真有埋伏,也該等我們都靠近,再發起突襲。可剛剛只是幾個哨探上了山,他們就迫不及待地現身,並在一片煙霧的環繞中若隱若現。我們撤退後,更無一妖前來追趕。可見那是對方使的幻術。我猜這山上已經沒有多少敵人了,暫且回去歇息,午後大家放心上山吧。”
及至午後,日光熾烈,山中熱浪瀰漫,股股水氣上蒸,只聞蟬鳴聒噪。
楓棟將手一拍座椅,連人帶椅都隱入山石中了。
不多時,只見一隊小妖悄悄來到山上,為首的一妖說道:“弟兄們,蒙瀚先生被主公叫去了,讓我們先來探察。我看這裡也沒什麼情況了,乾脆坐下歇歇吧。”
“好好好……”這些小妖很是高興,將兵器都放下,坐在石上歇息。忽然涼風颼颼,陰霧湧起,燥熱的陽光瞬間消失,周遭變得冷氣森森。眾妖兵渾身戰慄,相顧而視,這是怎麼了?很快,山間的許多石頭紛紛飛起,聚在空中,徑向他們逼近。眾妖驚慌失措,隊長忙轉過頭去望隊伍中的一個小妖。那些石塊砸下來的瞬間,那小妖雙手合住,將石塊定在了空中。
小妖輕捻法訣,欲將石塊落回原處,卻聽啪地一聲響,石塊炸得粉粉碎碎,小妖略一詫異,碎石連著灰塵一齊落下,眾妖立即四散奔逃。
隊長被碎石砸得生疼,又被灰塵嗆得連咳,急捂頭叫道:“大家不要慌,不要亂!”說尤未了,一道寒光當頭來襲,隊長不知所措,被身後那小妖一把拽過去。只見煙塵中一條銅棍猛擊而下,土地被震出一道裂隙。那隊長早唬得面色慘白,小妖撒開手後,便癱在地上不動。
塵埃落定,一人頎長的身形迎風而立,冷冷地注視著他們。
那小妖上前道:“楓棟,你果然還沒走。”楓棟道:“不錯,這麼不聲不響地走了實在沒意思。怎麼也得留點禮物。等一會兒蒙瀚過來,把你們的屍體送給他怎麼樣?”小妖笑道:“是嗎?”伸手從地上招來一柄刀,“你的屍體,才是最好的禮物。”
言訖,小妖“噌”地躥過來,長刀徑刺楓棟,楓棟轉身掄銅棍還擊,兩個刀棍相擊,過了數十招,不分勝負。楓棟心下生疑,此人究竟是何來頭,未及細思,只覺對方刀勢愈緊。楓棟索性後撤,讓那柄刀斜砍過來,當即橫掄銅棍,噹啷一聲巨響——原來那人禁得,刀禁不得,刀頭被銅棍砸斷,飛出去一半。小妖旋即後撤,看著被砍斷的刀笑道:“這傢伙真不稱手。”
楓棟瞧著小妖,高聲喝道:“華龍,你不拿出自已的兵器,如何與我鬥?”
小妖微微一笑,一轉身,現了原身,手中幻出一柄三尖刀來。問道:“你怎知便是我?難道你還有辨識原身的神通嗎?”
楓棟睨他一眼:“用得著嗎?龍桓山能與我敵對之人極少,且你這刀法之中又有槍法的影子,純是由三尖刀招數變來,不是你是誰?我說華龍將軍,你堂堂龍桓首將,變成小妖,很好玩嗎?”
