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溝一中是西溝縣最好的中學,校風出了名的嚴謹,平時除非是學校開放日,其他時間閒雜人等是不能進入的。
作為閒雜人的木清現在就在校門口徘徊,而女鬼喬安就在她的槐木手串裡窩著。
現在是早上十點多,學生們都在上課,校門口除了保安亭裡的大爺,沒有其他人。
找個理由進去還是直接進?
先禮後兵吧。
走到保安亭前,木清朗聲問:“大叔,我難得回老家來一趟,我想進去看看我妹妹可以嗎?她一直住校,我很久沒見她了。”
保安大爺上上下下打量她,“你很面生。你妹妹哪個班的?叫什麼名字?”
難不成保安大爺記憶力超群,能記住學生的家屬?
木清心下覺得糟了,估計進不去了,但還是說了,“高一三班,喬安。”
“你說什麼名字?”保安大爺以為自已出現幻聽。
“喬安。”木清平靜地重複了一遍。
“她、她不是……”
顯然,結結巴巴的保安大爺也知道喬安。
不想讓保安大爺難做,木清說了再見就走了。
果然還是得偷溜進去。
在學校圍牆角落裡,監控盲區,木清一個閃身進入校園,出現在了校園的小樹林裡。
“接下來怎麼走?”
“沿著這條水泥路走到底,然後左拐。”槐木手串裡傳出了喬安的聲音。
在喬安地指示下,木清來到了那棟教學樓下。木清恰好站在喬安著地的地方。所有的痕跡已經清洗乾淨,就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
沿著樓梯往上,木清來到了天台。出去的鐵門被鎖上了。
“估計是我出事之後鎖上的。”喬安說。
很多時候,學校都是出事了才想起來要採取措施。如果預防到位,可能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事故。
木清手指劃過,鐵鎖應聲落地。
來回掃視了一圈,天台並沒什麼特別的。除了地上散落了一小部分垃圾,整個天台空蕩蕩的。用靈力查探了一下,沒有任何陰氣。如果鬼怪光顧過,會留下痕跡,極細微的陰氣都能被感知到。可是這個天台乾乾淨淨,一丁點陰氣都沒有,說明不是鬼怪作祟,那隻能是人了。
這就麻煩了點。
站在天台邊上,喬安跳樓前的地方。
“你有仇家嗎?”
“無緣無故霸凌我的算嗎?”槐木手串裡傳來弱弱的聲音。
“也,算吧。”
“那有。”
霸凌喬安的人叫林月,她是西溝一中公認的校花,也是附近出了名的小太妹。而喬安則是班裡最沒有存在感的那種乖乖女。兩個人唯一的交集就是都在高一三班。
原本的清秀小白花喬安進入高中後,臉上爆發了青春痘,自卑的她在班裡從來都是謹小慎微,生怕自已的臉會引起別人的反感。
可是,你越小心翼翼,別人越想欺負你。當一個人存心想欺負另外一個人時,壓根不需要什麼理由。
林月和喬安就是這樣子。
僅僅覺得喬安臉太醜了,便無所顧忌地當著喬安的面對其他男同學說,想減肥就去看看喬安的麻子臉,只一眼都讓人倒胃口,每看一次就能少吃一頓,還減什麼肥呢?
林月的話惹得他們鬨堂大笑。
沒有人制止林月。
也沒有人為喬安說一句好話。
美女說的不管對錯,都是對的。
就好像長得醜就必須無條件承受別人的羞辱和嘲弄一樣。
長得醜就是原罪。
在所有人看來,長得漂亮的林月說什麼都是可以接受,所有男孩看到林月俏皮地吐舌頭,已經被迷得七葷八素了,哪裡會想這些話對喬安是多大的傷害。如果喬安有情緒,他們也只會用一句”醜人多作怪“輕飄飄地揭過。
人們是非對錯的判斷能力嚴重受顏值的影響。
可是,如果有得選,誰不願意長得像天仙一樣?
林月對於喬安的霸凌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本加厲的呢?
從林月無意間發現喬安偷偷喜歡張嘉景開始。
高二的張嘉景,既是學霸,又是校草,家庭條件又是當地數一數二的。他的存在滿足了全校所有女生對於白馬王子的想象,包括林月和喬安。
驕傲如林月完全不能接受醜陋的喬安和她喜歡上了同一個人,她覺得喬安的喜歡侮辱了她的男神和她。
從那之後,林月開始頻繁找喬安的麻煩,動不動絆倒她,撕她書本作業,倒垃圾到她書桌椅子,甚至堵在廁所打她潑她冷水。
一切傷害,喬安都默默受著,沒有向老師報告,也沒有告訴家長。只有身上消了又長,長了又消的淤青提醒她,這些都是真的。而喬安的忍讓沒有讓林月收斂自已的行為,反而變本加厲。
直到那一次,在張嘉景面前,林月笑嘻嘻地指著喬安:“嘉景,我們班的‘大美女’喬安喜歡你哦。”
喬安沒有錯過張嘉景眼底一閃而過的厭惡。
喬安沒有反駁,而是強忍著淚跑上了天台,躲在天台角落裡低聲抽泣。放在心裡喜歡的人,他對她的影響力遠勝其他人。只是一個眼神就讓喬安有了痛不欲生的感覺。
但是,即使這樣難過,喬安都沒有想過自殺。
“你為什麼不打回去?”木清不理解,她深深認為睚眥必報才是人間正道。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你長得好看,所以你無法理解,人們對於醜陋的人是多麼的苛刻。”喬安的聲音裡透著深深的悲傷,“漂亮就擁有任性的資本,人們潛意識裡認為醜陋就需要用其他方面去彌補。如果長得醜的人還脾氣不好、任性,就真的一個朋友都交不到了。”
喬安並不是一開始就這麼難看。她原來也是清秀小美女一枚,只是進入青春期,她突然間爆痘,臉上長得滿滿當當,看了多少醫生,吃了多少藥,都沒有任何效果。她完整地體驗了美麗和醜陋兩種不同經歷。
放眼望去,是西溝一中的操場,現在有學生在裡面跑步。木清聳聳肩,一個人,如果自已也認為醜是原罪,那沒有誰能夠救得了她。因為是她親手將欺負自已的權利送到別人手上。
“你掉下去之前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嗎?”木清站的這個角落,樓下的人看不見她。
喬安回想了一會搖搖頭,她太難過了,當時除了自已壓抑的哭泣聲,她絲毫沒有注意任何其他聲音。
突然,木清的耳朵微微動了一下,有人來了。木清迅速隱掉自已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