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七月,驕陽似火。
天魂帝國,天斗城。
即便是在這種出門走兩步就汗流不止的大熱天,街道上行人仍舊川流不息,可見其繁華。
但與明都相比風格迥異,很少看見高樓大廈,魂導科技的應用也極少,就像是新舊世紀的對比。
街道兩旁商鋪林立,徐瀾清掂了掂手中不知道冰帝從哪弄搞來的鮮紅色邀請函,轉頭看向冰帝,好奇地問道:“這拍賣會規格這麼大,封號鬥羅肯定有,說不定連超級鬥羅都有,以前你們都是在外城區逛,現在進去,不怕被發現嗎?”
烈日光暉肆意地普灑在紅磚綠瓦或者那眼色鮮豔的樓閣飛簷之上,也普灑在雪帝和冰帝傾國傾城的容顏上,為街道平添幾分朦朧美感。
冰帝嘴裡咀嚼著,吞嚥下剛買的烤肉,舌頭舔舐了油光潤澤的唇瓣,不在意地說道:“之前你老師專門做了兩個能把魂獸氣息改成人類的魂導器讓鄭戰帶回來,不是極限鬥羅的精神力看不破的.”
徐瀾清看了一眼冰帝伸出的粉紅舌頭,這天氣不止熱,還有些讓人上火。
他點了點頭,難怪六年都沒出過事,原來是這樣。
看來孔德明和雪帝她們之間相處得還算不錯,這讓他很是輕鬆。
忽然,正在走著徐瀾清看著一個方向,腳步一頓。
跟在他身邊的雪帝見狀,不由問道:“怎麼了?”
她然後順著徐瀾清的視線看過去,只見街道一處人流量少的地方,硃紅色的圍牆中間有著一座兩丈高的門樓。
門樓上“鐵血宗”三個大字殊為醒目,門樓左右兩邊還各有一塊豎起的匾額,左邊是鐵血丹心,右邊是傲骨長存。
看起來倒是氣勢斐然,靈識掃過,裡面最強的人也不過魂帝實力而已,一隻稍微大點的螻蟻。
徐瀾清收回視線,走到旁邊一處商鋪前,他看著雪帝眸中的疑惑,淡淡一笑:“沒什麼,就是突然想起來,你們帶個面紗好一些.”
確實,他們走在街上,回頭率基本百分百,還有人看著看著就撞到一起的。
不過也止步於看,在鄭戰強大的氣勢下,沒有哪個不長眼的蠢貨敢上來找麻煩。
徐瀾清挑了一條繡著白色牡丹的白色面紗,入手絲滑。
他身體前傾,近到幾乎與雪帝貼在一起,抬手撩起雪帝的柔順的雪白髮絲,露出輪廓柔美的耳朵,戴上了面紗:“我不喜歡你被那麼多人看,要看,也只能給我一個人看.”
嗯,仙氣飄飄。
感受到徐瀾清手掌輕撫過臉頰時帶來的酥麻之感,清新的男孩味道湧入鼻腔,雪帝清冷的雪靨浮現出淡淡粉紅,晶瑩的耳垂白裡透紅。
那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高貴之氣全然無存。
徐瀾清握著她柔軟清涼的手,十指相扣,粲然一笑:“好了,走吧.”
雪帝螓首微點,任由男孩牽著她迎著陽光往前走去,穿過熙攘喧鬧的人群。
看著男孩金色光輝下的側臉,心尖顫抖,整顆心都像是被溫暖的陽光融化了似的。
只要瀾清喜歡,就好……“給老孃也來一條!”
冰帝玉手猛地拍桌子上,嘭的一聲響徹商鋪內,引得店內所有人看了過來。
“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
她柳眉倒豎,嬌喝一聲。
頓時所有人齊刷刷地轉回了頭。
冰帝冷哼一聲,接過店老闆顫顫巍巍遞來的和雪帝一樣的面紗,氣呼呼地跟了上去。
小白緊跟在後面,他嘴上就沒停過,各種美食從儲物魂導器中一樣一樣地塞進嘴中,吃得滿嘴流油,怪不得長成了一個球,還是有原因的。
“多少錢?”