華龍笑道:“若非如此,怎麼引得你現身?既然你真敢一個人留下,我們可得好好招待你。”
楓棟低頭暗想,他們既是故意設計引誘,等下必會有援兵趕來。一個華龍已經夠難對付,再要有人幫手,自已可要吃虧。他左顧右盼,思量著要走。華龍見他目光飄忽,笑道:“你不喝杯茶就想溜,那也太不給我們面子了吧。”
楓棟冷聲道:“這可由我不由你。”踴身向空中躍去。華龍抬頭仰望,山頂處草叢隱隱晃動,突然跳下一人,手持寒鋒迎頭劈落。楓棟猝不及防,忙抬棍擋架。經此一頓,下面華龍起右掌擊出一道青光,著著地打在了楓棟的背部。楓棟沉吼一聲,雙臂頓時洩力,被蒙瀚按劍逼落下來。他單膝跪地,抬棍頂退了蒙瀚,又被華龍率領眾兵將逼近。
楓棟急忙後撤。他背靠山腰,迎面華龍率眾緊逼,又有蒙瀚在旁相阻,一時無處可退。他見敵將蜂擁而上,難以抵擋,急得一咬牙,抖抖身,隨即化為千丈大小,頭頂蒼穹,腳踏山河。把那眾妖唬得心膽俱裂。楓棟抬起腳,像踩螞蟻似的來碾,小妖們哪裡見過這樣的陣勢,個個魂飛魄散,饒著雙腿發軟,也拼了命地狂奔。
華龍瞧著楓棟的法術,笑對左右道:“慌什麼,不過變化之術而已,你們且看。”縱身躍向空中,挺刀直取楓棟面門。下面的蒙瀚望他前去,也做好了準備。華龍逼近向楓棟,便將三尖刀迎面直刺,忽然全身動彈不得,卻已被楓棟的大手緊緊抓住。華龍掙扎不脫,楓棟運勁要將他捏扁,忽覺手中冰涼溼寒,青色光芒閃現,一條蛟龍從他虎口飛出,直撲面門,身軀繞住頭頸,四隻龍爪抓撓他的臉。楓棟疼得呀呀直叫,他睜不開眼睛,左手急忙扯住龍身,硬向下扯。蒙瀚恐華龍有失,旋即飛身而起。此時蛟龍已被楓棟拽下,狠狠甩到地上,楓棟揉揉臉,才睜開眼,眼前寒芒一閃,蒙瀚的長劍已刺中他的眉心,一股靈光由此洩出,其身軀變回原樣大小。只見楓棟捂著腦門,怒聲高喝:“你們仗著人多偷襲,本帥與你們來日算賬!”化一道白光,向南而去。
卻說華龍復了人形,起在空中,對蒙瀚道:“此人不除,後患無窮。我們追上去,斬草除根!”蒙瀚道:“窮寇勿追,恐有埋伏。”華龍道:“你們不追,我自已去趕。”縱雲便去了。蒙瀚喝止不住,只聽後面有人說話:“先生,主公讓我來詢問您,戰況怎麼樣了?”
蒙瀚見是清玹,便道:“剛剛打退了楓棟,華龍追趕他去了。我恐楓棟設伏,你隨我跟去瞧瞧。”
清玹道:“這裡大軍需人指揮,請先生領兵回去,我跟上去看看。”
蒙瀚回到望聖山,將情況報與陸術。陸術喜得直拍大腿:“終於把這傢伙打跑了,他倒挺狂妄,還以為他一個人能擋住我們全軍?哎你說,華龍能將他拿下嗎?”
蒙瀚道:“打退他容易,但要拿下也難。不過有清玹跟去,至少可保無虞。”
當日午後,藤巖軍馬抵達竹石寨,各自安頓下來。晚間,卓銘急匆匆地走進大堂。堂中燭火昏暗,夏濂坐在案前,托腮打著瞌睡。
啪!卓銘猛一拍桌子:“元帥還沒回來嗎?”夏濂登時驚醒,恍惚揉了揉眼睛:“我一直在這等,還不見人影。”卓銘急道:“都這時候了,還等什麼等,我和你這就去尋他!”
夏濂慢慢站起身:“軍中還需有人看管,不如你留下,我帶些人去看看。”
卓銘道:“你瞅你困成這樣,怎麼去啊。你知道我這個人待不住的,跑一趟沒關係。”
這時,外面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二人面露驚喜,夏濂便去開門,卻見一少女手捧托盤站在門外,笑意盈盈。夏濂訝然:“芊彤姑娘,有什麼事嗎?”
芊彤道:“元帥最近很辛苦,我剛剛做了幾碟小菜,送來給他嚐嚐。”
夏濂癟嘴搖搖頭。
芊彤一怔:“元帥還沒回來?”夏濂接過托盤,放在桌上:“你先回吧,元帥回來,我們會告訴他的。”芊彤憂慮道:“這許久不歸,會不會遇到麻煩了。”夏濂道:“元帥法力高強,你不用擔心。”卓銘道:“對,用不著你擔心,我們正打算去找他呢。”
芊彤目光一亮:“那我也跟著去吧。”夏濂急忙向卓銘擺手,卓銘毫不理會:“也行,你輕功好,等我去叫上幾個人,咱們馬上出發。”大踏步就向外走去。夏濂無奈地指著他道:“這個人啊,真是急……”
咕當!
