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落歌瞧她低頭思慮,已然不惱,便笑著貼臉上來,喚退了風吟,一把攬過青梔上了榻。
青梔倒也不掙扎,由著他這般抱著自己,蘇落歌原先被猛虎撕扯的傷口還未好全,如今背上又添了新傷,那也防不得他將身下的人當眼珠子似的疼著,一口心肝一句心尖子,聽的青梔羞惱!
可一想,他用了心的想要將自己摘出這汙糟的京都,才惹出那麼一檔子事,也便不那麼恨了。
她識得詩書,更是明事通理,知道蘇落歌為自己好,也沒有那般死活不放,氣過了也就作罷了。
紅燭帳暖,屋裡又燻了香,連著幾日皆守在蘇落歌身旁未曾閤眼,身子一捱上榻青梔眼皮子便發了沉。
見她安睡,蘇落歌忍著身後的疼蹣跚出了屋子,流煙袖音已經見過青梔自然也不再吵鬧,如今約莫四月,夜裡的風總算不那麼涼了。
“少主。”
知溪手中拿了一支竹籤,正俯首作揖的遞給蘇落歌。
稷王府外雖然早就被江智淵團團圍住,可知溪身手向來不錯,他倒不擔心有人瞧見知溪。
他接過竹籤,用烈酒澆在上面,那墨色的竹籤上顯出幾個字來。
【合懿郡公主,五皇子妃,留命即可。】
蘇落歌將竹籤捏碎,知溪俯下身去道
“少主,這是從容喧房裡搜出來的,這籤子怕是和當日少主的計劃歪打正著,所以容喧才會出現在浮玉山上。”
蘇落歌厲聲道
“這是誰接的籤子!”
知溪頓然片刻回道
“接籤子的人確實是天閣的人,但那人並未將籤子接於屬下手上,反倒遞給了容喧。”
蘇落歌瞭然道
“他是知曉青梔身份的!竟還敢將這籤子接下!他一步一步試探我,是要看我能容他到幾時嗎!”
知溪低頭不敢回答,蘇落歌又道
“接了籤子的人呢!”
知溪這才回道
“回少主,人還在閣中,不過屬下並未聲張,想來她不知情。”
蘇落歌屈著手指敲了敲石桌道
“既然還不知情,那你便尋個由頭將她再派出去,將她引到方千凌面前去!蒼穹閣歷來有規定,不問來人姓甚名誰,只得了相等的籌碼便可接籤子,如今本王被皇上懷疑,這籤子正好能夠摘清本王!就把人送到方將軍手中,由方將軍替本王洗清嫌疑吧。”
蘇落歌問他
“知溪啊知溪,蒼穹閣隱世多年,是也將你的性子磨平了嗎?天閣屬你管轄,竟生了這樣的事,可當真是讓人失望啊。”
知溪低下頭只覺得面色燙紅,不敢抬頭。
稷王府這幾日被江智淵縱兵圍住,任誰也不許進,更不許出,府裡雖緊張但也能如常。
只是江襲月知曉自家父親奉了旨意將稷王府圍住,當下便將那日在宮中芙蓉園裡捱了青梔巴掌的事,如泣如訴的告知了江智淵。
江智淵心疼女兒,大罵方千凌為人跋扈不說,教匯出的女兒更是驕橫。
後來的幾日江智淵竟大膽領了悍兵進了府,明言著說是怕賊人藏匿府中,可是將王府翻了個糟亂,青梔想著如今皇上明面上讓江智淵護著稷王府,實則是將王府整個圈禁起來,便也未曾多言強出頭。
這日青梔熬了藥正要送進屋裡,不成想被江智淵帶了兵攔住,江智淵福身鬆鬆的行了禮道
“請五皇妃安!敢問五皇妃手中拿的是什麼!”
這幾日江智淵領著悍兵自然是諸多無狀,青梔當下也並無好言道
“不過是一些補藥罷了,江將軍虎背熊腰想來定是身強力壯,怎麼王爺的補藥,難不成你也要喝嗎?”
