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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卜遊

青梔看著頹然離去的瑤玉,她的手指緊緊攥在手心,將手心刺得生疼,她多想隨他離去,多想啊。

“青梔。”

鶴鳴輕聲喝她

“夜深了,該休息了。”

青梔木訥的點點頭,鶴鳴閉眼輕嘆一聲。

他心裡也是不忍,可天意如此,他不能相左。

青梔離開北荒的那一日北荒難得有了好天氣。

冬日北荒的天常常都是灰濛濛的,狂風夾雜著冰粒子和黃沙啪啪啪的拍在木窗上。

這日難得的晴朗天氣,就連天空也湛藍湛藍的。

六皇子的烏木鎏金頂的馬車停在方府門前,鎏金的馬車襯得方府那有些掉了顏色的琉璃瓦子有些蕭瑟。

方府門前站滿了北荒的百姓,雖說青梔進宮不是什麼該隱瞞的秘密,但方千凌也沒想告訴任何人。

可北荒常年苦寒,京裡來人都算是罕事,青梔進京的事,又豈能瞞得住。

方府的人只曉方將軍愛女心切,方小姐雖身份高貴但平日裡待他們也是極為客氣,連帶著北荒的百姓們也一同不捨的方小姐。

“方姐姐,去了京都可要早些回來啊。”

一個夫人身上穿著粗布灰衣,懷裡抱了一個臉色偏黃的小伢子,那孩子咧著嘴對著青梔呵呵的傻笑,讓她早日回來。

今日青梔穿的甚是華美,頭上的金雀兒珊瑚發冠映在好日頭下耀著眾人的眼,青梔回眸側首笑了笑,上前摸了摸小伢子的臉從身後袖音的手裡摸出一顆棗來遞給他說

“我定會聽你的,會早些回來。”

小伢子接過棗咯咯的笑著,抱著他的夫人默默垂著淚。

她豈會不知道方小姐這一走便有可能再也回不來了吧。夫人在懷裡摸出一塊紅色布包,小心的遞給青梔說

“您拿著這個,這個是婦人親手做的一些灰兔皮護手,這北荒冷的這樣可怕,小姐以後可要護好自己。”

眾人見青梔接了婦人的護手,便湧了上來,將自己的東西紛紛往青梔面前塞著,都是些不值錢卻暖人肺腑的東西。

方千凌和金墨蘭站在方府門前沒有阻攔,看著被一群粗布灰衣圍在中間的青梔方千凌說不出的難過。

他這般好的女兒此後便不是他的了,就要嫁到京都變成別人的了。

“小姐,給你這些餅子,是野菜做的,老婦記得您愛吃。”

“郡公主,路途遙遠你可要注意身體。”

蘇子辛坐在前方的馬車上看著圍著青梔的百姓咂了咂嘴,語氣不快的低聲說

“好歹也是郡公主,竟瞧得上這些東西,可嘆啊可嘆,還真是北荒這荒涼之地長大的女兒,無端生了一張傾國的臉。”

說罷他合上了簾不耐煩的催促道

“京都離北荒路途遙遠,快馬加鞭也得好幾日才能到,此刻我們坐著馬車不說十日那也得七八日,還請合懿郡公主快些吧。”

青梔將話聽在耳裡,對著眾人福身行了一禮說

“青梔心領了,流煙袖音,你們將大家的東西都拿到車裡去。”

眾人見她接了東西,便也不再攔著慢慢退了下去。青梔穿過人群走到方千凌和金墨蘭面前,看著面前的雙親含淚一笑跪了下來。

她這一跪金墨蘭藏的好好的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金墨蘭嗚咽著說

“我兒,你此行路遠可千萬照顧好自己,母親沒法送你出嫁已經是憾事,只盼你平安喜樂,萬事勝意。”

方千凌扶著金墨蘭一雙眼裡已是通紅,他從懷裡摸出一封書信交給青梔說道

“這是給你兩位哥哥的書信,父親是戍邊臣子無召不得回京,可若是回了京有人欺你便告知你兩位哥哥,若還不行便書信一封告訴父親,父親定縱馬而來!”

青梔接過信點點頭,她跪在方府門前。

路上堅硬的石子磨著她細嫩的膝蓋,頭上的冠沉得厲害,她就著黃沙對著父母磕了頭,這才在花賦的攙扶下進了馬車。

馬車的簾子被放下,她看著消失的父母努力的忍著眼裡的淚。

“駕!”

一聲起馬車的軲轆攆著石路骨碌碌的行了起來。

這一刻的不捨與難過終是藏也藏不住的迸發出來。青梔揭起一旁的簾子大喊道

“父親,母親,你們且放心,女兒定護的好自己!”