門外傳來重重的一聲響,夏濂和芊彤相視一怔,齊跑出門,卻見卓銘仰面倒在石階上,捂住鼻子直哼。一人坐在院內地上,揉著腦門喘息。
“這是怎麼了?”夏濂俯身扶起卓銘,芊彤奔至院中一瞧,那個人卻是參軍沛衡。卓銘跳起來罵道:“哪來個孫子,大晚上走路不長眼,來撞你爺爺?”
芊彤將參軍扶起來,他擔擔身上的灰土,不緊不慢道:“卻來怨誰?我正常地走過來,你火急火燎地往外奔,我是想躲你都躲不開啊。”
卓銘氣道:“不怨你怨誰?黑燈瞎火的,驀地竄出一個來,誰瞧得見啊!”
夏濂拉拉卓銘:“好了好了,二位不要吵了。卓銘,你不是要去點人手出發嗎,快去吧。”
沛衡問:“出發,去做什麼?”
夏濂道:“元帥現在還沒回來,我們打算去尋他。”
沛衡一笑:“我正要跟你們說這事呢。你們不用麻煩了,元帥很快就會回來。”
卓銘詫異道:“你怎麼知道?難道有他的訊息?”芊彤問:“參軍,你是派人去接應元帥了嗎?”
沛衡微笑道:“還沒有,不過你們不必著急,元帥絕對安全。”
卓銘粗聲道:“你怎麼這麼肯定?萬一出事了呢?”
沛衡不願與他多言:“瞎說什麼,你們放心吧,準備好酒菜給元帥接風就是。”言訖,將身一晃,倏然消失。
卓銘哼一聲:“神神叨叨的,他這是什麼意思?”夏濂道:“咱們這參軍素來行事孤僻,卻從不空言。我們暫且信他,若明日元帥還不回來,我們再去找。”芊彤也點點頭。
“那就這樣吧。”卓銘也自去了。
次日黎明時分,華龍回到望聖山,天色大亮時,來洞中見陸術。只見陸術翹著二郎腿,右手揉著左膝蓋:“你昨日去追楓棟,結果如何了?”
華龍道:“慚愧,被他跑了。半路上,他突然改變方向,往東北方行去。我在後追趕,天黑之後來到一座高山上,楓棟沒了蹤影。”
陸術沉吟道:“怪道清玹回來說沒有趕上你們,原來方向差了。等等,既然他沒了蹤影,你為何此時才回來?”
華龍道:“主公且聽我說,當時我為尋他,闖入山中深處,突然出現一群妖兵,過來將我圍住。他們見我身著鎧甲,手拿兵器,只道我圖謀不軌,言語衝突,險些爭鬥起來。所幸內中有一個年歲較大的,認出了我。原來黑夜不曾辨識,那裡便是萬沐嶺。”
“萬沐嶺?”陸術驚訝地笑道:“你說楓棟躲到了萬沐嶺?真是慌不擇路了,這不是羊入虎口嗎?”
華龍嘆道:“主公,非是他慌不擇路,沿途許多山嶺,哪裡不能躲避?之所以選擇萬沐嶺,是想借此挑撥我們和萬沐嶺的關係。若是我一時不察,與妖兵鬥將起來,造成兵將損傷,非但會讓楓棟脫身,我們還會和萬沐嶺結下仇怨。”
陸術聞言怔然:“後來怎麼樣了?”
華龍道:“不過好在,楓棟千算萬算,沒能料到,萬沐嶺的玄冰王源鑑,與我是遠房兄弟。他那手著名的冰封千里,還是我教的呢。自我來龍桓山之後,數百年少與萬沐嶺來往,因此我們的關係鮮為人知。楓棟弄巧成拙,倒被我和萬沐嶺的妖兵聯合起來,來了個全山搜捕。”
陸術打個響指:“哦對,我曾聽你說過,與源鑑沾些親戚。那這次你見到他了?”
華龍惋惜道:“可惜源鑑不在,要不然楓棟絕跑不了。當時我同眾妖兵搜尋了半夜,不見蹤影,想他已偷偷溜走。我也不好再麻煩他們,就先回來了。”
陸術點點頭,又道:“你擊退楓棟,固然有功。只是你丟下眾軍,貿然追擊,罔顧個人安危。你才然也說了,楓棟狡猾多謀,這樣的人難道不會在退路上設下埋伏?在九霄之上安排個手下,空中暗放法寶,你如何區處?這次他引你到萬沐嶺,下次引你到藤巖山,還不自投羅網了?”
