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意開啟了房門,,精緻美麗面孔上冷若冰霜。
“手機還我!”蘇澗禮憤怒的一副要殺人的模樣。
“你需要去試裝了,明天的頒獎典禮你可是最引人注目的。”李知意麵對兒子的憤怒卻異常冷靜的將手機交到他手裡,蘇澗禮點亮螢幕,卻發現最近一條的通話記錄已被刪除了。
“我問你剛在給誰打電話?”蘇澗禮對母親避而不談的態度十分生氣大聲質問。
李知意麵對兒子的憤怒就像對待空氣,她
若無其事的從他身邊走過去,走到餐桌前倒了杯水慢慢的喝著。
“你是不是給何年打電話了?你說了什麼?”蘇澗禮眼底都怒成赤色。
“我曾經也想讓你成為一名醫生。”李知意看著自己的兒子,深邃的眼窩裡帶著遺憾,“不過你天賦有限,就算做了也成為了不了行業的翹楚……”
“你回答我,你跟他說什麼了!我已經聽你的話跟你回來了,為什麼還要給他打電話!為什麼!”蘇澗禮的壓抑和憤怒讓他極其狂躁。
李知意冷冷的說:“就是告訴他,讓他以後不要再騷擾你。”
蘇澗禮的表情僵在了臉上,幾秒鐘後他突然開始笑,好像聽了了不得的笑話。
“那他有沒有告訴你,都是我在主動騷擾他?”
李知意臉上一愣,端起手中的水潑在了蘇澗禮的臉上。冰涼的水順著蘇澗禮的髮梢和眉骨往下流,俊美無瑕的一張臉立刻被狼狽不堪所取代。
李知意狠狠的盯著他,一字一句的說:“你記住,你是我的兒子,你沒有那麼低三下四,你沒有那麼恬不知恥要跟一個男人糾纏不清!”
蘇澗禮勾起一抹淒涼悲哀的笑:“我是您兒子,可我不是您假想中的兒子,我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優秀那麼完美,那麼不食人間煙火!我是一個有七情六慾的人,我需要呼吸需要自由,需要被人鼓勵被人認可!低三下四、恬不知恥又如何,至少我能感受到一點快樂!”
“你怎麼能夠這樣放縱自己!”李知意將玻璃杯摔在地上,摔出一地碎渣子。
蘇澗禮盯著憤怒的母親,眼睛蒙上一層潮溼的水殼。他從小就知道,這輩子他都不可能像別人一樣,跟自己最親的媽媽做朋友,他們永遠站在對立面,他們會一直有層出不窮的問題,他們會惡言相向到死。
李知意怒火中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跟一個男的糾纏不清,讓人知道了你還要臉嗎?那些不三不四的快樂不是快樂,是無恥和墮落!”
“喜歡男的就是墮落?”蘇澗禮悲哀的問,他心裡一陣發冷,性取向這個問題將會是他們母子之間一個漫長無盡的深淵,誰也別想毫髮無傷的逃出來。
李知意的情緒明顯開始焦慮:“你需要治療……這是一種病……”
蘇澗禮哈哈大笑,像瘋了一樣:“都什麼年代了,虧你還是國外留學回來的人,思想怎麼能這麼保守迂腐,治療?哈哈,你說出去會被人笑死的……”然而笑著笑著,眼睛裡就流下眼淚來。
他永遠和媽媽想象中的那個蘇澗禮是不一樣的,存在於李知意腦海中的蘇澗禮,聰明好學進退有度、是千萬人中最卓越不凡的那一個,是心裡沒有一絲雜念的人中龍鳳。可現實中的他,對任何東西都三心二意,無法保持長久的興趣,揹著李知意學會抽菸,還違背了主流價值觀喜歡男人,表面上坐著娛樂圈頂流的位置,實際上站在舞臺上的時候面對臺下的山呼海嘯,他從不覺得有多驕傲,更多的反而是心虛,甚至懷疑,這些人究竟都喜歡他什麼?
“反正我不准你喜歡男人!”
