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車場一吻，仿似夢境。
此時此刻，郭珍莉都無法確認，剛才發生的事情是真的。
除了唇上殘留的蜜桃迷，餘溫已不再。
什麼狀況？
太快了吧？
我.何德何能？
她一臉懵，呆呆地盯著顯示器螢幕。
頭緒，怎麼理都不順。
一旁的小美，目光炯亮。
趁著附近的人都在專注手上工作時，她若無其事地湊近，附耳輕語：“你倆.要偷偷地交往嗎？”
嗯？？？
郭珍莉瞬間回神，轉臉看她。
雙眼瞪得幾近跨欄，不，跨（眼）眶。
“我呀，剛才都看到了.”小美煞有其事地續了句。
一臉笑盈盈。
不像使詐。
郭珍莉強嚥唾沫，支吾道：“看看到什麼了？”
下一秒，小美舉起兩手，雙拇指指面快速地親觸一下，斜眼一眤，笑道：“kiss~~”
阿西巴.
郭珍莉的心，涼了半截。
剛想死撐解釋，轉念一想，忙說：“啊？你看錯了吧？”
停車場，那麼大，車又多，看錯的機率，還是有的。
她篤定，自己能脫身。
這會兒，小美神秘一笑，點開手機，操作一翻後，遞了過來。
“嘿嘿嘿，我就知道你不會認.”
她順勢按動了螢幕上的播放鍵。
~~~
這娘們兒，鐵定是個有手段的人
盯著影片裡，重新演繹的剛才發生過的一切，郭珍莉悔得腸子都青了。
果然，做事必須謹慎小心。
以防被小人拿捏。
尷尬間，她扯起嘴角，若無其事道：“錯位，錯位！”
“你看哈，你這拍攝角度，是側拍.不是吻，只是只是剛好交頭接耳罷了。”
死豬不怕開水燙。
這是她的人生座右銘。
自己堅決不承認的事兒，鐵證如山也不認。
小美有些愕然。
似乎是穩贏的局面，卻忽然逆轉了。
愣了愣，她疑惑道：“那你當時為什麼會在德總的車上？”
呃.
是啊為什麼？
郭珍莉五官一緊，支吾著說：“有，有，有事啊！”
“有什麼事？”
“有事也可以回辦公室再說啊！”
“再說呢，進出停車場一般都是有車卡的人，你要不是坐著車進場的話，怎麼會出現在那裡？”
小美不依不饒。
四目相對，一追一逃，沒完沒了。
氣氛越發地尷尬。
事件似乎明朗起來。
“郭珍莉！過來一下！”
李總的聲音，如上帝之音，拯救了郭珍莉的心虛。
她彈起身：“誒！來了！”
轉身望向小美，又道：“我先忙了。”
然後，跟見鬼似地跑著衝向李總辦公室。
小美暗笑一聲，眼神詭異。
被喊進辦公室後，郭珍莉受到熱情而友善的接待。
“來來來，小郭，坐。”
李總笑眯眯的，全然沒了往日高高在上的氣焰。
惶惶不安啊.
太特麼像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情節了。
郭珍莉搓了搓手，卑微地試探說：“李李總.我，我是不是哪裡做得不好？”
轉了轉眼珠子，她又道：“我能改的！我，我很愛公司的”
“哈哈哈，小郭，別害怕！”
“你做得很好，老闆很滿意。”
李總笑道。
但那放射狀的魚尾紋，無不在表露著他的野心。
郭珍莉點點頭：“那，您找我”
“噢，”李總輕拍自己的腦門，又說：“看我這記性。”
“從明天開始，你的工作崗位有所調整！”
郭珍莉驚得張大嘴。
“這是德總的安排！”李總又道：“明天起呀，你就是總裁助理，好好幹喔！”
啥？？？
總裁助理？？？
郭珍莉的嘴，張得更大了，後槽牙都快現形了。
李總耐心道：“對，工資待遇有所調整，詳細都發到你郵箱了，你仔細看看。”
拿起桌面一疊資料，他遞給郭珍莉，道：“德總讓你今天好好看看這些資料，對往後的新崗位有幫助。”
“好啦，沒什麼事，你就出去忙吧！”
“哦”郭珍莉茫然地接過資料，恍恍惚惚地走出李總的辦公室，回到原來的工位。
同一時間，公司的oa系統彈出一條新訊息，關於人事變動的。
很快，所有人都曉得，郭珍莉成了總裁助理。
小美的反應最大。
她竟在洗手間，與其他同事抱怨起來：“郭珍莉還不是使了勾引的手段，要不然，以她的工作能力，怎麼可能坐到總裁助理的位置？”
“是啊是啊，憑她？又蠢又胖又粗魯”一個扎馬尾的中年女人附和道。
其餘三個小年輕，皆是點頭贊同。
她們並不知道，此刻，eva正在其中一間廁格內，蹲著坑。
“bang~”
那格門被用力地推開。
接著，eva緩緩走出來。
這，讓洗手檯前的幾個女人很是震驚！
中年女人首先回神：“eva女士”
其餘幾人，皆是垂頭不語。
“繼續說嘛，”eva休閒中夾著勁風，靠了過去，又道：“剛才不是說得很起勁嗎？”
小美微微提起目光，尷尬地說：“沒沒.我們，我們就是說說.沒有別的意思.”