華龍暗想,主公什麼時候還有想法了,不知道是誰教他的。俯身道:“主公之言甚有道理。我殺敵心切,一時失察。”陸術道:“去吧,你過不掩功,回來還要賞你。”
看看至晌午,楓棟回到竹石寨。夏濂在堂前接住。只見楓棟眉心流血,神情委頓。夏濂道:“元帥,您沒事吧?”楓棟淡笑道:“多年苦修誠不欺我,至少全身而退了。”夏濂道:“幸好您平安歸來,軍中已經人心惶惶。剛剛卓銘耐不住,吵著要去找您。我好歹給他勸回去了。”楓棟道:“怎麼,沛衡沒來告知嗎?”夏濂道:“昨晚他來了,但是他說話莫名其妙的,我們也是半信半疑。”
楓棟笑道:“我留在那兒多陪他們玩玩。怕你們著急,尤其是卓銘,我不在時,自已沒個主心骨。所以就提前令沛衡告知你們,不必擔心我。”夏濂道:“沒事就好,飯食已備好,我再叫軍醫給您熬些補藥。”楓棟道:“不用了,一夜好覺勝卻良藥。”他胡亂用了些酒菜,倒在榻上去休息了。
望聖山洞內,一眾頭領在兩旁落座,正中央王位上,陸術喜笑連連:“承蒙眾位連日來奮力禦敵,如今終於打退了敵兵。在此略備酒宴,聊做感激。以後的日子,還希望大家共同努力,攜手並進。這裡,再給諸位慶功。”
蒙瀚道:“公主呢?打敗楓棟,也多憑公主出力。”
陸術笑道:“我早料到今日會得勝,特意叫我姐姐領著眾廚丁,給眾位準備酒宴。來,上菜吧。”
隨即,門外依次走進一眾侍者,手捧硃紅漆盤,隨著陸婷進入大堂。侍者們將盤羹饌餚分排下來,陸婷微笑道:“大家辛苦了。倉促之間,不及備得佳餚。還請大家見諒。”
眾位道:“公主說哪裡話來,您能親自給我們備酒宴,我們已經十分榮幸了。”
這些菜餚雖然並不十分豐盛,由於連日征戰,軍中伙食將就,今日的宴席就頗覺可口。陸術笑道:“這仗總算打完了,在這兒呆的時間長也沒什麼意思,我打算過兩天就回山。”
陌林稟道:“主公,楓棟雖然暫去,卻還留在竹石寨未曾退走,始終是我們的大患。”
陸術道:“那麼依你看,該怎麼辦好?”
陌林未及回應,華龍起身拱手道:“主公,臣願領兵在此,不驅淨敵兵,絕不回山。”
陸術顧慮道:“你若在此,龍桓山有事怎麼辦?”
陌林道:“主公放心,當此之時,魔域各方皆無暇他顧。只有藤巖山與我們為敵。只要守好了東南一線,龍桓山就可保無虞。”
“唔,那好吧。”
當晚,陸術回到在洞中,心中無比暢快,躺在床上打滾:“父王,孩兒沒辜負您,藤巖山數萬大軍來襲,在我們齊心合力之下,終於打跑了敵人。這也是我們龍桓山前所未有的勝利……”他閉上眼,用意念將腦中所想的事儘量上送,似乎這樣就能讓天界的父親知道。忽聽外面響起一陣敲門聲。陸術暗想,這麼晚了,會是誰?不等他發問,門外傳來清玹的聲音:“少主,是我。”陸術起身去開啟門,見清玹手中捧著茶盤,上託一盞水,溢著甜香的氣息。
陸術笑道:“又是蜜水?好啊,正想再嚐嚐呢。”
陸術端起杯盞,飲了兩口,抿抿嘴,瞧瞧杯中的蜜水:“香還挺香的,就是這味沒有以前甜了,是不是蜜放少了?”
