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城,火車站。天陰沉欲雨。三年未回家的白芷溪在火車快要到站的時候就已經躍躍欲試想要下車了。看著窗外熟悉又不熟悉的景色,自己思慮萬千。既想迫切回家見到父母和青梅竹馬的表哥,又想著自己與父母該如何相處。現在的自己已經不是以前唯唯諾諾只會聽父母話的小孩子了,她去了國外留學三年,學習了很多知識,認識了很多人,以前她從來不知道原來離開家鄉之後外面的世界竟然這麼大,遠遠超出了她的認知……想著想著,車裡的人開始亂糟糟的走動了,車裡的喇叭也在喊芸城站馬上要到達。她趕緊收拾好行李,準備下車。
剛下車,白家主母林燕凝、白家總管、幾個嬤嬤丫鬟以及表哥林哲遠就在火車旁等著。林燕凝臉上畫著精緻的妝容,身上穿著深綠色絲綢旗袍,外搭一個黑色小披風,貼身嬤嬤扶著, 神情姿態盡顯端莊華貴,雖然是自己的女兒回來了,但是白母也沒有忘記時刻注意自己的身份儀態。表哥林哲遠是母親哥哥家的兒子,白芷溪和林哲遠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雖然互相從來沒有明說過各自的感情,但是在他倆之間,也預設彼此是喜歡彼此的。遠遠望去,林哲遠似乎三年之間一下子成熟了很多,可能三年了,發生了很多事情,林哲遠的父親也是在這三年之間去世的。現在家裡的大小對內對外事務都是他在主持,經事之後真的成長了許多。現在的林哲遠已經內務部的參事。望見白芷溪眼裡盡是溫柔,但是在其他人眼中林哲遠是一位非常嚴肅冷峻的人,一般人都無法靠近。
白芷溪提著一個行李箱,頭上戴著時下流行的黑色網紗帽,一身卡其格子洋裝,穿著半長靴子,急急忙忙地往這邊走來,下人們和林哲遠也趕緊上前迎接。看見母親,白芷溪趕緊放下行李箱跑過來和母親擁抱。“母親,我好想你啊,今天終於回來了,您都不知道快要回來的這幾天我都有多盼望,多激動!”白芷溪邊抱著母親邊說道。白母也說:“我的寶貝女兒終於回來了,我也可想你了,不知道你在外面一個姑娘家的怎麼過來的,你看你都瘦了。”一旁的林哲遠看著這個可人的表妹,恨不得趕緊一下子擁入懷中,芷溪轉頭看見哲遠哥,眼淚花一下子就出來了,這幾年在外的時候她自己也寫了很多信給表哥,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寫了好多封估計送到表哥手裡的沒有幾封,等來等去,把自己的相思病都等出來了。看見別的同學成雙成對的,就更加想起表哥了。可是她不能表現的太多,只能抑制住自己的想念,輕輕喊了聲:哲遠哥,我回來了。雖然短短几個字,但是林哲遠也能感受到白芷溪對他的情誼,他還怕自己的表妹在外留學,會不會和別的同學在一起了,而忘記她的表哥了,從她的眼神中,他一點也不用再擔心這些了。緊忙說道:“芷溪妹妹累了吧,路上奔波好多天,趕緊回家休息休息,等你休整好了我帶你好好轉轉咱們芸城。”
白府。氣派莊嚴的大門大開著,全府上下所有人的忙忙碌碌的,大家都在為大小姐回來做準備著。房間打掃了好幾遍了,還在打掃,王嬤嬤前前後後一直使喚幾個丫鬟在大小姐的房間安頓著,王嬤嬤是大小姐的奶孃,從小看著大小姐長大,大小姐的吃穿用度、生活習慣喜好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也是因為這樣,她總覺得自己比其他傭人地位高一些。白芷溪住在白府的紫薇苑中,紫薇苑中花草眾多,院子兩邊種著竹子,長勢喜人,長得高高的都快到房簷了,兩邊花園裡還種著月季、海棠、牡丹等花卉,園子中間兩邊各種著幾棵紫薇樹,據說這幾棵紫薇樹還是從京城運回來的。大小姐從小就跟著家裡的男孩子一起學習琴棋書畫,甚至比她的幾個哥哥弟弟更加有天賦,只是自己是女兒身,也不在這方面過多的表現,因為在父親眼裡總是更加偏向男孩子一點,雖然父親心裡其實一清二楚。
白芷溪來到家裡,還是沒有看見父親,問道:“母親,父親呢,怎麼不在家?”“你父親去部裡了,估計今天晚上才能到吧,你先吃點東西,洗洗,換換衣服,咱們吃晚飯的時候,你父親應該也就來了吧。”芷溪失望的“哦”了一聲。這麼長時間沒有回家,可是父親還是很忙於政務,就算回來了自己還是不能馬上見到。
