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二)
‘黑犬’壓根沒想到周文柯的反應會如敏捷,不過,它也不是吃素的,在發現對方全力反抗時,它已鬆開木牙,並在眨眼的時間內抽身彈開,遠離案發現場。
或許是周文柯的殺氣外露,又或許是他手中那明晃晃的厚實車頭鎖原故,十來只木偶犬聚集在車輛出入口處駐足不前,紛紛低吼,裝腔作勢般張牙舞抓,卻就是不敢上前援助‘黑犬’。
即便氣勢上輸了半截,可‘黑犬’的領頭角色不是隨便得來的,除了兇狠冷酷外,它還能看懂人類的行為,所以嘛,一對一的搏鬥,它也一點不吃虧,沒有勝算時,大不了以退為進,而不會以動物的本性急躁面對。
得益於周文柯的兇狠,珍莉‘幸運’地保住了右手,但,這也給她留下了深刻的恐懼。癱軟地靠坐在座位上,她滿頭冷汗,微張雙唇,驚慌地一口一口喘著粗氣,本來,她是想扯條衣布捆紮傷口的,然而,全身的神經痙攣‘阻礙’了她的行動,她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傷口緩緩冒出鮮血。
“珍莉,快點關好車門!記得鎖死!”忽地,周文柯高聲呵斥。
聽罷,珍莉全身為之一震,咬緊牙臼,她拖著疲累的身體用力關緊車門。奇怪的是,車門一閉合,車內便響起兩記‘嗞嗞,嗞嗞’的廣播類干擾聲響,當即,她斜眼看向左側的車載音響,不等納悶,她卻聽到了久違的聲音:“女士,你好,我是愛莉!現透過廣播與你聯絡!我找到了堪波星人控制人偶、蠟人以及其他古生物的方式,這源於磁場與量子力學的混合。但要解釋這種模式絕非一字半句可以表達,所以,你只需要趕到滴水湖,在湖中央找到那臺堪波星人的發射器,並摧毀它,那麼所有的一切將回歸正常!不過,你必須注意,該行動只能白天進行,晚上那裡有守衛。祝你好運!”
‘滴水湖?’聽到這個地名,她實在是一頭霧水,別說那裡有什麼發射器了,她連這個湖在哪兒也不清楚。搖了搖頭,她又將精神重新擺在如何帶周文柯安全撤離此地的對策上。這麼做,其實也是為了分散精神,忽略右臂傳來的劇痛。
車外,周文柯剛剛與‘黑犬’過了幾招,雙方都沒有下狠手。表面上,雙方似乎都在隱藏實力,實際上,他們皆在盤算對方的弱點,期盼透過神來一筆,直挫對方的死穴。
下意識之間,一人一‘犬’都在緩緩下壓身軀的重心,並且,兩腿四腳均在不斷踱步,然而,最為吸睛的卻是雙方的眼神,人眼與‘犬’眼間,充斥的除了殺氣外,更多的是思考,那種神色,既像兩個城府深邃的高人在對抗,又像兩頭遠古的野獸在對戰。
透過車窗,珍莉緊緊地盯著車外的人‘犬’大戰,心裡卻越發地不安。從周文柯的眼神中,她嗅到了幾分讓人懼,又讓人憐的戾氣,跟第一次見到對方時的感覺一致。
電光火石間,周文柯已然抄起車頭鎖向‘黑犬’的左側腰身下劈,宛如耍刀斧的街頭藝人,技藝可謂爐火純青;見勢,‘黑犬’斜身一閃,眼看躲過了致命一擊,不料,周文柯手腕一扭,鎖頭刷地變為向上抽的攻擊;頃刻,‘黑犬’的左後腿被狠狠敲了一擊,隨之便傳來清脆的木裂聲。
‘黑犬’沒有因為疼痛而滯留在原地,反爾靈動地一個後空翻,跳到了周文柯的左側,半俯著身體作出攻擊的姿勢。
周文柯沒有給予‘黑犬’任何喘息的餘地,悄然使出聲東擊西的戰略:先與‘黑犬’來了個迎面相沖,待雙方僅距一臂之長時,他忽地一個右側滾翻,移形換影地挪到‘黑犬’的身後,然後又是一記重擊,目標仍然是對方左後腿的受傷處。
這一次,礙於腿傷,‘黑犬’的反應明顯下降,移動的速度稍微遲緩,所以,它被瞬間擊中。幸虧,它是四條腿的物種,否則,光是這一擊,它就得失去平衡倒在地上。側了側身,它低吼了一聲,即刻改變了攻略,索性轉攻為守,徑直360度翻滾身體向後退。
顯然,這是眼下最好的防守,因為,周文柯似乎很擅長近身戰。
只是,‘黑犬’仍是過於‘單純’,它絕不是腹黑的料。
見狀,周文柯將計就計,以行雲流水的步伐緊跟在‘黑犬’身後,並且,他不斷揮舞手中的鎖頭,換著花式進行攻擊。
一旁觀戰的木偶犬越看越著急,紛紛發出厭惡的吠鳴,似在集體聲討周文柯的乘勝追擊,可是,它們還是沒有一隻敢挺身而出,援助‘黑犬’。