清玹語含深意:“是。因為這裡已經沒有多少花,可以做蜜了。”
陸術不解,放下杯子:“這話什麼意思?哦,你是說這裡被燒了大半,花草稀少你不得施展手藝,那沒關係,我們就回山再做吧。”
清玹望向陸術,坦然道:“主公,是因望聖山被燒得草盡林枯,我實在不忍,想留下來,帶領弟兄們一起種花植樹,早日恢復這裡的繁盛。”
“什麼,你想留在這兒?”
清玹微微頷首。
陸術不以為意:“兄弟,這些事自有手下去做,你何必呢?”
清玹道:“如果不親自做點什麼,我總覺得不安。”
陸術一笑:“這是楓棟他們燒的,你有什麼不安啊?”
“一者是我判斷有差,未料到敵兵會一舉攻山,且率兵歸來得遲,未能趕得及助戰。我想少主曾經說過,我們打退了敵人,再看繁花盛草。可不曾想戰火蔓延,直至生靈大損。我在龍桓山也常打理山林草木,植樹種草也算是分內之事。我看到這一片剩水殘山,總有一種使命感。主公,清玹無能,沒能在戰場上建多少功勳,就讓我繼續履行自已的職責,為整頓山林而出一份力,美化環境,也淨化自已的內心。”
陸術目光一黯,自嘲般地說:“你也不用跟我講這些,你的內心還需淨化,那我不得回爐再造啊。你要留下,就依了你。早點兒回來就是。”
竹石寨處,楓棟酣眠一夜,次日精神飽滿。喚夏濂來道:“昨日還沒來及問你,軍士們怎麼樣了?回軍途中可有人數短缺?”夏濂道:“元帥放心,軍士們一切正常。除十數人重傷不治外,餘者並無短缺。”
楓棟道:“那便好,我們在此地歇息歇息。若主公援兵到,我們就繼續攻打寞子山。”
夏濂思量著道:“元帥,我想起前日卓銘有句話,說得不無道理。我軍元氣消耗甚多,此一番丟棄了寞子山,短時間內,恐難以得回。我看將士們也都思歸心切,我們還何苦在這裡駐紮下去呢?苦苦保有這一座關寨有何用?”
楓棟饒有興味道:“你看到主公給我們的那些軍糧了嗎?那就是堅守不退的命令,況且我們還有事情沒辦完。目前我軍雖然退了,但是戰鬥並沒有停止。”
望著夏濂疑惑的樣子,楓棟微笑道:“你去叫席靈和芊彤來,該他們二位上陣了。”
夏濂應聲而去,不多時,席靈和芊彤二人來至大堂,一齊俯身行禮。
楓棟道:“最近我們一直在忙於和龍桓山交的戰,你們並非參戰人員,雖然頭腦靈活,能力出眾,卻未得機會建功。本帥都替你們感到可惜。”席靈目光一亮:“怎麼,元帥要給我們機會嗎?”楓棟正色道:“不錯,你們還記得黃巒山金珠兒嗎?現在它已經到了陸術的手中,如果能將它拿來,我們就可藉此號令群魔,名正言順,豈是一座龍桓山所能相比?”
席靈心下狂喜,當下自告奮勇:“元帥放心,我保證不負元帥所託,竭盡全力,捨死忘生,定將其取來……”
“行了行了,”楓棟打斷了他,“此事你只宜從旁協助,主要還得由芊彤完成。”
席靈瞪大了眼睛:“元帥,這是為什麼?難道我不如她?”
楓棟笑道:“席靈啊,你是有些能為,論穿房越脊,探山覓洞,比芊彤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今番此事特殊,龍桓山防備嚴密,外人很難得手,上次連飛鳶都吃了虧。所以我們需要一個人,光明正大地接近陸術,取得他的信任。伺機而動,不僅是為盜寶,更是為今後戰事著想。”
席靈聽得一頭霧水,一旁的芊彤問道:“光明正大?元帥你是說?”
楓棟悠然道:“你還記得上次你在黃巒洞中所救二人嗎?那個公子哥兒,就是陸術。”
芊彤愕然:“什麼?龍桓山之主陸術?”