江智淵臉色一沉,示意一旁的悍兵奪了青梔的藥碗,青梔定是不肯,上前就要奪回來,卻不成想江智淵手下悍兵竟如此不通禮數,一把扣住了青梔的腕子,青梔只覺得手腕疼的緊。
江智淵瞧她面色痛苦,接過藥碗細細聞了聞,又從袖口摸出銀針攪動著湯藥,根本不急讓手下人鬆開青梔,他慢慢的道
“皇上既然讓微臣顧著王爺安危,臣自然不敢怠慢,誰知道會不會有人將毒藏在藥裡去害五皇子,五皇妃若配合些也不至於吃這些苦。”
青梔被扣著腕子雖疼卻也是抿著嘴一聲不吭。
江智淵攪了片刻見湯藥無狀,便將藥碗還給青梔,青梔接了碗,可那悍兵並不收手,江智淵瞧了一眼手下之人,只見那人手下更加使了力,青梔吃痛抓不住藥碗竟碎在地上。
江智淵輕笑兩聲道
“合懿郡公主是個能忍的人,我這手下不知輕重怕是得罪你了。”
說罷這才示意手下之人收了手,青梔取過自己被捏的發疼的手腕厲聲道
“江大人今日如此枉曲直湊,是料準我稷王府永遠就只能受你圈禁嗎!”
江智淵獰笑著,一步一步向前逼近,如今稷王爺落了式,他就算踩一腳也無人追問!
“放肆!”
話音剛落。
江智淵雖年老,但也是在戰場上廝殺過的老將,聞聲不善連忙擰身抽出佩刀擋在身前。
一霎時間,江智淵只覺得自己胸腔劇痛,喉頭腥甜卻又似乎被淤堵之氣填住,隨即雙眼翻白就要昏死過去。
月懿軒裡蘇落歌沉睡著被碎碗聲驚醒,隱約聽見青梔的聲音,出來尋看竟發現江智淵這老匹夫竟縱著手下欺辱青梔,當下顧不得其他,快步上前飛起一腳就踹了出去。
只一腳還不解恨,他疾行上前一腳踏在江智淵心口上,狠狠的捻踩道
“江大人如今可是老了罷!竟然擋不住本王一腳,這些年在京都養尊處優可是將你的身手埋沒了,如今本王替你好好鬆鬆骨!”
江智淵手下的那兩名悍兵這才擰身上去,抓住蘇落歌的雙臂,兩人合力竟撼不動蘇落歌,只見蘇落歌當胸一腳將一人踢飛出去,不等另一人反應便一拳在人臉上。
江智淵留了空擋喘氣,這才將腔子裡的瘀血吐盡嘶吼道
“五皇子!你雖貴為皇子,可無端毆打朝廷命官那也是大罪!”
蘇落歌如今心中惱火,哪裡聽的他所言,抬起一腳重重的踩在江智淵心口上,直踩的他口鼻鮮血直流。
“五皇子且慢!”
方千凌這時急急奔來,他見事不好連忙開口勸慰,蘇落歌見是方千凌便鬆了鬆腳,江智淵得了間隙,立刻從蘇落歌腳下脫身而出,方千凌連忙扶著他,江智淵失了臉面,怒的有些神志不清,他大喝道
“五皇子!你真以為皇上讓我來護你嗎!說的好聽了是護你,說的難聽了那便是圈禁!哪個被圈禁的皇子能再得皇上的青眼!那個圈禁的皇族沒受過折辱!你如今出手狠辣,我倒要看看,你能狠辣到何時!一個被圈禁的皇子,還想有翻身之日,我怕你是做夢!只是這般你就氣惱了,往後的日子還長呢!我總有一天會討還回來今日之辱!”
江智淵甩過方千凌扶著的手,艱難的從稷王府裡走了出去。
方千凌兀自嘆了一口氣,抬眼看著立在一處的青梔,眼露溫意道
“你們也別聽他胡言,事情已經清楚,青梔,皇上正等你進宮面聖。”
蘇落歌擋住青梔道
“為何要青梔去?蒼穹閣之事與青梔何干?”
方千凌見蘇落歌如此袒護青梔,心下欣慰開口道
“內裡原因我如今道不明白,只是容楚前兩日抓到蒼穹閣的人,嚴審之後這才道出內裡曲折,說是與青梔有關,眼下皇上正等著,莫要讓皇上等急了。”
青梔聞言從蘇落歌身後走出對方千凌說
“那我便隨父親一起進宮。”
方千凌面露籌措開口
“早起有摺子傳來,有山匪竟打著逆王的名頭在明州各地擄掠青壯年男子,皇上怕事不好,便指了我去,如今怕是不能和青梔進宮了。”
蘇落歌聞言讓出的身子又站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