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一)
小紅門派出所並不大,只有兩層的高度,呈東西走向;而且其設計簡單,給人一眼就可望穿的‘氣勢’。
在躲過幾枚子彈的‘追蹤’後,max好不容易才把珍莉從一樓抱上了二樓的東端。這裡是一個放置雜物的小房間,內裡全是佈滿灰塵的紙箱和陣舊的物品。
通常,幸與不幸僅是一厘之差。倆人雖暫時安全,可‘黑影’那夥人竟乘勝追擊,緊跟他們身後衝入所內,現正在一樓挨個兒房間地進行搜尋。
換而言之,若max和珍莉不能在對方找上門前逃離這個小房間,那麼等來的絕非什麼好事兒,比如說,剛才被‘黑影’團伙追殺的那群人,他們的結局是悲慘的。
在max把珍莉抱下車的時候,那群人還能發出悲憐的求饒聲以及瘋狂的嘶吼聲,接著,他們的聲音就被一連串清脆的槍聲所替代,這意味著他們被群秒了。由此可見,‘黑影’那夥人不是善茬,從來不會留活口。
面對這樣一群毫無人性的暴徒,珍莉有些六神無主,她從來沒有見識過人性的黑暗,一路上,她以為自己所遇到的困難已是極限,也有了一定的承受心理,可當碰到現在的狀況,她又感覺自己很渺小,很無用。聽著樓下由遠及近的翻查響動,以及密集腳步聲,她的心臟不自覺地泛起驚悚的顫動,一時間,她滿腦子裡都是被屠戮的畫面。
此時,一旁的max略顯反常,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腦門上全是雨露般的汗珠。
似乎想起什麼,珍莉扭頭望向max,正要問,卻發現對方一臉倦怠,狀態不佳,遂擔憂地問:“max,你還好嗎?”
max皺皺眉,強顏微笑道:“沒事…”
“那你先坐下來休息休息,餘下的事情等我來!”珍莉笑了笑,沒有繼續追問,畢竟,眼下逃命才是重點。
調整了一下呼吸,她挽起袖子,開始搬動房內的紙箱,她打算把這些箱子堆到房門前,藉此拖延‘黑影’等人衝入房間的時間。
部隊出身即是部隊出身,意志比沒參過軍的人要強幾倍。即便滿臉的汗液,max還是攙牆而立,晃晃悠悠地走到珍莉的身旁,默契地協助對方推拉較重的紙箱雜物。
蒼天有眼,人善終究自有神庇佑。那些許久無人觸碰的紙箱內,竟收納著珍莉倆人所需要的東西:舊窗簾和家用工具箱。
起初,珍莉認為進入這個雜物房是神靈的安排,可是,到了後來,當她再次想起逃跑的片段時,卻發現這一切絕非偶然!她深信,max肯定查探過這個房間,因此,在短暫的逃命時間內,對方才會拉著自己直接躲了進來。這件事情讓她對max有所防備,能夠驅使一個人亡命時還能思考縝密,未雨綢繆,原因不外乎兩種:要麼就是擁有強大的生存意念,要麼就是具有深邃的城府!
眼下,還是逃命更重要。
東端的這個小雜物房,除了進出的門口外,只餘一扇外設防盜網的玻璃窗,那防盜網還是老式的那種監獄風款式,嚴密的程度可見一斑。
看著那豎豎橫的結構,珍莉實在想不出法子破解,她身邊可用的工具少得可憐,重型的更是不存在,她是急得冷汗不斷,手腳微顫。
見狀,max拉了拉珍莉的衣角,示意對方看看自己找到的東西,此時,他的手上捧著一臺中空的菱形鐵塊,那東西很眼熟,卻不是女生的常用工具之一。
鑑於叫不上名字,珍莉張了半天嘴,最後還是得弱弱地問說:“這是什麼?”
“scissor jack(剪式千斤頂)!”max邊說,邊將此物擱在兩條防盜網的不鏽鋼杆柱間,接著,他側臉看向珍莉,並伸出其中一手補續說:“螺絲刀!”