楓棟道:“不錯,那日我在望聖山,親眼見到陸術和他的貼身侍衛,與你們所描述的,分毫不差。”
芊彤略低下頭,心念萌動,早聽說龍桓山少主陸術是個俊秀青年,想不到就是自已日前相見的公子。她既興奮又緊張,也擔心會因此受到責罰。
正出神間,卻聽楓棟言道:“此次他來望聖山,我數次尋機拿他,可惜未能得手。若能捉他來,與你做個伴兒也好。”
芊彤啞然失笑:“元帥,人家也不願意來啊。”
楓棟笑道:“那可未必。你救過他,他對你可有情意。席靈你現在明白了吧,芊彤就比你合適。她與陸術有恩,你與陸術有仇。她若前去,若有疏漏,陸術也不生疑;你若前去,縱無差池,他還徒生一百個防備之心,金珠斷是不能得的。你這樣,就在我和芊彤之間傳信吧。”
席靈無可奈何,只得低頭領命。而身旁的芊彤則更是心亂如麻,看來楓棟是想利用她和陸術的關係,讓她接近陸術,取得他的信任,暗中做為。不知何故,也許是懼怕危險,也許是不忍欺騙人家,她很怕接下這個任務。
楓棟道:“如此,你們這便去準備吧。”芊彤情急智生,言道:“元帥,在下以為,金珠兒再有聲威,不過只是虛名,元帥英明睿智,向來以務實為本,何必在乎這一無用之物?”
楓棟笑呵呵道:“你什麼時候長得這些見識?挺不錯啊。不過你要知道,許多時候,事物是否有真實用處並不重要,大家都為它爭來搶去,它自然就有價值了。你我是否看重它,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主公看重它。得到它,就能給我帶來榮譽,給你帶來獎賞,何樂而不為呢?”
芊彤支吾道:“那個,我和陸術曾見過一次,他身邊的護衛很是聰明機警。聽說他還有個姐姐叫陸婷,法力之強不在元帥之下,我若去了,萬一不小心,怕就回不來了。”
“你的擔心也有道理,龍桓山有些人確不是善與之輩。這樣吧,我給你些寶物,助你防身。”
芊彤一愣,只見楓棟伸出右手,掌心光芒閃動,現出一顆珠子。觀之烏黑靈動,彷彿裡面有墨汁滾動:“這叫烏靈珠,內含溼濁霧氣,若遇危險,施法將其祭起,可助你逃生。接住!”
楓棟將烏靈珠丟過來,一路幽光閃過,芊彤欲待不要,奈何珠已滾在空中,又不好任它落地,只得伸手接了。
楓棟又從旁提起一個包裹,解開捧出一物,是個玲瓏閃亮的小匣:“還有這個寶貝——紫煙匣。可不能輕易開啟,這裡面內藏一團煞氣,若開啟來,即刻放出一道紫煙,裹定其身,瞬間侵肌蝕骨,任他千年道行,須臾便成一具乾屍。這可是我的師門法寶,本想用來戰場對敵的,既然未曾用上,就給你防身吧。”
楓棟走近前,將紫煙匣遞給她。芊彤嚥了口唾沫,顫悠悠地接了過去。
楓棟伸出雙手,拍著芊彤的肩膀:“去吧,任重道遠,願你多多珍重!”
芊彤隨席靈走了出去,席靈陰陽怪氣地說:“元帥真是莫名其妙,龍桓山是什麼地方,要你自已去,這不是把你往龍潭虎穴裡推嗎。依著我,咱甭去了。回來只對他說,盡力未能拿到,不就結了?”