鄭戰問道。
“……兩個銅魂幣.”
“喏.”
付了錢,鄭戰轉身離開,他現在已經是一個合格的工具人了。
本來以為自己的任務在送回仙草後就已經完成了,沒曾想皇帝一句“你以後就跟著瀾清吧”又讓他回來了。
他還沒蠢到不知道這句話什麼意思,好在徐瀾清給了他一株合適的藥草,解決了他磕藥的問題,以後說不定還有機會修煉到超級鬥羅。
這麼想,血賺啊!轉過一條街道後,徐瀾清他們便來到了拍賣場莊嚴大氣的大門前。
不過,徐瀾清看見大門前有一道纖細的身影被禮儀小姐攔在了門外,沒等徐瀾清過去,那道身影就轉身過來了。
她看上去只有十二歲,身材修長勻稱,一頭金色長髮呈大波浪狀披散在腦後。
肌膚勝雪,雙目猶如一泓清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
容色如玉,如新月生暈,如花樹堆雪,柔情綽態,那傾國傾城之姿彷彿令周圍一切顏色都為之暗淡了似的。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輕風。
擦身而過時,若有若無的甜美清香縈鼻間。
徐瀾清忍不住轉頭看向她的背影,這是……“那個女孩確實挺漂亮的,怎麼,你個花心大蘿蔔又看上人家了,想要糟蹋禍害一下?”
冰帝在一旁譏諷道。
雪帝也看向了徐瀾清。
徐瀾清回過頭,臉色淡然,理直氣壯地說道:“我像是那種人嗎?”
說完,遞過邀請函後,拉著雪帝的手就在禮儀小姐的帶領下進門了。
………………金色秀髮的女孩七拐八繞,速度很快,沒有絲毫停頓,顯然對這一片極為熟悉了。
十幾分鍾後,她拐進了一條小巷之中。
小巷兩邊是破舊而古樸的長滿青苔的臨近的平民院落的院牆,有些院牆上還鋪陳著密密麻麻綠油油的爬山虎藤蔓。
在狹長的陰影下,似乎將這夏季天斗城的悶熱掃蕩走了一些,有了些許清涼的感覺。
她最後停在了一扇陳舊的木門前,裡面隱隱傳來的對話讓她剛想伸手推開木門時徒然停滯,連帶著粉嫩的唇瓣張開後原本想要說出的話都嚥了回去。
“你的病只有我們特製的玄水丹才能治療,一枚玄水丹在外面可是要上千金魂幣的,就你們這個家境,早就因為治病花光了錢,就算攢到足夠的錢後,你也早就撐不住了。
你真的就不再想想嗎?”
聽上去像是中年男人的粗獷聲音。
“不用了,你們走.”
這是一個略顯沙啞的婦人聲音,聽上去很是虛弱。
“你可得想清楚了,要是拒絕了,你這病沒法治,你還能活幾年?”
男人繼續說道。
“我想得很清楚,你們要多遠給我滾多遠!”
婦人似是被激怒了,憤然道。
“難道你就甘心這麼死掉嗎?就算你不怕死,那你女兒呢?你死了她怎麼辦?她就你一個親人了吧?”
男人繼續勸解道:“只不過是讓她和我家少爺圓一次房而已,各取所需,往後再無牽扯,你們繼續過你們的,這樣你就能一直陪著你女兒了,不好嗎?”
裡面沉默了一會兒,婦人似乎被男人說的話觸動了,又或者是在想其他的事情。
忽然,婦人聲音忽然拔高,語氣無比悲憤:“那我也不能毀了我的女兒,她才十二歲,她昨天才和我說拿到了推薦信,可以去史萊克上學了,那可是天下第一的史萊克學院啊!她前途那麼好,怎麼能因為我,因為我就把她給毀了,這讓我怎麼面對她,她是我的女兒,我的骨肉,我怎麼能讓她去做那種事情?!”