“是是是啊.”
“嗯是的。”
“對，我們也沒說什麼.”
三個小年輕分別給了回應。
eva邊洗手，邊望著鏡子，說：“緣分這個東西啊，很奇妙不是工作能力可以解釋的.”
掃了眼鏡子裡的幾人，又道：“往後，別讓我聽見你們嚼舌根不然，我會讓你們知道沒有舌根的代價.”
中年女人微微一顫，忙說：“誒誒誒，明白了，eva女士。”
說罷，她朝另外四人打了個眼色，然後，率先跑出洗手間。
小美和那三個小年輕，也相繼跑了出去。
定了定神，eva整理了一下衣領，眼神卻有些恍惚。
此時此刻，她的腦海裡，全是從前的片段。
尤其是與那位故人曾經共渡的少女時光。
調崗的事情，不是小事。
郭珍莉都快被那疊資料搞瘋了。
全然沒有發現，自己的塑膠閨蜜詛咒自己。
“還不走嗎？”
一個身影，出現在她的面前。
聲調，冷冰冰的。
點點頭，她應了句：“好的，快了。”
視線，一直被固定在資料的內容上。
“擅自加班，要扣獎金，這事兒，你知道吧？”那冰冷的聲音又起。
郭珍莉輕嘆一聲，仰臉投眸：“是的，eva女士，我知道的。”
“那還不走？”eva用冰冷的目光回應，“關電腦，帶上資料，回家看。”
那冰冷的聲線，似有震懾力，直轟郭珍莉的腦殼。
她無奈地蓋上資料，收拾桌面，關閉電腦。
嗯？
她幹嘛老站著？不走嗎？
不會為了扣我獎金，所以站著監督吧？
郭珍莉忽地抬起眼，問說：“eva女士您.不會是在盯著我下班吧？”
“不是.”
“我是在等你下班”
“我的任務，是送你回家”
說完，eva翻了個白眼。
一臉不情願。
哈？？？
郭珍莉滿頭的黑線。
什麼情況？
送我回家？
為確保自己沒有聽錯，她複述道：“您要送我回家？”
eva轉臉望向辦公室的那頭，黑著臉應了聲：“嗯！”
“這這.好突然啊~~”郭珍莉歪了歪嘴。
“我才突然.”eva少有地念念有詞。
下一秒，她眤了眼，又道：“趕緊嘀你沒回家，我就不能按時約會啦！”
哈？？？
郭珍莉越聽越蒙圈。
可是，在eva的厲聲‘催促’下，她只能配合。
坐上車後，她繫上安全帶，不安地搓著小手。
那樣子，像極了遇到壞人。
這時，eva已經啟動了小藍車，正向著車庫出入口行駛。
“鈴鈴鈴~~”
車內的揚聲器，同步傳出手機的來電聲響。
“喂！說！”eva秒接，態度不是很好。
只聽揚聲器裡傳來德的聲音：“送她回家了嗎？”
“在路上呢.”eva瞄了眼副駕駛位。
那一刻，似有煞氣降臨。
郭珍莉鬱悶地擼了一下嘴。
她總算是知道，為啥eva要送自己回家了。
“注意安全，到了發個資訊。”
“聽到嗎，珍莉？”
揚聲器忽然響了。
嗯？
郭珍莉微瞪雙眼，小手下意識地扯著安全帶。
“問你那~~”eva吼了句。
郭珍莉慫了慫肩，顫顫巍巍地說：“哦，嗯，知道了，德總.”
德笑了，並說：“eva~~別嚇著她了，她膽子小。今天辛苦你了，我先忙了。”
然後，揚聲器響起了忙音。
郭珍莉偷偷瞄了眼eva，心裡有點亂。
對比起噩夢中的eva，她覺著，一切都太像了。
那愛吃醋的性格，那幹練多疑的處事方式.