芊彤低嘆道:“我也不想去,只是元帥一向信任我,我不想辜負他。”
席靈又道:“我告訴你,那裡可有危險,去了可能就回不來了,你可別胡來。”
芊彤目光一沉,神色堅定:“是有些危險,但沒什麼好怕的。”
席靈冷諷道:“那就隨你的便了,到時候出了麻煩,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這幾日,陸術將一應事務安排妥當,便要收拾回山。臨行前,陸術對清玹道:“你在此植樹種草不必過勞,每日飲食不要虧了自已。另外,你可去將關押的寞子山土地都放了,好言安撫。並派人去繼續尋找那兩個失蹤土地的下落,生則善待,死則厚葬。”清玹一一應下。
陸術又囑咐道:“記得好生打理娘娘聖宮,不可少了香火。年下我還要來拜謁。”
清玹道:“既然主公有此敬意,何不將娘娘聖像遷往龍桓山,每日晨昏禮拜,也可沐浴恩澤。”
陸術道:“我是有這想法,只是龍桓山群妖聚集,恐壞了娘娘清淨。你可仔細看管行宮,侍奉香火,對自已也有無限好處。”
陸術吩咐已畢,留華龍與萬兵在此守備。次日便整軍回山。正是六月時節,遍地芳草繁密,野花怒放,蜂蝶飛舞。然而暑氣極盛,溼熱難耐。由望聖山到龍桓山的路上,雖無山巒相阻,卻多亂石丘陵。陸術騎馬不便,又不慣坐轎,索性與眾軍步行。四外林木稀少,大軍行進半日,已然乾渴難耐。陸術全身溼漉漉的,雙腿又酸又癢,揩汗徐徐而進。行過了一片小山包,陸術指著前方說道:“大家緊走幾步,前面有幾棵綠樹,我們到那裡歇歇腳。”
日落之際斜陽餘暉反照,地上樹影斑駁,陸術站在樹蔭裡,憶起過往:“這幾棵樹是當初父王命人栽在這裡的,一直也很少給它們澆水。如今卻長得這樣枝繁葉茂,雖然參差不齊,卻也各有姿態。”
言訖,忽見前面的那棵樹下,倒臥著一個人,青綾翠衫,身材嬌小,顯然是個女子。陸術望見了,笑道:“誰家的女孩兒睡在這裡,不怕被野獸叼了去。”
濟越問:“少主,要不要叫醒她?”陸術道:“算啦,也許是累了,讓她睡吧。我們走時再叫她。”就叫姐姐拿過水囊來。
“少主,這不是!”濟越走近前,見了姑娘側臉,不覺驚呼。
陸術手握水囊,狂灌了幾口,喊道:“什麼是不是,快來喝些水吧。”
濟越忙招手:“你們快過來看,這不是芊彤姑娘嗎!”
“你說什麼?”陸術撇了水囊,躍將過來,這時女子悠悠轉醒。陸術眼望著她,一直以來縈繞腦海中的面影,終於又清晰地出現在眼前。陸術欣喜若狂:“你怎麼又會在這裡呢?”
“是啊……我…怎麼會在這裡呢?”她呆呆地看看四周,茫然無助。這時陸婷拿著水囊走過來:“這姑娘應該是渴了,給她飲些水吧。”
陸術扶著水囊,讓姑娘喝了幾口,姑娘緩了緩,說道:“我想起些了。”
陸術道:“不要著急。你先告訴我,你哥哥呢?他怎麼沒和你在一起?”姑娘道:“這得慢慢說起。我和哥哥自小行走江湖,拿錢替人辦事,上次哥哥遇到一個很奇怪的人,他自稱什麼元帥,給了我們許多銀兩,讓我們去黃巒洞中尋找一個綠色的葫蘆,在洞中迷失了路途,就遇到了你們。之後的事情你們也知道,我們從洞裡出去後,向那個人訴說的事情的經過,想著既然沒能辦成事情,將錢還給他就是了。沒想到,他竟然派來幾十個妖兵,要殺害我們。在逃跑過程中,我和哥哥走散了,我慌不擇路,不知怎麼,倒在了這裡……”
陸術紅了眼眶,愛憐之意澎湃如潮。濟越在旁瞧著,暗暗奇怪。這姑娘如果真的是逃難而來,怎麼就偏巧昏在我們回軍途中呢?他悄悄觀察姑娘的神色,只見她面容憔悴,言語無力,倒不像是裝出來的。只聽陸術道:“那你就跟我們回龍桓山吧,我們剛剛大戰得勝,正要回山呢。”
“我和你去了,那我哥哥怎麼辦,我還要找他呢。他是曾經得罪過你,但我卻不能不管他。”
“沒關係,我會派人去找的。你儘管放心。我來揹你吧。”說著便扶起姑娘,俯下身,要將她背起。
陸婷忙道:“弟弟,你的傷剛好,背不得人,姐姐來吧。”陸術笑道:“我沒事,你放心吧。”
濟越也勸道:“這裡道路崎嶇,很不好走。誰背都是不便。要不這樣,讓兩個護衛扶著她走,這樣安全又省事。”
陸術連連搖頭:“不可,這樣不妥。”
陸婷道:“也是,尋常侍衛恐不周到。我和濟越稍仔細些,就讓我們扶著她走吧。”
陸術見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只好應允,囑咐道:“姐姐千萬當心,莫要她再有閃失了。”
陸婷笑道:“你就放心吧,我怎好壞了你的心上人?”陸術害羞笑笑。
陸婷與濟越一左一右,攙扶著芊彤向前徐行。一路上芊彤戰戰兢兢,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