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倩這下子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姚萍故意問：“哥，這裡寫了什麼，哥你識字多，給我們念念？”

姚繼宗將手電筒拿在手上，湊近報紙上的小字，自己先看了一遍，最後才總結說：“這人，是個壞人，幹過不少壞事，還害過不少人，這人逃了，至今還沒抓到。”

這是一個十惡之徒，姚繼宗覺得，沒必要讓大姐和妹妹們知道太多，知道他是壞人就足夠了。

姚倩笑了，誰不知道是個壞人啊，不然還能有通緝令？

姚萍也看出來了：“哥，行了，你怕我們晚上睡覺害怕。告訴你，我們膽子大著呢。”

姚寧也不再糾結這份報紙：“對了，還有小人書，哥，你明天白天給我們讀。”

時間不早了，一家人也就大概收拾了一下，將些值錢的東西收好藏好，其他那些物件，也就先分類整理一下。

第二天一早天剛亮，姚德業吃了點東西，就出了門。他要去跟大隊長報到，他還得回來去船上幹活，少幹一天，就少掙十三個工分，那他可閒不住。

只是大門開啟，姚德業看到姚老頭正在大門前晃悠，他忙喊了一聲：“爹！這麼早。”

姚老頭：“不早啦，出海的，不都去大隊部領漁網了嗎？”

姚德業有點猶豫，他想去大隊部領活，又覺得老爹這麼早來，一定是有什麼話。

他雖然在某些方面有些遲鈍，可又天生帶著些本能，便說道：“爹，我大舅哥讓給您帶了幾包大前門。等您晚上下班，我再拿給您。”

姚老頭卻搖搖頭：“老大，你這分家以後，跟爹也開始耍滑頭了？爹來找你，還是為老二家的，和她孃家遠房侄子錢二的事情來的。丫頭們昨天晚上，都說了吧。”

姚老頭說著話，就走到海邊堤岸邊蹲下，又將手上的菸袋杆，衝著那石塊使勁敲了敲，轉頭喊大兒子：“老大，過來跟爹說說話。”

姚德業知道親爹為什麼找他，他想了想走過去，蹲在親爹身旁：“爹，您要說什麼，我大概知道。您還是別說了。”

姚老頭長長嘆了一口氣：“咱們都是鄉下人，看天吃飯的人家，當年，我要一筆錢多好，人情也就一次算清楚了，哪裡還有現在這些事。”

聽到親爹提到工作，可是，這跟他姚德業沒什麼太大關係。

他雖是長子，也從未覬覦過親爹的工作，更沒想過接班。

親爹的這份感慨，他沒辦法體會。

看到大兒子沉默，又有點待不住，姚老頭無奈，只能直說了：“老大，你二弟有六個孩子啊！要是親孃去勞改了，那這幾個孩子，以後讀書上學都受影響……看在倩丫頭最後有驚無險的份上，老二媳婦這個事，你和你媳婦就高抬貴手，放她一碼吧？”

姚德業聽了這話，卻沒回答：從小到大，他是家裡的老大，他有力氣，從來不計較自己跟兄弟們比，是不是吃虧了。誰讓他是老大呢？

可大閨女這個事，卻不是個小事。他憑什麼就要原諒一個惡毒女人？

再說了，爹只提了一嘴，那家人想做親這個事，這麼一個禍根子，連個影子都還沒有呢，這惡毒女人就敢聽風就是雨，來這麼一出！

姚德業感受到老爹那灼人的目光，回答道：“爹，誰家沒有妻兒老小？爹，要是按您這說法，這殺人放火的大惡人，因為上有老下有小，就不抓了，直接放回家裡去？”

姚老頭又嘆氣：“公社聯防隊當時審了那錢二。錢二說是他三姑姑唆使他的。老二家的也被叫過去問話，我讓她咬死不承認。最後因為沒有直接證據，也就沒再追究她。”

姚老頭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你就算是想讓公安抓她，可這證據呢？老二家的，只要一口咬死了，那能怎麼辦？老大，你就抬抬手……一家子親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的！你說你這……”

姚德業：“爹，我還要去找大旺哥，給我派活，耽誤這麼一會子，我估計只有蹚網小船的活了！爹，我得掙工分，我這幾個閨女身體弱，我得多掙點，給丫頭們好好補補身子，不能把她們養垮了！”

姚老頭想到幾個豆芽菜一樣的親孫女，心裡對老伴兒也是有怨念：“是爹對不起倩丫頭幾個，跟著老太太，她們連個飽飯都沒吃上！是爹的錯……”

姚德業嗯了一聲，就起身快步離開了。

他一點都不想聽這些話，也不知怎麼的，沒分家之前，一大家子人混在一起，一晃就是一天，總覺得跟兒女之間沒那麼親近。

他只是藉著臨時工的活，出門了一趟，又不是正式工，那他的糧油關係，也還在姚家大隊。姚德業進了大隊部，大隊長也早等著他：“大業兄弟，知道你閒不住，你也不在家裡歇一天？”

姚德業笑：“一路坐著車，哪裡能累著。”

大隊長姚德旺也就將剩下的活，分配給了他，又讓他去領漁網。

家裡這邊，蘇懷蘭等一下還要去外婆家，姚倩也就不著急出門去，便想跟家人一起過去。

說到那胥司機的事，姚倩正好跟蘇懷蘭說道：“他那天臨走，外婆送給他一點黃魚乾，還有一小把蛤肉乾，請他幫忙找門路。我估計這兩天，他應該就要過來。”

提到這個，姚萍馬上說道：“媽，您從申城帶回來那麼多的毛巾，要換出去嗎？”

蘇懷蘭點頭，合計了一會，才說：“既然有這個胥同志幫忙，你們姐妹幾個，這幾天曬的這些乾貨，我們就不送去水產收購站了。正好，這些毛巾，還有這些肥皂，還有幾樣零碎的，都能換出去。反正誰家要換東西的，都拿乾貨來換。”

幾個孩子都覺得這個主意好，村裡人手上的乾貨不稀罕，可錢票沒那麼寬裕。讓他們拿乾貨換毛巾肥皂，同樣的一條毛巾，換到的乾貨價值能多一些。

這樣一算，他們家就能換回來更多的海產乾貨，正好再轉手，換給胥同志那邊。

既然都安排好了，眾人也就趕緊吃過早飯，收拾一番，帶著大哥一家託他們轉交的禮物，一起出門去了蘇家大隊。

這路上見到村人，免不了嘮叨兩句，當然村人們最關心的，就是那牛車拉回來的，不老少東西，有能換的嗎？

蘇懷蘭也就大大方方的答著：

“對，牛車拉回來的，好東西不少……”

“是，主要就是毛巾肥皂，還有幾樣零碎！”

“行，可以找我換點。”

“好說好說，大家手上曬的海鮮乾貨，不拘什麼，就用乾貨換吧！”

“是啊，我就想著，大家的錢票都不寬裕，這些東西你們又不稀罕！”

“是啊，我手上這些，是我大哥一家人，給我爹孃他們的，這個不能換。”

姚繼宗今天沒上學，因為他還惦記著那份報紙。

沒錯，他揣在身上帶出來了，姚繼宗就想親口問問小舅，這裡面到底有什麼緣故。不知道答案，他心裡火燒火燎的，上學也坐不住，所以乾脆沒去。

蘇懷蘭知道他在學校上學的情形，也就隨他去了。

所以蘇懷蘭帶著五個孩子，提著一口袋東西，從姚家大隊一路往西，走到隔壁的蘇家大隊回孃家，這一路走下來，小廣告就已經打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