那，真的是一場夢嗎？
她不免起疑。
“誒~”eva開口道：“我勸你，不要對德過於痴迷！”
郭珍莉愣了愣，疑惑地看向她。
eva又道：“我不否認，他對愛的人很專情，一心一意。”
“但是，如果你不是，他的無情，可比厲鬼更甚！”
頓了頓，她的語氣更為緩和：“看你就是母胎單身的人.希望你不要受到任何傷害。”
回到家，郭珍莉滿腦子裡都是eva說的最後一句話。
是的，她很清楚，這話不是調侃。
而是真誠勸慰。
家中的二老，甚是納悶。
平常，郭珍莉一回家，總是活蹦亂跳，嘻嘻哈哈。
今天突然深沉起來。
實屬不妥。
“莉莉.喝糖水嗎？”郭爸緩緩湊過來，柔聲問。
郭媽則候在一旁，看眼色。
郭珍莉愣了愣，回神道：“不喝了”
“為啥呢？”
“不會是得了相思病吧？”
郭媽調侃道。
搖搖頭，郭珍莉無辜巴巴地說：“老媽~~~放過我吧！”
“我，我在想事情。”
二老相互交換了個眼色，郭爸接話說：“莉莉啊，其實啊，有些事情，說出來，我們做父母的也能幫你解一下疑省得你自己一個人糾結。”
“嗯吶.”郭媽把臉貼過來，“是不是，跟小德鬧彆扭啦？”
蒼天啊~~~
上帝啊~~~
繞過我吧！！！
郭珍莉微微翻了道白眼，咧嘴道：“沒~~~有~~~我和他，真沒關係”
二老齊刷刷地投眸望她，眼神裡全是‘小樣的’三個字。
無奈間，郭珍莉忽聞熟悉的旋律。
那是塵封在她歌單裡的一首歌，叫《永不失聯的愛》。
震驚，疑惑，甚至有些微的恐慌。
這是她聽到音樂的第一反應。
郭媽不明所以，還幫著她把手機翻出來。
盯著螢幕看了一眼，她唸叨說：“喜志軒？誰呀？”
“等我看看！”郭爸伸長了脖子，往手機螢幕瞄。
二老並不知緣故。
他們也不清楚喜志軒是何人。
郭珍莉卻無法淡定。
在她的記憶中，喜志軒，早已是星塵。
聖誕夜，落水救人，人造灘塗.
過往的回憶，如海浪般，一層一層地往腦海深處湧動。
不等她作出該有的反應，郭媽已然接通了電話，開啟了擴音。
“莉莉.是我”
揚聲器內，傳來了輕盈而柔和的男聲。
那聲音，勝似數萬伏電流衝擊天靈蓋，讓郭珍莉全身顫抖。
人死，不可能復生。
所以，她篤定，這說話的人，有問題。
要麼不是人.
要麼就是耍人
郭媽看見郭珍莉表情異常，自作主張，應聲道：“你是哪位啊，小夥子？你找我女兒什麼事？”
電話那頭，頓了頓，然後男聲又起：“阿姨您好，我叫喜志軒，是莉莉的男朋友.”
下一秒，郭珍莉迎來了郭媽與郭爸，合共四目的衝擊。
當然，眼神都很和善，不可思議的成份佔主要。
“男朋友？”
“什麼時候的事呀？”
“我女兒咋也沒提呢？”
郭媽的興致越發濃郁。
喜志軒便道：“這不怪莉莉.是我的問題。”
“啊？”郭媽斜眼看向郭珍莉，又道：“為什麼呀？”
喜志軒很誠實，把之前倆人在大學是如何相識相知曖昧的過程，說了個透。
後來，他把話題轉向落水救人的事情。
郭珍莉一直在顫抖，直至聽到喜志軒提及那救人的事情，眉心下意識地褶皺起來。
“阿姨，那天是聖誕夜，我本來約了莉莉，想做告白的”
“但是，買完禮物返回學校的路上，看見江面飄著一個小孩，當時，江水很急，岸上的人也急，卻沒有人敢下水.”