霎時間,‘黑犬’佔盡了下風,處於被追打的境地。雖然處境一再窘迫和被動,但它的眼神卻始終不變,高傲中仍帶著冷靜。
然,周文柯儼然開了外掛般,越戰越勇,同時也越戰越狠。十數招後,他開始使黑招兒,碰到鎖頭砸不到的,他果斷用腳踹來湊數,反正絕殺‘黑犬’是其唯一目的。
奇怪的是,打著打著,‘黑犬’漸漸表現出休戰的意欲。看樣子,它並不怕死,更不在乎自身的傷痛,反而,它的畏縮,更像是因為擔憂周文柯會趁其不備,傷害站在一旁的其他木偶犬。
瞄到這個勢頭,珍莉似乎發現了逃跑的契機,遂開啟半截車窗,衝周文柯急切吆喝:“文柯,別花太多的心思在這裡,我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曾想,周文柯沒有轉身,只是冷冷地回應說:“這東西今日不除,後患無窮!”
‘天吶!這孩子到底受了什麼刺激?’珍莉從內心深處發出這樣一個疑問,可幾秒後,她又露出一臉花痴的表情,自言自語道:“哎呀,從這張臉說出來的話,即便是尖酸刻薄,也是讓人聽得神魂顛倒吶~~”
‘等一等!我到底在想什麼?齷蹉!!!’晃動腦袋,她回過神,決定使出殺手鐧——裝不行,來哄勸周文柯儘快停手。
只見,她加重並加緊呼吸的頻率,以一種半死不活的聲調顫抖地說:“文…文柯!我…我感覺頭暈……可能失血太多了.”說罷,她輕靠在車窗上,不再吭聲。事實上,她手臂上的傷口確實在冒著鮮血,急需止血和消炎。
苦肉計總能湊效。聽畢,周文柯已然向著銀色轎車的車頭方向倒著後退。
半眯著眼,珍莉偷偷從窗縫中觀察周文柯的行動,心想:‘黑犬啊,黑犬,只要你不作挑釁,不作反抗,我們馬上就離開!’
世事難測,路邊‘打氣’的木偶犬團隊中,一隻傻離傻氣的黑白色木偶犬竟脫疑而出,而且,它還彈跳著衝向周文柯!這肯定是找死的節奏。
待‘黑犬’發現時,那挑釁的黑白木犬已然蹦到周文柯的面前,作勢攻擊。此時,‘黑犬’只能狂吼,並對周文柯擺出‘不要亂來’的恐嚇姿勢。
這下可好,周文柯等的就是這樣一個下手的理由。於是,他終於大開殺戒,掄起鎖頭便抽劈在那黑白木犬的腦門之上。瞬間,‘咔啦啦’的碎裂脆響散向四處,那黑白木犬的腦袋被砸成了紙花。
面對跟班被殘忍殺害,‘黑犬’也沉不住氣了,其眼神透出同歸於盡的必死信念。這肯定是珍莉不想看到的,可眼下雙方都各不相讓,以求和來化解怒火顯然沒什麼鳥用。
那些一旁‘打氣’的木偶犬紛紛進入備戰狀態,似乎不再懦弱了,它們相繼前身後靠,屁股揪起,做出非洲豺狼準備狩獵前的姿態。倘若它們真的一湧而上,估計周文柯將是死無全屍。
珍莉正是愁得腦漿化成豆腐花之際,活命的機會說來就來,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看見,一輛127路公交從凱旋路方向緊急駛來。鑑於距離問題,她沒看清駕駛員的面孔,不過,憑藉衣服的顏色,她似乎猜到了那個人是誰。嗯,正是她不甚喜歡的和子。
‘我去!這下可麻煩了!’珍莉緊皺眉心,心情是七上八下的。有人施救,她肯定很期盼,可來的人卻是精神狀況不穩定的人,這究竟是福是禍,真是說不清。
這不,最初,公交車走的還是直線,可在臨近路易.凱旋宮地段時,它竟被控在每小時100公里的速度,瘋狂地衝向聚在樓盤車輛出入口的一眾木偶犬。結局可想可知,頃刻間,那些不知所措的木偶犬們宛如保齡球的球瓶,被成批地撞飛、推倒以及碾壓,傷亡慘重。
遭遇了突如其來的變故,‘黑犬’一臉茫然,除了發出一聲悠長而沉重的悲鳴外,它還奮力衝上前,想拯救餘下的木偶犬。只是,它本就有傷在身,而且,它的速度也及不上公交車的車速,所以,飛蛾撲火在所難免,它直接與車前擋風玻璃來了個火星撞地球。
‘黑犬’畢竟不是‘鋼鐵俠’,飛身衝撞前行時速為100公里的公交車擋風玻璃,可想而知,它與玻璃皆是玉石俱焚。在玻璃渣子落地的一刻,它也被慣性和衝力丟擲了十多米的距離,經由不甚美觀的拋物線軌跡墜落,重重地砸在堅硬的水泥地面,頻臨死亡。
整個過程,周文柯都在冷眼旁觀,他既沒有搭手拯救和子,也沒有乘人之危對‘黑犬’實施補刀,只是站著,靜觀形勢。
雖有些於心不忍,但珍莉還是趁機衝車外的周文柯輕喚,說:“文柯,我們趕緊離開吧!”
