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擴見左邊進門處空地站滿了人群,朝韓侂冑點點頭。韓侂冑又朝宰相謝深甫示意,謝深甫即起身,朝趙擴躬身說:“陛下,一切準備就緒,是否可以開始?”
趙擴抬手淡淡說:“按預定方案進行!”
謝深甫即向站立在看臺一邊等候著的“宣贊舍人”示意。
“宣贊舍人”是朝廷的司儀,負責主持朝廷禮儀之類事務。
他從看臺下來,走到對面比武臺上,對著四周大聲說:“大宋與大金,睦鄰友好已超六十載,正逢‘瑞慶’佳節來臨之際,大金國遣使來賀!副使樸不侗將軍,乃大金國上將之才,英武善戰,有意邀我朝勇士,友好切磋武藝,下面有請樸不侗和陳源上臺,兩位勇士比武,以友好為主,勝負為次!只比拳腳,不比兵器,只論輸贏,不拼生死!”
“宣贊舍人”說完,右邊禁軍在殿帥帶領下高喊“神武!神武!”
左邊圍觀人群卻竊竊私語,有人說:“今年‘瑞慶節’盛會,不比往年!”
有人說:“這比武一項,就是別開生面!”
有人說:“聽‘宣贊舍人’這麼說,難道今天的比武只是當眾表演表演嗎?”
有人說:“恐怕不是,兩國代表當眾比試,哪一國輸了都丟人,怎麼表演?總不至於打成平手吧?”
有人介面:“你說的很有可能,既然是表演,可能就是早安排好了的,最後握手言和,都不失面子!”
有人說:“這樣說來,有什麼看頭?還不如去豐樂樓看頭牌‘瑞仙’唱曲兒過癮!”
另一位罵道:“你就這點出息!沒有這場熱鬧,你能輕易見到當今天子?”
那人說:“這麼遠,你看得到天子真容?”
兩人爭論不休時,有耳朵靈敏者,聽到“宣贊舍人”說完,樂不可支地說:“大夥聽到金國副使的名字了嗎?”
眾人問:“什麼名字,這麼遠,哪聽得見?”
那人說:“我卻聽得一清二楚,他叫嫖不動!”
周圍人都嗤嗤發笑說:“嫖不動?他到底嫖了多少?”
有訊息靈通者駁斥說:“什麼‘嫖不動’,人家叫樸不侗!木字旁的‘樸’,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聽說這比武還是這位金國副使樸不侗主動挑起來的,以前每年‘瑞慶節’,金國每年都有使者來訪,何曾聽說過要比武的道理?”
“這金國副使可真橫啊!欺我大宋無人麼?”
“手上沒真功夫,敢來叫板?不是討打麼?”
這時,有人勸:“別說了,他們上來了!”
下面臨安百姓吱吱喳喳時,柳馬苑和樸不侗已經登上了比武臺。
樸不侗聽到“宣贊舍人”喊他名字,他立即站起身來,他身高六尺,膀大腰圓,站起身來猶如鐵塔,未見過他的大宋軍民,都發出驚歎!
樸不侗走了幾步,才發現有人從對面出來,他身材適中,面貌清秀,普通軍卒裝束,跟在樸不侗後面。
樸不侗還以為大宋給他安排服侍軍卒,也未放在心上,從右邊石級下了看臺,朝比武臺而去!
待樸不侗回頭時,那軍卒並未一直跟在他後面,而是從看臺左邊的石級下來,也朝比武臺走去。樸不侗的感覺就有點不好了,心想,這軍卒難道就是來比武的?就是叫什麼“陳源”的?他只是一位普通軍卒而已啊!
樸不侗踏著三級木製臺階,腳步沉重地上了比武臺,卻發現那軍卒已經提前站在比武臺左邊。
他果然是來比武的陳源。
樸不侗心中開始有惱怒的情緒發酵:你大宋把我樸不侗當成什麼人了?我堂堂金國副使,金國皇親國戚,你們派一位普通年輕軍卒來應付,你們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等下動起手來,就不要怪我不給你們大宋朝臉面!如果你們派一位像樣的對手上來,我是打算給你們幾分面子,和他多耗一耗,畢竟兩國友好嘛,提出切磋的也是我樸不侗。可你們派這麼一位對手上來!就怪不得我了!你輕視我樸不侗,我樸不侗自然輕視得你們!
樸不侗在比武臺上這麼想著,下面觀看的大宋軍民也是同樣感慨。
大宋真沒英雄了嗎?怎麼派出這麼一位繡花枕頭來?他的外表倒是乾淨利落,可這是比武啊!哪裡是和親?這位代表身高不及樸不侗的肩膀啊,雙方差距也太大了,這場比武還有什麼懸念?莫非真是來表演表演的?他們看柳馬苑的裝束,也以為是軍卒,誰會想到是內侍宦官?如果知道柳馬苑的身份是宦官,更不知道會是怎樣的震驚!
樸不同和大宋軍民心思電轉的時候,柳馬苑已在樸不侗對面拱手說:“在下陳源,見過樸將軍!”
樸不侗重重地“嗯”了一聲,算是作了回答。
柳馬苑也不在意樸不侗的態度,又拱手說:“今日比武,不知樸將軍有什麼規矩和章程?”
樸不侗卻反問:“貴國除了安排你和我決鬥外,還有其他人嗎?”
柳馬苑聽懂了樸不侗的言外之意,他樸不侗如果三拳兩腿打贏了柳馬苑,將很不過癮,後面還有人和他打麼?
柳馬苑笑著說:“只有在下一人!”
樸不侗現出失望的神色,傲然說:“怎麼打?你想怎麼打都可以!”
柳馬苑仍笑著說:“來者是客,樸將軍乃是大金國使者,自然由你劃出章程來為好!”
樸不同內心失望已極,心想,既然沒有預備選手,那就速戰速決!早點打完,早點回館舍,接幾位青樓女子來,喝幾口花酒,也比在這比武臺上打口水仗強了許多!
樸不侗說:“也別講什麼章程不章程,我們大金國就看重英雄,誰被打下了比武臺,誰就是狗熊!”
柳馬苑說:“樸將軍所言極好,那樸將軍請吧!”柳馬苑說完,負手而立,既不發動進攻,也不拉開架勢等待樸不侗進攻,好像是上比武臺看風景的。
樸不侗以自已身高優勢及天生氣力,感覺這場比試,他穩操勝券,唯一的問題,是他如何把控勝利的節奏,他擺出一點佔優勢的姿態來,正等著柳馬苑先發起攻勢,但柳馬苑飄然置身事外的舉動,令樸不侗氣得發暈,哪裡還有其他顧忌,狂吼一聲,泰山壓頂一般朝柳馬苑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