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家住在石林公社南邊，過了公社主大街，再穿過一條河，就到了邱家所在的巷子。

蘇懷蘭看到邱玉山的表情，有一點不對勁，二話沒說，扯著姚德業，就讓他騎車走。

姚德業力氣不如媳婦，只來得及跟邱玉山說了一句：“二姐夫，我們先過去……”

蘇懷蘭心裡合計著事，鉛坨子已經買好了，自己的事情辦完了，正浩現在就一門心思管管二姐的閒事吧。

想到這個，她又想到西院那錢英華。

姚德業在前面蹬著腳踏車，就聽到媳婦在後面掰著手指，啪啪響。

姚德業心裡一顫：“懷蘭，咱們先禮後兵，你說我說的對嗎？咱有禮，不能變成沒禮的，對不對？你可千萬別衝動。”

蘇懷蘭：“不是。我不是為二姐。我是想到西院錢英華了。一力降十會。我想來想去，一定要讓她有個怕頭。”

姚德業：“什麼‘一力降十會’？你要動手？揍她一頓？那也不能把人給打怕了呀？再出，把人打出毛病來，那咱家還得搭上看病吃藥的錢，不划算吧？”

蘇懷蘭眉毛一挑：“這幾天，我一直等著她冒頭，只要她冒頭，我就有理由收拾她一頓。我有的是辦法，讓她哭爹喊娘，還不用看病吃藥。”

姚德業：“爹說了，那次錢家人上門，他做主賠了些錢。他在家裡也跟老二家的，好好上了一課，讓她老實點。還跟她說，要是再做出什麼惡毒事，就讓老二跟她離婚。”

蘇懷蘭：“爹真煩人。你說他明理吧，他盡幹些和稀泥的事。你說他不明理吧，他心裡比誰都清楚，關鍵時刻還不掉鏈子！這老頭，真是！”

姚德業：“別這麼說爹。家裡人多，他也不能時時刻刻都看著。”

兩口子說著話，沒多久也就到了邱家。

邱家大門閉著緊緊的，推不開，能聽見院子裡有幾隻雞的動靜。

蘇懷蘭拍了拍大門，喊：“二姐，是我懷蘭。”

她聽到裡面有什麼東西好像一下子倒了。

她又用力拍拍大門：“二姐，開門啊！我前幾天去申城，大哥大嫂讓我帶了東西給你。剛回來又收拾了幾天，今天才有空來。”

左右鄰居有人聽見動靜，開啟大門走出來，有那婆子便說道：“是安明小姨來了呀！這好久沒見你過來了！”

蘇懷蘭雖然不常來二姐家，可一年總要來上那麼幾次，這左右鄰居，也都混了個臉熟。

蘇懷蘭也都笑著喊了人，又說：“我看大門在裡面關著，二姐該在家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裡面幹什麼，聽不見。”

左院那鄰居婆子走上前，小聲說道：“昨天晚上，我聽見你二姐家有個大動靜，後來就聽見你二姐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兩口子吵架了。”

右邊那家的婆子也說：“我比你聽的清楚些。懷秀這人真老實，不是我說，她都老實得有點畏畏懦懦的。你們這孃家人，還得經常過來看看，可別讓人欺負了。”

前邊有個大姐覺得奇怪：“這秀妹子，會被欺負？她也不用下地掙工分，兒子上高中，人也長得出息。家裡男人還是供銷社的主任。”

還有個年輕媳婦，抱著孩子，也說：“要我說哈，沒人比秀大姐更自在的了，她公公婆婆跟著大伯哥一家住。誰還能欺負到她啊？”

眾人說的這些情況，蘇懷蘭當然心裡有數：“我二姐在裡面不開門，是不是有什麼事？要不然陳阿婆，我從你們家院子裡找個梯子，爬過去？”

這院子，正房四間堂屋，兩邊各有兩間廂房，又跟鄰居緊挨著，大門這邊是個倒座房，沒有牆頭。

外人要想爬牆進去，只能從左右鄰居家借道，而左邊那家也不行，左邊那家牆角下是個雞窩，爬過去，就踩到雞窩上了。也就只有右邊那家合適，爬過去，邱家那邊是個菜地。

陳阿婆正是右邊那家的婆子，估計她聽到了些什麼，才提醒蘇懷蘭，讓孃家人多過來看著點。人家婆子也厚道，當著鄰居的面，什麼話都不說，只這麼提醒一兩句。

蘇懷蘭又拍了拍大門，這次她喊著：“二姐，你要不開門，我就從陳阿婆家爬梯子啦！你真是氣我了。小妹我什麼火爆脾氣，你不知道嗎？”

她這是連威逼利誘都用上了。

果然也算有用，大門門栓開了，只開了一點小縫，蘇懷秀在裡面也沒露臉，就說了一聲：“蘭妹，你一個人進來。”

她這聲音不大不小，別人也都聽見了。

鄉下地方，大家去別人家裡做客，有時候連大門都不敲，看著大門開著，咳嗦兩聲，就當打敲門了，這情況有的是。

蘇懷秀這麼說，意思很明顯，就是不讓別人進來了。

鄰居們也都識趣，一聽見這話，也就跟蘇懷蘭客套了兩句，轉身回家了。

蘇懷蘭也沒急著進門，先是跟二姐的鄰居們打了招呼，目送眾人離開。

等人都走了，她這才將大門推開：“二姐，鄰居們都回去了。人家也是好心，看你……”

她將大門推開，回頭就讓姚德業將腳踏車推進來，車把上，後座上，還綁著不少東西呢。

大門有個門檻，她也就回頭幫忙拉了一把腳踏車，這腳踏車進了大門，她話還沒說完，一抬頭就看到二姐臉上明晃晃一個紅印子！

蘇懷蘭也顧不上別的，著急往裡走兩步，又想起二姐愛面子，又忙轉身將大門關上了。

蘇懷蘭將二姐捂臉的手，一把拉下來，低頭仔細去看：“二姐，你說，你的臉是怎麼回事？你當我死了？還是你兒子死了？再不然你孃家沒人了？”

姚德業跟著勸：“懷蘭，你好好說。二姐怕別人笑話呢。你跟二姐去屋裡說，我在院子裡，打點水洗洗手。”

姐倆進屋去說話了，姚德業在院子，也只聽到媳婦說話，一會大聲，一會小聲的，偶爾能聽到這二姐的聲音。

姚德業也嘆氣：這八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性格，一家人都跟著窩火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