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基地的兌換中心很大，不過因為室外太冷了，除了除雪鏟雪的，很少有人出門。
唐月和蘇愉戴著加厚的補丁頭套，這一別致的形象，回頭率超高。
兩人被看得有些尷尬，於是在進入室內就把頭套取了。
兌換晶體的過程還是很順利的，蘇愉和唐月用三顆S級晶體，兌換了一箱壓縮餅乾，八百斤樹枝幹柴，十盒肉罐頭，和五罐水果罐頭。
然後就是七套棉衣，五套棉被，十二套軍大衣，和廖大元要的針線。
因為東西有些多，蘇愉和唐月給了工作人員一顆B級晶體，讓他們把東西分三天送到他們居住的公寓。
唐月和蘇愉愜意地漫步在基地中，唐月忽然道：“可能是我們好久沒有進基地了，感覺變化有點大。”
蘇愉也是這樣的感覺，但還是問：“什麼變化？”
唐月朝蘇愉笑了笑，拉住一個剷雪的工作人員問：“請問，咱們基地有貧民窟嗎？”
那個工作人員上下打量了二人，這才道：“現在人口珍貴得很，特別是母體變異者，全接到基地內好吃好喝的養著了。”
蘇愉一愣：“母體變異？這是什麼變異？”
那人是個有些殘疾的男人，聽蘇愉問，還有些詫異：“你們不知道母體變異？”
唐月和蘇愉對視一眼，搖了搖頭。
那人把鏟雪車拖到避風口，這才道：“山洪過後那段時間，各個基地都死了不少人，在那段時間，很多沒有異能的普通女人都發生了身體變異。”
蘇愉從兜裡掏出一片被凍得邦硬的壓縮餅乾，遞給他。
那人一愣，然後小心翼翼地接過來，看向二人的目光溫和了許多。
“這種變異只發生在普通女人身上，也是發燒，然後退燒後，就會變得特別漂亮，那身材，前凸後翹的……”
唐月下意識皺眉，蘇愉沒什麼表情。
男人扯了一會，才回歸主題：“後來基地裡就研究呀，發現這些透過異變變漂亮的女人，生育能力特別強！”
“所以當初貧民窟的那些接客女人，大部分都發生了變異，被接進基地裡，說是集中照顧著，估摸還在觀察研究呢。”
蘇愉忽然覺得心情複雜，這種母體變異，或許是因為人類快要滅絕，才會出現，可………
這種變異，對那些女人，到底是好是壞？
蘇愉無法給出答案，只是搖了搖頭，跟那人道別，和唐月一起往回走。
唐月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停下腳步。
蘇愉轉頭，就見她神色複雜：“當初幫助我的那個女人，如果還活著，是不是也已經變異了？”
蘇愉沉默。
唐月嘆了一口氣：“如果活到現在，也發生了變異，是不是也被基地帶走，不至於餓肚子，風餐露宿了？”
蘇愉沉默片刻，忽然嗯了一聲。
二人回到公寓時，發現大傢伙基本上都在睡覺。
蘇愉沒看到薛遇，就問廖大元薛遇去哪裡了。
廖大元樂呵呵地：“他怕你們兌換物資後要拿東西，怕你們拿不動，出去接你們了。怎麼，是不是沒遇上呀？”
蘇愉一愣，其實在出去的時候，蘇愉就已經說過會讓工作人員送，沒想到他還是不放心，出去接她們了。
唐月嘆氣：“估計是我們躲牆後面避風打聽事情，給錯開了吧。”
蘇愉點了點頭，立即就往外走。
沒想到剛下樓，走了幾米，就看到從遠處回來的薛遇。
蘇愉一愣。
他只穿了一件棉衣，在零下四十多度的天氣裡，顯得格外單薄。
他低著頭，走在風雪之中，很快，就到了蘇愉跟前。
看到蘇愉站在那裡，薛遇一愣，然後連忙拉著蘇愉回了公寓樓道。
拍掉蘇愉身上剛剛落的雪，薛遇道：“本來說去接你們，但估計是風雪大，沒看清你們，沒遇到你們，我就去了兌換中心，問了你們的情況，他們說你們早就離開了。”
“我就想著，估計你們已經到家了，給錯過了。”
薛遇一邊說，一邊拉起蘇愉的手給她搓熱。
蘇愉垂眼，看著他被雪覆蓋的棉衣，忽然問：“薛遇，你好像感覺不到冷。”
薛遇彎彎的眼睛一滯。
二人陷入長久的沉默。
蘇愉抓起他的手：“你的身體會被凍傷，所以應該不是發生了異變不怕冷。”
“或許，你只是感覺不到冷。”
蘇愉說完，平靜地看著薛遇的眼。
雪天，漫天都是雪，薛遇的眼睛見不得光，怕雪色反光，於是他每天都會在眼睛上覆蓋綢布。
蘇愉看向他的眼睛，似乎已經透過綢布，看到了他的眼睛。
薛遇沉默了很久，忽然笑了，他笑得很輕鬆，他伸出手，想要捏一捏蘇愉的臉，但又反應過來手很涼，又放下了。
“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嗎？”
“我還有三年壽命。”
蘇愉握住他放下的手，沒有說話。
只是手有些抖，她自己都分不清，是害怕，還是凍的。
薛遇依舊在笑：“其實按照我原本的軌跡，我在一個月前，就已經死了。”
“我看了師祖留下來的秘術，藉助做法驅逐怨氣來得到活下去的機會。”
“所以我，雖然還能活三年，但，我會漸漸失去活人的特徵。”
“我會慢慢變成行屍走肉。”
薛遇說完，靜靜看著蘇愉強行憋著的淚，他依舊在笑。
他揉了揉蘇愉的手心：“我已經很高興了，我比大多數人幸運，行屍走肉也好，我還能活兩年零十個月不到。”
“我本應該告訴你的，但我…還是有點自私，所以一直沒有告訴你。”
薛遇說到這裡，笑容就消失了。
他有些不安地低著頭。
行屍走肉，終究不是人，沒辦法和愛人結婚生子，就連體溫，也會下降，到那個時候，他們會如何？
他不敢去想。
但他還是自私了，為了能和蘇愉多待一會兒，他隱瞞了這件事情。
他想，如果蘇愉知道自己已經是一具行屍走肉，會不會厭惡他，最後遠離他？
回答他的，是一個吻。
蘇愉吻了他。
小心翼翼地。
薛遇愣愣看著蘇愉仰起的臉，最近一直壓抑著的難過和酸澀湧上心頭。
他想，如果他還正常，那他現在已經流淚了吧。
可沒有。
他無法流出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