馬車遠去,帶走了方家的女兒,也帶走了青梔嗚嗚咽咽的哭聲。

因著是冬日天上又一日沒一日的飄著雪花兒,馬車在路上行的也不快。

十日的路程拖著走了十五日,青梔可是在路上遭了罪,一連半月的車馬勞頓,讓她直接起不來身了。

雖然隨行有御醫可那些御醫摸不準青梔體質如何,又不敢用重藥,這身子倒是一日比一日的差了。

這可是急壞了六皇子,若青梔出了問題不止方將軍饒不過他,只怕皇上還有他那個要人命的五皇兄也饒不過他。

這合懿郡公主可是五皇兄在父皇殿外跪了三日才求來的五皇妃啊。

“且等等,且等等。”

肅靜的馬車隊伍響起一人的喊聲,六皇子停了馬車正要問御醫青梔的詳情,就瞧見一人策馬而來。

六皇子凝眉看著馬上的人,對著一旁的侍衛瞥了瞥,他身旁的侍衛蜂擁而上將那人攔了下來。

策馬而來的人見侍衛拔刀,立刻勒緊馬繩停了下來,急忙面上帶笑拱手道

“各位軍爺,各位軍爺,在下是一直照看方小姐的大夫,只因腳程慢了些便沒趕上你們,方小姐體虛怕是受不住這舟車奔波,煩請通報一聲,讓我替方小姐診診脈。”

“放肆!合懿郡公主可是你想見就能見得?你說你是大夫,這誰認識你?全憑的你一張口胡謅,我還說你是劫道的馬賊呢!趕快滾,不然一刀颳了你!”

“你!”

卜遊被這侍衛氣的不輕,縱他在北荒軍營裡待了數年卻沒見過如此蠻橫的人,他氣到

“軍爺不通傳又怎會知道我是不是說謊!難道你們京都的人都是這般與你一樣蠻橫不講理嗎!”

六皇子聽著眾人吵嚷捏了捏耳垂,不耐的放下手中的扇子喊了聲

“聒噪。”

也不去管他們。

眾人吵嚷聲驚著了青梔馬車裡的流煙,青梔渾渾噩噩的睡著,她和袖音原本熬了幾日正要小憩一會,就聽見吵嚷聲。

她掀起簾子看了一眼,驚的呀了一聲,連忙起身喚醒了青梔

“小姐,小姐,卜遊先生追來了!”

青梔本昏昏沉沉的,聽見卜遊的名字便驚醒了,她掙扎著起身,流煙見狀喚醒了打瞌睡的袖音,兩人一同將青梔扶起身。

侍衛見卜遊執著原本心裡已經有些忐忑,可卜遊言辭不敬他,竟然激的他拔起了佩刀就要往卜遊身上刺去。

青梔剛下馬車就看見侍衛拔刀,大喝了一聲住手!

可她連日昏睡已經周身無力,此刻喊出的話更是虛浮無力,眾人的吵嚷聲蓋過了她的聲音。

眼看著那刀就要劈在卜遊的臉龐上,青梔驚的快走了兩步想要攔刀。

馬車停在山坳裡,刺骨的寒風將青梔灌了個透,一著急胸口悶悶的,眼前更是開始模發暗。

正混亂間,一把短刃閃著青梔的眼睛將那侍衛的佩刀連帶著侍衛都掀翻在地,那侍衛吃了癟立刻環顧四周大喊道

“還說你不是馬賊,快來人將他殺了,護著六皇子和郡公主,有馬賊。”

他這一嗓子驚的眾人呼啦啦的將卜遊圍了起來。

侍衛瞧了一眼六皇子,見他也不言語,便膽子更大了,他麻利的爬起來,摸到地上的刀再次衝了上去。

“真是不知死活啊!”

侍衛還未衝到卜遊面前就覺得自己的胸腔被重物擊中,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暈了過去。

人群中站著一人著窄口玄衣,紅綢束髮,身形挺拔,面無喜怒一雙眼凜厲的看這群人再開口道

“退下!”

看到來人的六皇子心口一緊,幾乎是癱軟在地,於平靜中生出一絲驚慌。

原來五皇兄竟然派他貼身的護衛一直暗中跟著他們啊,那他方才那般不作為可是被冷策瞧在眼裡了?

侍衛們是見過常常跟在五皇子身邊的冷麵護衛冷策,原本圍著的眾人又作鳥獸散。

倒是六皇子跌跌撞撞的趕到卜遊面前拱手道

“哎呀,這位先生來的正巧了,合懿郡公主身子不爽利已經昏睡好幾日了,既然先生與郡公主相識,那便快去看看吧。”

六皇子帶著卜遊往青梔那裡去的時候,流煙和袖音已經將青梔扶了起來。

六皇子正忙著摘清自己,等他看到已經下了馬車正要過來的青梔。

覺得今日穿堂而過的冷風一陣陣的,似鋼刀似的颳著他,如今自己是錯也是錯,對也是錯了。

卜遊也不去看他人,見青梔臉色青白幾欲要暈過去的模樣連忙搭了脈。

催促著流煙袖音將青梔又扶了回去,自己在隨身的藥匣子裡取了銀針,又翻找了幾顆黑乎乎的藥丸這才上了馬車。

“五皇兄這是真心待合懿郡公主呀,連你都使了過來。”

冷策撿起地上的佩刀拱手向六皇子行了禮轉身兒又回了最後邊兒。

六皇子看著冷策凍透了的面龐 討了個沒趣只好回了馬車上催促著眾人再次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