“我水性好，有把握救人，所以就跳下江。”
喜志軒侃侃而談，彷彿他是個旁觀者。
郭媽聽故事聽得很上心，情急下嚷道：“哎喲，孩子啊，你真勇敢！”
“謝謝阿姨.最後孩子救上來了.”喜志軒續道：“我，被水沖走了”
艾瑪~~~
他這話說完後，郭爸和郭媽倆人同時互瞪一眼，臉色瞬間發白。
郭珍莉反倒緩過神，衝電話那頭喊道：“你說，你究竟是誰？不要這樣惡作劇！！！不要拿志軒的死來開玩笑！！！”
這，是她卯足了勁，把憋在心裡的氣，一次性釋放。
“莉莉~~”
“真的是我！”
“我被水沖走了，飄到了隔壁城市，被一家漁民救上船”
“很不幸，當時有點腦震盪，記憶出現紕漏，找不到回家的路.連我父母也認不得”
喜志軒平靜而急切地解釋著一切。
聽罷，郭珍莉有點懵。
沉默數秒後，才問了句：“那，那他們為什麼肯定灘塗上的屍體是你？”
“我一年前，終於找回了所有的記憶，回到了父母的身邊。”
“他們跟我說，當時那屍體，無論是衣著，身高和體型，都跟我很像，所以，他們也就信了”
“結果在警方做完dna檢測後，才發現那屍體不是我”
喜志軒略帶無奈地說。
原來是這樣.
郭珍莉緩緩疏開緊皺的眉心。
可轉念細思，她又覺得不對勁。
“不不不，那，那個追悼會是怎麼回事？”她想起來了。
分明，她參加了那次的追悼會。
分明，她看見透明棺槨裡靜靜沉睡的喜志軒。
分明，她感受到在場所有人的悲慟。
喜志軒愣了愣，不明所以地說：“追悼會？什麼追悼會？”
末了，他還補了句：“我沒聽父母和親戚朋友們提過追悼會這事情。”
難道我的記憶亂碼了？
郭珍莉一時間無法拿捏真假。
幸好，郭爸給了個提議：“小夥子不嫌棄的話，來家裡坐坐.有些事情啊，要當面談，隔著電話，容易有誤會。”
“對對對，小夥子，阿姨覺著，你妥妥的是個人，來家裡坐坐，等阿姨有機會跟你聊聊。”郭媽附和道。
郭珍莉沒有說話。
嘴唇，抿得老緊了。
“誒，謝謝叔叔阿姨，那，這個週末，我當面來做解釋！”喜志軒似乎很高興，後來，還問了郭媽地址。
約定好後，他禮貌地結束通話了電話。
郭媽瞄了郭珍莉一眼，說：“你這孩子，咋這麼不讓人省心呢？明明有男朋友，老裝成長期單身！”
“不不不，老媽，那個人可能是假的.”郭珍莉極力否認。
郭媽雙手交叉胸前，笑道：“真的假的，當面一見不就知道咯，傻孩子！”
“對啊，莉莉，有爸爸媽媽在，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郭爸拍了拍胸脯。
晚飯後，郭珍莉站在陽臺上，抬頭遙望星空。
繁星，在沒有霓虹的區域，特別顯眼。
點點星火，閃耀生輝。
它們，可以說是時間的見證者。
不知道，它們是否也見證了那場追悼會？
如果見證了，它們或許會跟我一樣，難以相信人能起死復生
郭珍莉輕嘆一氣，思緒直接飄向那冷寂而又心如刀割的記憶片段。
俊美的五官，在慘白的底粉襯托下，更為地超凡脫俗。
只是，五官的主人，再也不能笑，再也不能哭，再也不能言說詞語。
他的身軀，仍然是1.8米多的個頭，卻再也無法直立於地面，再也無法無拘無束地投藍，擁抱和肆意移動。
他，被隔離在透明的棺槨裡。
靜靜的，等待著那些他愛的，和愛他的人，駐足低訴，肝腸寸斷。
一切，都是那麼真實。
郭珍莉根本無法否認那一天的事情。
她決定，給相熟的師姐，追悼會的參與者之一，打電話問個明白。
電話被接通的那一剎，她聽到了師姐興奮的祝賀：“莉莉，志軒找到了！！！他回家了！！！”
“姐”她頓了頓，支吾道：“您，還記得他失蹤後，在灘塗被找回的事情嗎？”
師姐應道：“記得啊！當時警方說那裡有個江飄，跟他很像.當時，真的嚇死我們了”
“後來呢？您還記得後來嗎？”郭珍莉又問。
師姐想了想，說：“嗯，記得的後來，dna檢測後，喜媽告訴我們，那江飄不是志軒，我們所有人都很高興。”
郭珍莉不死心，又道：“為什麼我記得的跟您的不一樣？”
“哎喲，你這個傻丫頭，嚇死我們了當時找到那江飄，咱們所有人一起去認的屍。”
“你呀，被嚇暈了.醒來後，老長時間吶，都是神不守舍的.”
“為免你再受刺激，後面的事情，我們都不敢都你說呢。”
師姐語重心長地提及之前的事情。
一切，真的與郭珍莉的記憶，完全不同。
難道是我的記憶錯亂了？
她捫心自問，卻尋不得答案。
沒轍。
只能見面後再做定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