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月月記下了案件編號,去了檔案室,王冰也追上她。
她找到記錄那起案件的卷宗,那是兩年前的一起兒童綁架案,兩名歹徒直接闖進一個只有孩子一人在家的家庭,把一名男童帶走了。
男孩父母是普通的雙職工,白天不在家裡,七歲的孩子暑假獨自在家。
這並不是勒索贖金的那種綁架案,而是販賣人口,警方根據監控和目擊證詞找到了他們臨時停留的地方,一名同夥在抓捕過程中跳樓身亡,另一人帶著男孩不知所蹤,現場只發現了他的指紋,但一直沒找到匹配的物件。
合上卷宗,陶月月說:“這傢伙不是一般的罪犯。”
王冰說:“販賣兒童還用如此猖狂的手段,肯定有人提供情報,他背後有團隊!”
“走,去看看他說了些什麼。”
又回到審訊室外面,沈利看上去越來越緊張,額頭上沁出的汗大滴大滴地落下來,他不停地拿戴著手銬的雙手擦拭。
“那個男孩後來到底被賣到了什麼地方!?”侯隊長質問道。
沈利眼神飄忽,好像魂魄已經飛到很遠的地方,無論侯隊長怎麼問都是一臉呆滯的表情,並且不停地抓撓脖子。
王冰說:“要說緊張,他的反應未免太誇張了吧?”
“毒癮!?”
“有可能!”
陶月月掏出手機給侯隊長髮了條資訊,侯隊長看了一下,叫審訊員先把人帶走,送去驗尿。
驗尿的時候沈利各種不配合,一開始說撒不出來,警方給他灌了一大瓶礦泉水,他又花樣百出地不肯合作,最後幾乎是用強制手段才取到尿樣。
一驗,試紙顯示一條紅線,證明沈利近期確實有吸食過冰毒。
既然被戳穿,沈利就不裝了,堆著笑臉說:“你們就行行好,給我一口吧,給我一口我都告訴你們!”
“把他先給我關起來!”侯隊長怒不可遏。
陶月月說:“侯隊長,我們不知道王夢奇還會不會繼續殺人,如果能撬開沈利的嘴,沒準我們就能找到線索了。”
侯隊長皺眉道:“可他這個樣子,難不成我們真給搞東西吸?”
王冰說:“用美沙胴吧,那是戒毒機構發放的替代獨品,應該可以暫時緩解他的症狀。”
侯隊長考慮了一下,派一名警察去趟最近的戒毒所。
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大夥都沒吃飯,就用飲水機的熱水泡了幾碗面對付一口,侯隊長對陶月月說:“陶警官要是吃不慣的話,給你叫份外賣吧!”
“不用啦,泡麵不是經常吃嗎?對了,我們看了那起綁架案的卷宗,你們後來還掌握了什麼別的線索嗎?”
侯隊長想了想,“那案子一直沒有進展,當年我也參與了,我是做夢也沒想今天會在這兒見到那個人販子。對了,這案子有一個細節,可能和案子沒有關係,但我一直比較在意。”
“請講!”
“你們聽說過‘兒童邪典’嗎?”
陶月月疑惑道:“是一本書嗎?”
王冰說:“‘兒童邪典’就是一些粗製濫造的山寨卡通片,披著艾莎公主、蜘蛛俠、小豬佩奇這些形象的外衣,裡面淨是一些暴力、澀情的成人化內容。”
陶月月恍然,“我好像聽說過,之前網上有人揭秘過!”
“你知道國內的影片網站都是沿用YouTubo上的分類演算法,你看完一個影片,馬上會推送另一條內容相似的影片,使用者不知不覺就看了一個接一個小影片,使用者在網站上逗留的時間越多,產生的流量越多,而流量是可以變現的,上傳影片的人也是透過流量來獲得提成。‘兒童邪典’的上傳者就是利用這一條,未經世事、沒有判斷能力的小孩子登入影片網站,這些垃圾就會自動推送出來,它們本身沒有足以吸引人的品質,為了吸引小孩子的眼球,就塞一些黃暴的成人內容,那些東西平時大人根本不讓小孩子接觸,對他們來說是陌生而新鮮的,他們出於好奇就會一個接一個看,產生大量流量並帶來收益,觀看這些內容的小孩子的身心健康,對上傳者來說根本就是無關緊要的。
“在國外這個東西屢禁不止,充斥各種影片網站,國內前兩年也出現了,但後來加大力度打擊,現在你在許多影片網站搜尋‘艾莎公主’、‘蜘蛛俠’、‘小豬佩奇’這些關鍵詞,會發現什麼也沒有,是網站把這些東西全部遮蔽掉了。”
陶月月評價:“但凡能掙到一點錢的地方,總會有人一湧而上。”
侯隊長說:“那個孩子正是大量地觀看了這些內容,他的家人因為太忙根本沒時間帶他,平時就把平板電腦扔給他,叫他自己玩。直到有一天,這孩子把家裡飼養的倉鼠解剖了,家人問他是跟誰學的,孩子哭著說是網上看到的,一檢查,父母驚呆了,這個七歲的孩子看了不知道幾千幾百條‘兒童邪典’影片!王警官剛才說上傳影片的人是為了透過流量掙錢,我一開始也這麼想的,直到兩個人販子闖入這個家庭,把獨自在家的孩子帶走,我隱隱覺得,也許‘兒童邪典’還有更深更黑暗的目的!”
王冰一臉驚訝,“您的意思是,人販子利用個人帳戶的資料來得知,哪些家庭、在哪個時間段,有小孩單獨在家?”
侯隊長點頭,“我個人是這麼認為的。不過這也只是我的猜想,沒有證據支援,所以在卷宗裡也沒有提,我至今仍記得那對父母痛苦的表情,印象實在太深了,你知道他們後來怎麼樣嗎?他們哪還有心力去工作、生活,母親患上了抑鬱症,父親也丟了工作,整天借酒消愁,我曾經去看望過他們,夫妻倆過得就像行屍走肉一樣!”
侯隊長髮出一聲無奈的嘆息,“當然,這只是我的推測,也許‘兒童邪典’和綁架是兩個獨立事件,看過‘兒童邪典’的人實在太多,而這孩子正好是其中之一。”
陶月月說:“我國每年失蹤的人口都是一個巨大的數字,女人和小孩佔了主導,我覺得這世上最無法容忍的犯罪,就是把人類當成商品販賣。”
王冰說:“也許侯隊長的判斷是對的,有人分析過‘兒童邪典’的來歷,到底是哪些人在孜孜不倦地製造它們,為什麼會有人想出這麼邪惡的掙錢方式,並把它變成一條產業鏈,單打獨鬥的罪犯是辦不到的,它的來源可能只有一個,那就是‘暗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