不料,未等周文柯有所行動,和子卻不知何時湊到珍莉的面前,一臉笑意地說:“你好,我叫和子!請問這裡是哪裡?”
事實上,誰也沒看到和子是如何跳車和靠近的。這著實嚇了珍莉一跳。
壓了壓急速的心跳,珍莉微微抬頭,望著車窗邊的和子禮節性地回應說:“你好,我叫珍莉。這裡是尚海,至於從這可以去哪兒,我也不太懂路,不好意思!”
聽罷,和子連忙禮貌地說:“是我該說對不起,打攪你了!”接著,她便轉身離開,此時,她正好與周文柯迎面而視,遂點了點頭,以示問好。
可週文柯是什麼人?他不認識的,或是不喜歡的人,他一概不理會。只是,這一回,他不僅把和子當成透明,而且其眼神中還透出了滲人的氣息,論誰看了也會感覺心寒。
不一會兒,和子便徹底消失在朝定西路方向的安化路盡頭。在確認和子的身影完全沒入死角後,周文柯才踏實地坐進駕駛位,鎖門並發動車子。
“那個女生有什麼問題嗎?”看出了端倪,珍莉頭靠座椅,有氣無力地問。
周文柯搖了搖頭,跳躍式地轉換了話題,說:“剛才太危險了,萬一那東西第一嘴咬的就是你的脖子,那後果不堪設想。”言畢,他駕車往凱旋路方向行駛。
望著後視鏡,珍莉發現周文柯那殺氣外漏的眼神已然消失,遂悠悠地說:“文柯,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在了你的面前,你會怎樣?”
“窮盡我的能力,先找最好的醫生救活你。”周文柯立即回答。
別過臉,珍莉又問:“如果救不活呢?”
“我一定不讓兇手活著!一定會讓他粉身碎骨,最後再挫骨揚灰!”言語間,周文柯透露的全是咬牙切齒的憤恨。
珍莉瞬間轉過臉,急切地說:“文柯,如果我真的死了,我最不希望的,就是你奮不顧身衝去與兇手同歸於盡!因為那已經沒有意義了,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著,代替我活在這個世上!”。
當即,周文柯急踩一腳,來了個緊急剎車。頓了頓,他柔聲道:“你是我活在這個世上唯一的動力,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人對你意圖不軌,或者要傷害你,只要我還有一口氣,我就不會讓對方得逞,無論需要付出任何代價,我也在所不惜!你要是死了,在報好仇後,我一定追隨,因為,我不會讓你在地府再受欺負和傷害。”
女生都喜歡聽這樣的話,至少,珍莉曾經也愛聽這樣的‘告白’。只是,現在時世不同了,能夠看到次日的太陽比生死間的你儂我儂更重要。
珍莉沒再說話,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見珍莉表情複雜,周文柯索性搶回發言權,撫了撫對方左側的頭髮,柔聲說:“我們下車吧!你的傷需要馬上處理!”
這時,珍莉才發現,車子被停在新視界眼科醫院的門口。
剛下車,車門還沒關,她就聽到身後有人輕呼:“珍莉?”
‘不是吧!這是要鬧哪樣啊,老天爺……’憑聲音,珍莉猜到了來者身份,正是這樣,她才尤感頭痛欲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