接過刀,他將刀頭插入那個千斤頂側面的一個小孔內,然後不斷轉動。
不到一會兒,奇蹟出現了,隨著‘喇喇喇’的不鏽鋼爆裂變型的聲響傳出,防盜網的下部被硬生撐開了一個缺口。
這個口子嘛,珍莉勉強還能鑽出,可對於max來講,明顯是貓鑽鼠洞的感受。
不曾想,max沒有繼續擴充缺口,反而轉身走到裝窗簾的紙箱前,快速地一條接一條紮結簾布,製作出一條簡易的‘逃生繩’。
門外,恰巧響起了五、六種腳步聲,而且自西向東逐漸靠近;同時,門外還響起對話聲,只聽有人急迫地說:“大哥,現在時候不早了,我們還要趕回大本營,晚了或會遇到那些怪物!”半晌,另一把聲音才回答說:“你們先走,我自己回去!”回應者的語氣甚是霸道。
這人的聲音冷峻而幹練,珍莉一聽便認得,此人正是那個躍入車內的‘黑影’,心想:‘這人可真是死心眼!偶爾放幾個人走也算是為自己積福積德,為毛非要趕盡殺絕呢?’
在珍莉思索之際,max將‘逃生繩’捆在了一旁的6層置物架上。隨後,他一把拉住珍莉的手臂,低聲說:“快走!”
直到靠近窗邊,珍莉才回過神,發現問題所在,她瞬間甩開max的手,艱難地從喉嚨中擠出幾字,說:“那你呢?”
“珍莉,我走不了了,與其拖累你,不如我留下斷後,這樣你才能活下來。”max喘著淡淡的粗氣,緩緩勸慰說。
實則,當max停止進一步擴大不鏽鋼杆柱之際,珍莉是處於戒備狀態的,那一刻,她只記得‘防人之心不可無’的道理。可是,max並沒有害人之心,在身體狀況欠佳的情況下,他還一門心思為珍莉開闢生路,最後還甘當殿後犧牲自己,他所做的這一切都與末世的爾虞我詐背道而馳。
珍莉很愧疚,心情異常沉重,但,她沒有按照max所說去逃命,而是提起千斤頂,再次塞入缺口,並挑動螺絲刀,盡全力撐開缺口。
就在此時,門外響起了按壓門把以及召喚同夥的聲音。
當即,max拽住珍莉的胳膊,神情痛苦地說:“快走吧!我中了兩槍,即便對方不補槍,我也會因失血過多而休克。”
直到這時,珍莉才知道自己有多愚笨!她使勁拍打自己的腦門,忙低聲道歉,淚眼婆娑。她真的是個後知後覺的人,明明感覺到異常,卻還是無視。
max擦掉臉上的汗水,咬著唇,可疼痛已然讓他的雙眉曲折,他出手,撫了撫珍莉的側發,雖說表情笑不出,可他的眼中卻透出殺人不償命的溫柔。
珍莉急忙輕探max的體溫,除了汗液溼冷,對方的身體已陷入炙烤狀態;她又看了眼對方的槍傷:一顆子彈正中右後腰,另一顆則打入其左後肩內,其中,屬後腰的槍傷最為嚴重,鮮血正源源不斷地從傷口滲出,浸溼了衣衫與半截長褲。
‘要是德他們還在那該多好……’她快速擦掉臉上的淚水,然後,把剩餘的窗簾撕成兩半,並全數綁在max的兩處槍傷上。這樣做只能減慢血液的流出,卻治標不治本。
在珍莉為max處理傷口的時間,‘黑影’那夥人已齊集在門外。只聽,那‘黑影’向珍莉兩人喊話,說:“裡面的人聽著,繳槍不殺!”接著,其他人紛紛起鬨,用力敲打房門,大有虛張聲勢的意思。
max聽不懂‘黑影’等人的話,只好看向珍莉。
這一回,珍莉顯得極其認真,想了想,她對max附耳細語說:“你先頂著門,我爭取時間將缺口撐大!要走,我們就一起走!”
或許是珍莉眼神中透出了無比堅定的意念,max沒再說什麼,他埋頭就著手壘砌紙箱。當然,每搬動一次重物,他的傷口會再次迸出血水,如此往復。
求生的過程總是殘酷的,留得青山在,哪怕沒柴燒?為了苟延殘喘,受點苦也沒辦法。
面對缺口,珍莉同樣吃盡苦頭。那千斤頂與螺絲刀都是不好應對的主兒,她用盡吃奶的蠻勁兒,手都發麻發顫了,可缺口卻擴充套件緩慢,這與門外隨時而至的危險形成了明顯的緊迫。
‘黑影’那夥人似乎察覺到房內的異常,遂開始用胳膊頂撞或用腿腳踢踹房門。不時,那‘黑影’還厲聲恐嚇說:“小爺我給你們機會了,但你們偏不領情,別怪我手下不留情,是你們自找的!”