一路奔波勞累,芷溪確實也是很累了。她也沒有胃口吃東西,就吩咐紫嫣和粉荷準備沐浴的東西了。其實熱水早就準備好了,丫鬟們不知道大小姐何時回來,所以熱水熱了一遍又一遍,就是為了大小姐能夠隨時能夠沐浴。芷溪脫掉自己的洋裝,浴桶裡撒滿了花瓣,熱氣騰騰的,芷溪玩著花瓣,紫嫣和粉荷為大小姐擦洗這身子。
洗好了澡出來穿衣服時,發現眼前擺放著一身白色素淨的秀禾服。全身以月光白為主,衣邊裙邊帶著一點鵝黃色,裙子下襬還帶著細小珍珠穿成的流蘇。滾雪細紗,細紗上還印著若隱若現的蓮花,芷溪很喜歡,紫嫣說:“這是夫人早早就為小姐準備的,夫人去江南專門為小姐選做的,選了最好的裁縫和最好的面料。” 母親對自己從來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因為只有芷溪這一個女兒,所以分外的寵愛。好久沒有穿秀禾服了,在外經常穿洋裝,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穿秀禾服的樣子了。兩個丫鬟伺候著小姐穿好衣服,梳妝打扮好,芷溪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小時候。她覺得打扮成這樣的自己雖然很漂亮但好像失去了自由。芷溪收拾完覺得自己好累,躺著躺著就睡著了。
一覺醒來,天已經完全黑了,因為今天是陰天,所以天黑的格外的早,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外面似乎是被墨染了一樣,自己的心情也有點失落落的感覺。芷溪在快要回來的那幾天每天都在倒數這時間,盼望著哪天能夠趕緊回來,可是真正回來了之後,發現好像並不完全是自己想的那種感覺,總感覺了失去了什麼一樣。想著想著,芷溪肚子咕咕響了,打斷了她的失落感。問了問粉荷父親回來了沒有,粉荷說:“老爺還沒有回來,晚飯已經準備好,大家都在等著呢。”知道自己還不能馬上吃上晚飯,芷溪趕緊把自己房間裡的點心水果什麼的吃了幾個墊了墊。
不知過了多久,伴隨著一陣熙熙攘攘吵吵雜雜的聲音,大家都知道是老爺回來了。芷溪趕緊收拾好,跑到前廳去。父親正在脫外套換衣服。芷溪給父親行完禮,趕緊挎著父親的胳膊,撒嬌似的:“父親,你怎麼才回來,我等你等的可著急了。”
“我也是路上加急趕回來見我的寶貝女兒啊!在家呆兩天估計又要走了。”
“啊,父親,怎麼剛回來就要說走的話了,在家多陪陪我嗎。”
說話間,大家一起到了餐桌。桌子上滿滿的大盤小盤的菜,做的十分豐盛。父親吃了幾口飯菜,嚴肅的說道:“今天蔡部長又提到芷溪的婚事了。最近因為一些事宜,有小人使拌,加之前方戰事吃緊,蔡部長對我意見很大,各種施壓,在沒有徵得芷溪的同意,我已經答應蔡部長將芷溪嫁給許家大公子許璟屹。估計許家的人沒幾天就會過來提親了吧。”
一邊正在吃飯的芷溪一下子驚住了,一口飯還沒有嚥下去趕緊吐出來要說話:“為什麼,我不。我不願意嫁給一個我見都沒有見過的人。我還小,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就這麼早結婚生孩子了!”
白母臉上剛開始也是驚奇,雖然這兩年自己也有為女兒考慮婚事的事情,可是沒有想到來的這麼快。女兒才剛回來就要嫁人了,她也覺得有點不能接受 。但是骨子裡的傳統禮教三從四德讓她覺得夫君說的都是對的。更何況許家也是芸城數一數二的富庶之家,也算是能夠接受。“芷溪啊,你現在也十九了,你這麼大的時候我都已經嫁給你父親一年了,子女的婚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雖然你父親這次答應的有點著急,但許家總歸也是個好的歸宿!”
“我不,憑什麼!”說著芷溪就跑了出去。這時,天也下起了雨。大顆大顆的雨珠伴隨著芷溪的眼淚一起落了下來。芷溪怎麼也沒有想到她如此盼望的回家卻是這樣的。早知如此,還不如不要回來,自己一個人漂流在外,總比仍人擺佈的好。她想不明白為什麼父親母親這麼狠心,為什麼自己的終身幸福不能自己選擇,為什麼哲遠哥哥不在身邊。她孤身一人跑了出來,什麼都沒有帶,也沒有帶錢,也不知道往哪裡走,這會芷溪也沒有心思去想往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