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是猜到自己所為可能造成的後果的，但她並沒有足夠的智慧和遠見去預料事態的發展。就像她沒想到，年前政府還能返回一些糧食給村民們一樣。之前徵收的糧食，悄悄的以補助的形式又返還了回來。一時間，百姓們感恩戴德，凌雲莫名其妙。就算她搬回來不少糧食，全國那麼大攤子在呢，那點糧食又能夠多少？
她此前還以為歷史上的“大躍進”提前了！那報紙上一溜的誇張報道，分明就是浮誇的大躍進時代啊。唉~，她煩不了！
在暌違一個月後，凌雲又來到了島上，入她眼簾的再不是溫和體面斯文的陳慕萊，而是邋遢、暴躁、陰鬱的顧子文？他的警衛員大氣不敢出，這是團長第一次發這麼大的火，實驗試執行時失敗了。
她有些心驚，眼前的人身上的火氣幾乎要化為實質，那暴躁、陰鬱的模樣像極了前夫因債、因情低谷的模樣。有一瞬間，她以為自己眼前的是那個人，而這讓她有些猶疑，想要轉身離開。但躲避從來不是她的風格，她靜下心後，靜待人群散去。
等到他的警衛員送來了熱水，凌雲才發現對方的屋子裡冰冷的連個炭盆都沒點。她看著陳慕萊頹廢的抹臉，然後一拳捶在桌子上，仿右捶在自己的心臟上，不禁倒吸了口氣。
陳慕萊警覺的抬起頭，凌雲從空間閃現到他房間的拐角，這裡門外看不見。
陳慕萊卻不管不顧的過來抱住她，緊緊的，讓她有些窒息。她沒有掙扎，只是輕輕的摸摸他的頭，拍拍他的背。久到凌雲幾乎以為要這樣待一夜時，陳慕萊轉身鬆開她，快速的端起熱水洗漱——這是什麼操作流程？凌雲目瞪口呆！
等他颳了鬍子轉過臉，凌雲眼前的是一個衣衫有些凌亂但臉上乾淨清爽的男人。凌雲捂了下臉，看了下窗簾，她上前去拉起一半，留一半對著桌子。
然後她躲在窗簾後，微笑著對陳慕萊伸出兩隻手。陳慕萊輕笑一聲，然後又委屈臉的走向她，把頭壓到她的肩上。
“是研究不順利嗎？”她握住他的手給他揉著穴位，他那眼底的淤青太重了！
“一半吧，林老去了！”陳慕萊哀聲道。
凌雲想起那個矍鑠的老頭，詫異道：“怎麼會？”
“研究出了些成果，算是一大進步，林老一時高興就……”
凌雲：……
“身後事怎麼處理？”
“已運回陸地，有專人負責。”陳慕萊有些乏力，凌雲正用精神力疏導著他的筋脈。
“沒有人能接替？”不然他應該不會那麼煩心吧。
“暫時沒有，林老是公認的泰斗，有人推薦於老，但於老身體不是很好，婉拒了。”
“一定要專業的嗎？”凌雲皺眉，“於老主抓方向，那個鍾主任負責協調，不行嗎？”
或者是於老就是不願意擔這個責任？那就沒話說了。
“你這是個辦法！”做為主要安全負責人員，又同時在研究中負責一部分研究工作，兩方都指著陳慕萊來牽頭。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專業上只能是剛入門的。於老也是願意為國家科研添磚加瓦的，但他身體確實不濟，體力不足以支撐的。鍾主任其實是他們這邊的人安保負責人，本來是負責協調他們與科研人員關係的。
“分派協調下去，我就輕鬆多了！”他可以與鍾主任一起協助於老，只要任務能夠順利進行下去。
凌雲不禁敬佩起來，這些人才真的是為國為民甘願付出的人。
“你給我輸入的這個——”陳慕萊不知如何準確形容，凌雲道：
“你想讓我給於老梳理？”
陳慕萊搖搖頭：“於老有人負責，何況，這對你太危險了！這個風險太大了，我和孩子們都不能承受！”
凌雲看著他堅決的模樣，點了點頭，聽他道：“這是用你的精氣在為我梳理身體啊！難怪那麼舒服！”
他定定看向凌雲道：“對你也是有損傷的吧？你上次受傷是不是精氣枯竭了？”
凌雲好奇道：“怎麼想到的？”
他輕蔑一笑道：“我多聰明！”
看凌雲但笑不語，他認真道：“古來志怪也好、武功小說也好，上面都是這樣寫的！什麼真氣、精氣等。”
凌雲笑著點頭：“我也不知道這叫什麼氣，我稱為精神力，但你說的也對。”
她猶豫了下還是解釋道：“我不知道盡頭是哪裡，上次確實是耗盡了，慢慢才恢復過來的。”
她這樣說，陳慕萊更不願意她去給於老梳理了。直接略過這事，他道：“怎麼這麼久才來看我？”
凌雲抿嘴訕笑：“知道你忙啊！”
“有愧於我？”他戲謔道。
“我於國有功！”這點她得力爭的。
“於我呢？”
“你的愛國情操不該在這事上停滯！”
“我覺得你在糊弄我！”
“我覺得你不像以前那麼斯文！”隱隱有些強勢和霸道。
“我是男人！”
這有什麼關係？她疑惑，他則坐起來，神態不復之前的疲憊：
“我是個正常的男人！”
“我好像看錯人了！”凌雲有些後悔，這斯跟自己認識的不一樣啊！然主導權的變更已經不由她來逆轉，陳慕萊已經欺身上前——
“顧團！又做夢了？”
凌雲倏地閃進空間，待陳慕萊送走門外“關懷”的陸某人，只見桌上留著張字條：再會！
陳慕萊低笑著抹了把臉，用紙條捲了根菸抽起來。
凌雲回家後才想起來還在空間熟睡的星月和星辰，懊惱的拍了拍腦門，她真是豬腦子，總是顧前不顧後，明明想好了讓陳慕萊見見孩子的。算了，她想，那氣氛也確實不合適。
想到那位林老，她又有些怔怔的。這些人、這代人，也不知怎麼就能那麼無私，她覺得自己的小我有些自責，卻又不知道或者是不想知道要怎麼走。德不配位吧，她想，她這也算是德不配位吧？！
要是陳慕萊知道她的想法肯定又要嘆氣，這世界上那麼多人，就她這種活的最累，你要麼就極度自我、自私，要麼，你就公私分明、或者你一心為公也行。你這公私不分的全憑一腔熱血又顧慮重重的，戰時最容易當逃兵了！
好在，凌雲糾結了一會，看著孩子的睡顏時想通了——去他的小我大我，我就顧著我小家，其他的事我能做多少就做多少，老子開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