‘待老孃從這裡逃出去,別讓我再遇到你,不然有你好看的!’珍莉壓制著自己的滿腔怒火,全身投入到改變命運的細節中。黃天不負有心人,那缺口終於還是被她撐出了max身段可進可出的大小,見狀,她連忙把max拉到窗前,並讓對方先行下去。
其實,讓max先出去,這與高尚情操沒什麼關係。珍莉認為,鑑於體型的特質,若由max斷後,萬一外逃時不幸被卡在缺口,遭敵方俘虜,那麼,他倆好不容易組建的團隊就會瞬間瓦解。所以,哪怕明知門外站著五、六條隨時會發瘋殺人的‘禽獸’,珍莉也只能讓max先行離開,這是最穩妥的方式。
趁著max鑽出缺口的時間,珍莉沒有放鬆,她啟動了一個有些傻的計劃!她將周圍一些偏小的雜物堆入空曠的紙箱內,然後塞進之前max堆砌的紙箱牆空缺位置,意在讓‘黑影’等人奪門而入時搞不清狀況,找不著下手的地方。
待忙完後,她就發現max已經不在窗前,那意味著對方成功下行,於是,她靠回窗邊向下望,這時,她看到,max已經下到了一半的高度,遂欲緊跟其後。
不料,門外卻響起兩聲槍響。那些子彈竟從門把手的大概位置穿透而入,當場便把跟前對應的兩個紙箱射出兩個‘大洞’。
當場,珍莉泛起一陣後背脊樑骨被狠狠搓捅的痛感,本能地,她迅速坐上窗沿,半掰著牆邊和防盜網的變型枝杆,然後慢慢將身體完全貼在樓房外牆牆身上。這是她第一次速降,感覺真的不好!
很快,她聽到腳下傳來max的細聲鼓勵,只聽,對方擔憂地喊說:“珍莉,慢慢來,記得要用腳繞住繩子!”
聽罷,珍莉急忙把右腳纏在簾繩上,接著,她就雙手握繩,一寸一寸地向下滑落。下到一半,她發現,自己的雙手竟被劃出了好些道血痕,正想扯塊衣布裹手,卻聽到頭頂上傳來一聲‘不許動!’的呵斥。
本來,一聲呵斥算不上什麼,可恨的是從窗邊同時伸出四把手槍,所有的槍口還一致地對著珍莉的腦殼。
剎那間,珍莉驚得舉起雙手,不敢動彈!
這一鬆手嘛,可想而知,她的身體自然頭朝下往下墜,結果,她連‘啊’聲都沒來得及喊,就聽到頂上傳來此起彼伏的槍聲。幸好,她是頭朝下,否則腦瓜早就開滿花了。
對於有恐高症的人來講,這樣的瞬間墜落,還不如中一槍來得爽快!
一層樓淨高往往有三米,從三米落下,估計也就是眨眼的功夫。不過呢,眨眼過後,珍莉沒有與冰涼的水泥地發生任何親密的接觸,反倒是看見了max那溫柔的笑臉,這讓她不免感嘆大難不死的美好。
這會兒,二樓上的那群傢伙明顯亂了套,那‘黑影’竟直接沿簾繩向下爬。
見勢,max抱起珍莉就往北面的小樹林跑。
奇怪的是,那‘黑影’沒有開槍,明明是大好的機會,這讓珍莉實在納悶,這樣就可以放生的話,為何一開始還要那麼趕盡殺絕呢?
北面的這片小樹林,與其說是渾然天成,倒不如說是自生自滅的典範,不僅雜草叢生,而且草披既無序又荒亂。唯一吸引眼球的便是幾百米外的一座六層高樓,樓體上還掛著幾個東歪西倒的霓虹大字‘金x大酒店’。
既然身後沒了追兵,珍莉也就自覺下地行走,順勢攙扶max前行。
一路上,max的表情都相當凝重。珍莉甚是擔心,她害怕對方的身體吃不消,便說:“要不我們在這裡歇歇吧?!”