“晚了。”蘇澗禮依舊笑著,“你應該在我十二歲之前就把我掐死那我才不會喜歡上。”
李知意看著他,體味著他口中的十二歲,為什麼是十二歲,心念電轉之間,她記起一個人來。
“是林家那個孩子嗎?是他影響的你嗎?”李知意大聲質問。
蘇澗禮微眯起眼睛,母親的臉便朦朧了一些,從而顯得不那麼刻薄和嚴厲。他說:“不要總把我想成是受害者,其實我是受益者,十二歲那年遇到林之晚我才知道什麼是愛。”
在蘇澗禮和李知意吵的水火不容的時候,何年給大學時的心理課老師打去了電話,那是個不過四十多歲的溫婉女性,卻已經是國內有名的心理學教授,發表過多篇研究論文,也出過一些自己的著作,目前仍在何年的國內本科大學任教。她聽何年溫文有禮的自報家門和表達出的想上課的需求後,欣然答應了他的請求,並答應在兩天之內給何年答覆上課的具體時間。
兩天後老師果真按時給何年發了資訊,給他羅列了一系列的必用書單,然後告訴他每週三晚可以給她打電話約課。
這件事定下來之後,何年的心總算安定了一些。他開始熬夜啃那些厚重的心理學書籍,爭取在上課的時候能吸收的更多,將內容理解的更透徹。第一次上課過後,他和周讓約了頓飯,為了感謝周讓從中牽線,也為了跟昔日同窗分享重拾書本的喜悅。周讓這段時間被派去基層醫院幫扶學習,兩人再見面的時候都掛著奇大無比的黑眼圈。
“何同學,就算心理學博士這個頭銜很誘人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再熬下去你的小病號還以為給他們治療的醫生是動物園偷偷跑出來的大熊貓。”
何年聽周讓這麼形容他不由得看著他發笑:“你出來之前肯定沒照鏡子,你的眼圈不比熊貓小,看來基層醫院的食堂和宿舍不合你胃口。”
提起基層醫院,周讓的眉頭瞬間擰起來——他有一大堆的苦要訴。兩人就著美食和幾罐啤酒聊著近期的工作和遭遇痛快的喝了幾杯。喝到最後,周讓有些醉了,他問何年:“在基層醫院閒著無聊的時候我翻手機還看到過一個什麼頒獎晚會……你知道我看到了誰嗎?對,就是那個姓蘇的,那晚數他的鏡頭最多,粉絲喊的聲音最高。何年,難道你也像那些粉絲一樣沉迷於他的臉?”周讓看著他,眼睛裡渴求著一個答案。
何年不語。為什麼會喜歡某人,這個答案好像從來沒有人能說的清,是長相,氣質,性格,還是床上的那點事,細想之下可能都有,但這本就是感性的事,好像沒辦法用嚴謹的邏輯來思考,所以他沒有確切的答案。
分別的時候,周讓醉醺醺的問他:“有一天你們會公開嗎?公開的話是不是要引發一場娛樂風暴啊?”
何年扶著他的胳膊送他上車,沉默了一下回答了他一句:“周讓你喝醉了。”
公開,這兩個字在何年耳朵裡猶如一個簡短而又帶有嘲弄意味的笑話。他自己是很喜歡蘇澗禮,可蘇澗禮對他是什麼想法,何年是清楚的,他是一個可以解決生理問題的床伴,沒什麼麻煩,而且夠安全,大概在這基礎上他對自己衍生出了一些好感,他們雖不至於像別人一樣下床無情,但也僅限於“友誼”,比起正常戀人間的濃情蜜意只能說是微不足道。
周讓注視著何年,何年與他的視線對上,對方瞳仁中是一片深長的影,漆黑的夜將他的稜角染出幾分柔和。
周讓突然抱住了他,說:“何同學,我真的希望你能幸福開心。”
何年心中一凜,周讓的真誠相待讓他心中如有清泉流過,一片純淨敞明。他禁不住也自然的回抱了他一下輕聲說:“謝謝,周同學,你也一樣。”
而此時,在馬路對面的黑色越野車裡,有個人在深色的車窗內透過路燈凝視著不遠處的一切,車窗上昏暗的反光中映襯著他那張俊郎卻又暗淡無光的臉,他看著馬路對面的何年和周讓,面色上浮出一抹自嘲和苦澀的笑意,眸底透出無限悲涼來。窗外何年的笑像烙印般燙落在他眼底,那笑臉純真俊逸,眼睛裡似有星辰閃耀。
他出身名門,自身又出類拔萃,人品和善良應匹配這世間最好的東西,他更值得擁有最優秀的伴侶,並肩前行,享受幸福。
蘇澗禮不禁問自己,他真的要讓這樣優秀可愛的人因自己而麻煩不斷,煩惱受傷嗎?他每次受傷難過、痛苦不堪需要救贖的時候都不由自主的來找何年,可何年又能得到什麼呢,除了麻煩,他似乎什麼都給不了他。
做人怎麼可以那麼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