越說,婦人越是憤怒,氣急之時像是牽動了她的病情,不住的咳嗽。
木門外的女孩背靠著院牆,弄髒了頭髮也不在意。
她低垂著螓首,金色長髮遮掩了絕世美顏,她纖弱的肩膀顫抖著,死死攥緊的拳頭有著一絲血液從指縫流出,血液匯聚在手指節上變成血滴滴落在地上。
無助,可憐,讓人看了無不為之心生憐愛之情。
木門內傳來一陣哐哐噹噹的響聲,不知婦人拿著什麼東西在砸,語氣怨憤,竭斯底裡地喊道:“你們怎麼提得出這樣的要求?給我滾!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前面,滾啊!滾!”
木門“砰”的一聲被推開,兩個相貌普通的中年男人被一個披頭散髮的婦人撕打著推了出來。
似乎是怕傷到婦人,兩個男人沒有半點反抗,頗為顧忌的他們還得躲著婦人。
再“砰”的一聲,木門被婦人關上了,兩個男人面面相窺。
“好像搞砸了,現在怎麼辦,這怎麼回去交差?”
其中一個高的男人問道。
“算了,先走吧,看這樣子一時半會也不會答應.”
另一個矮的男人無奈地嘆氣道。
“我看是根本就不會答應吧.”
高男人眼睛一轉,提議道:“要不,我們去找她女兒談一下?應該比她媽好商量吧.”
“雖然上次被她拒絕了,不過再試試吧,說不定成功了.”
矮男人點了點頭,“不過得單獨談,不然肯定得泡湯.”
他們其實在來之前就已經和婦人的女兒談過一次,可惜沒有同意,看她那樣子,應該是想要自己攢錢買一枚玄水丹。
一個普通三口之家一年的開銷,也不過十幾枚金魂幣而已。
上千金魂幣,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平民女孩,就算她天賦不錯,已經是一名大魂師了,一年也攢不到兩百個金魂幣。
他們邊說,邊朝著小巷外面走去。
突然,他們停了下來,看著眼前擋在小巷出口的金色長髮女孩,面面相窺。
好傢伙,說曹操曹操就到。
對於這個女孩,身懷任務的他們自然認得她是誰。
“你……”矮男人張口。
“我聽見你們和我媽媽的談話了.”
女孩打斷了矮男人的話,涓涓如流水般的聲音自顧自地說道:“我可以答應你們的要求,不過,你們不能告訴我媽媽.”
矮男人看著女孩面無表情的臉龐,金色的眼眸在陽光下閃著灼人的明亮,卻又有些晦暗,讓他下意識地避開了。
他視線掃過女孩手上的絲絲血跡,點頭說道:“既然你答應了,那就最好不過了,你放心,我們說話算數,此次過後絕對不會再打擾你們的生活.”
“我有一個要求.”
“你說,能做到的我們一定滿足你.”
“要先給我玄水丹.”
“這……”矮男人猶豫著。
“我和媽媽不過是兩個無依無靠的孤女寡母,你們還擔心我跑了不成?”
臉色漠然的女孩嘴角扯出一抹弧度,譏諷道。
“好.”
矮男人拿出一個玉瓶遞給了女孩,“玄水丹就在裡面,我相信你應該認識它吧.”
女孩接過玉瓶,檢視後,確認沒問題後收了起來。
“因為我家少爺今天有些事情,所以時間就定在明天,天堂酒店404號房,晚上九點,沒問題吧?”
矮男人說道。
女孩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
她沒有問他們少爺的名字,既然是交易,又何需再問多餘的問題。
她始終停在原地,看著兩個男人越走越遠,匯入人群。
螓首昂起,波浪般的金色長髮隨風飄蕩,顯露出天鵝般的修長玉頸,閉上了像是能說話的眸子,溼潤的淚痕從眼角到下巴。
下巴處晶瑩的淚珠一面倒影著外面欣欣向榮的熱鬧街道,一面朦朧著小巷衰敗頹落的寂靜小巷。
而她立於光與暗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