“不要停!我們必須趕在天暗之前到達那座建築物內,不然今夜有可能會變成喪屍的盤中餐。”max吃力地回應。
珍莉順勢抬頭看天,這才發現時間過得飛快,膽顫心寒了半朽,一天竟過了一半。眼下沒有更好的路可選,她只好扶著max繼續趕路。
走了一陣子,她漸漸聽到一些不屬於自己和max的腳步聲。那些聲響雜亂而拖沓,完全不像人類行走的步調。她開始有些著急,畢竟現在手無寸鐵,外加一個病號,真得打起來肯定贏不了,於是,她加快腳步,半拖半拉地拽著max在雜草廢木中前行。
終於,珍莉扶著max抵達了酒店的前院。
不過,酒店的極度荒蕪,日久失修,以及斷電缺水的狀態著實讓珍莉深感絕望。她明白,這樣的地方,不僅不能作為短期的隱藏之所,而且更無法處理max身上的槍傷。
思索了幾秒,她把max安置在酒店的大門門柱邊,然後,她獨自一人走到大門前向內觀望,只是此時天色灰暗,加之又沒照明,她壓根看不見大堂內的情況。
也不是一無所獲,至少珍莉發現玻璃門是被鎖住的,以她的智商,她認為裡內應該是安全的。
正高興著,珍莉忽聞身後的半人高雜草內又傳來凌亂卻密集的腳步聲,遂抄起地上一塊拳頭大小的碎石,徑直敲打拴在大門門把上的那把軟鎖鎖頭。
可除了液壓剪可以讓這種鎖懼怕外,估計不會再有別的東西,珍莉手中的石頭好比柔弱的雞蛋,沒砸幾下就碎成了渣。
見珍莉無法開鎖,max便提出攀爬大門兩邊的門柱,以此到達二樓,屆時再砸窗進去更為妥當。
此法甚好,於是,珍莉在max的指導下,迅速將身上的外套脫下,捲成一條粗短的麻花;然後,用手臂與‘麻花’圍成的圈套住門柱;最後,藉著‘麻花’與坑窪的石柱相互摩擦,以及自身向上躍動的腰力,她首次成功爬上了柱頂。
輪到max時,草堆中腳步聲的主人終於大白天下。那是十幾只滿聲血汙的走屍,它們左晃右搖地行成一道有序的包圍圈,不緊不慢地向門柱旁的max圍攏。
一看這陣勢,既使max有大象身軀也抵不過這麼多張嘴的撕咬和啃噬,珍莉慌張地大喊:“max,快上來,別愣著!快呀!”此時此刻,她真的希望自己是孫大聖,可是,她既沒有變身的能力,更沒有金箍棒。她真的很後悔自己沒有斷後。
max身上還有傷,行動不便是一方面,重點是那傷口還在源源不斷地淌血,這絕對是喪屍的美味。
果然,走屍們很快就聞到了濃郁的血腥味,興奮地瞬即發動襲擊,只見,它們爭先恐後地衝向max所在,嘴裡還不忘發出哼哼唧唧的怪聲。
如果只是一、兩隻走屍撲過來,珍莉覺得驚悚肯定是正常的反應,可是,當面對十幾只只認血肉,不認類別的怪物時,驚悚已經無法形容恐懼的感覺,或許說,大小便失禁什麼的都屬於正常反應。
max依然很冷靜,或許,他覺得自己的困境還有逆轉的可能,遂開始著手鎮靜爬柱,彷彿身旁不存在危險。
不曾想,那些走屍像喝了紅牛一樣,跑得那叫一個賊快,不到十秒就全數收緊了包圍圈,紛紛撲在門柱上,向爬到一人高度的max伸出銳爪。
明明只要繼續上爬便好,可max卻不知為何偏要伸腿去踹腳下的走屍,最終,他的腿腕不慎被其中一隻身高略突半個頭的高個兒走屍拽住,被整得狼狽不堪,甚至還有下滑的趨勢。
‘再這樣下去悲劇一定會發生!’想到此,珍莉發了瘋似地用腳下的碎玻璃片將手指割破,並將血滴甩到幾十公分外的荒地上,她期盼那些個走屍會尋味外撤,哪怕是一部分也好,這樣,max才有機會全身而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