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龜甲具體怎麼個流程姜羽不清楚。
畢竟他對古代的祭祀、卜筮的具體流程也不瞭解。
再加上此前他一直認為這種事只有極個別是有真本事的，其他的多是些迷信，就更不清楚了。
但不清楚不代表不能做。
自己身份擺在這，也不能不做。
萬幸他知道燒龜甲的大致思路——根據龜甲被燒後出現的裂紋來判斷一件事的吉凶。
進而得出結論。
卜筮開始，所有人都得噤聲。
姜羽先用白茅引火，點燃黑色獸毛，再將獸毛放到木頭下引火。
這麼一系列操作下來，一句話可以概括——脫褲子放屁。
但這些卻是眼下必不可少的環節。
只有這麼做，才能忽悠，啊不，是讓眾人相信他會卜筮。
等到木頭被點著，他便將龜甲放了上去。
火焰如蛇，舔舐龜甲。
眨眼間將水汽蒸發。
水汽散去後，空氣中開始瀰漫著一股焦糊味。
為了增加燒龜甲的儀式感，姜羽瞥眼看了一眼周圍。
議事點在河邊，自然有河沙。
河沙乾燥如鹽粒。
姜羽心思一動，有了！
他悄然抓起一把混合乾土的河沙，單臂揚起，側身對著火堆，讓河沙順著胳膊自然灑向火堆上的龜甲。
撒鹽哥標準動作。
看似瀟灑，實則卵用無。
勝在一點——架子足！
河沙嘩嘩譁撒向火堆，火焰為之一凝。
河沙裡的乾土紛紛揚嗆人。
只是這麼一下，氛圍就上來了。
“咳咳咳！”
眾人被煙塵嗆得連聲咳嗽。
卻無一人敢提出異議，只是把頭壓得更低。
不知是對神明的敬畏，還是避著煙塵。
但所有人心底都為之一振。
姜羽，是真懂卜筮的！
都沒有用大規模的火祭，就把他們全乾咳嗽了！
有人瞥眼去看姜羽，發現姜羽仍在“神遊”。
他像是被什麼東西魘著了，圍著火堆開始做一些他們從未見過的動作。
此時此刻，姜羽一邊圍著火堆轉圈，一邊心底默唸：“原地踏步，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
伸展運動……
擴胸運動……”
直到他把第八套廣播體操做完，火堆中的龜甲也出現了開裂的跡象。
“不錯，時間剛剛好！”
姜羽在心底已經把這套廣播體操列為以後祭祀、卜筮專用的了。
就算是以後帶徒弟，也是這套。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他索性圍著火堆開始大聲呼喊：“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板凳低板凳都是木頭。
哈嘍沃茨夭奈木，馬也奈木億絲韓梅梅。
狼拓一木噥塞……”
此時此刻，為了讓卜筮顯得更加神秘，姜羽把地球的老陝話加蹩腳英語都拽上了。
主打一個神秘加無人可懂。
石頭聽得一頭霧水，這是什麼！
祁山心底一震，下意識抬頭，看向姜羽。
“這難道就是華夏部落的卜筮？
是，肯定是了！”
祁山一瞬間覺得無比自豪。
炎龍部區區一個小部落，居然勞動姜羽使用華夏部這樣大部落的卜筮方式！
這豈不是意味著以後炎龍部也可以像華夏部一樣！
他瞥眼看向石頭，滿臉嘲諷。
這種卜筮方式，你們玄蛇部有麼？
小歘歘！
石頭只覺莫名其妙。
自己這是被鄙視了？
其餘炎龍部人，如祁雨、祁陽等人面面相覷。
這一套卜筮禮進行到現在，他們是一點沒看明白，一點沒聽懂。
祁陽心底對姜羽佩服無比。
不愧是巫醫！
論戰鬥技巧他不是對手。
治病、卜筮他完全看不明白！
唯有祁虎，卻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態。
因為姜羽是巫醫！
他一個巫醫，治病、祭祀、卜筮是其本分！
他連戰鬥技巧都遠勝戰士，祭祀、卜筮更不用說了！
但他心底忽然想起一件事，百思不得其解——姜羽這麼厲害，是怎麼成為炎龍部俘虜的？
龜殼已經開裂，只是裂紋不太明顯。
姜羽卻已經開始想著說辭了。
“裂紋越大，越有說法……”
姜羽靈機一動，有了！
他抄起陶罐往河邊去舀水。
眾人看得滿心狐疑。
卜筮中途還能離開？
然而姜羽接下來的話瞬間讓所有人心神一緊，不敢吱聲：“炎龍玄蛇……火與水……分與合……”
祁山、石頭心神一緊，到了出結果的時候了嗎？
姜羽一手拎著陶罐，一手抄水，對著龜甲灑去。
“哧啦！”
龜甲上還沒燒盡的點點油脂遇到冷水，激烈濺射。
“咔咔咔——”
龜甲上裂紋更多。
姜羽眼睛大亮。
熱脹冷縮……
當真是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三次灑水之後，龜甲“咔嚓”裂成三瓣。
姜羽神神叨叨，舉起陶罐對著火堆一摔。
“咔嚓！”
陶罐碎裂，剩下的水四處流竄，澆滅了火焰。
龜甲也在最後的冷水刺激下，又裂出一瓣。
“禮畢！”
姜羽眼睛一翻，恢復常態。
石頭愣了一下，從地上爬起來，追問道：“巫醫，巫醫，能和嗎？”
祁山也趕忙抬頭：“巫醫，是不是不和？”
姜羽心底雪亮。
果然，領導徵詢意見時，答案就在問題裡呢！
“唉！”
姜羽嘆息一聲，指著灰堆裡的龜甲：“神明已經給出啟示了，自己看吧。”
“這……”
眾人面露尷尬，“這，我們也看不懂啊。”
姜羽故作“詫異”：“啊，這你們都看不懂？
不會吧？
狐岐月之前沒用過這法子？”
頓了頓，他又看向石頭，“玄蛇部巫醫也沒用過？”
祁山、石頭紛紛撓頭。
聽都沒聽過，還見過？
看著眾人一副求知若渴的態度，姜羽喟然長嘆：“行吧，那我跟你們說一說。”
他指著火堆裡的龜甲，“我以古卜筮禮問神明，炎龍部與玄蛇部是否可以解仇講和。
神明告訴我，若龜甲經火燒、水澆不裂開，就可以。
否則——”
他沒有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與此同時，他注意看祁山跟石頭的表情。
祁山鬆了一口氣。
石頭卻急了：“怎麼會，我玄蛇部卜筮的時候，神明說是可以的！”
姜羽嘴一撇，壓根不搭理他。
這話聽著好笑。
果然，祁山皺眉道：“石頭，你玄蛇部巫醫管不到我炎龍部的巫醫！”
石頭意識到不對，趕忙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說講和對兩部都有利，神明為什麼要反對呢？”
祁山顯然不想跟他浪費時間，擺手道：“石頭，既然神明反對，那就不要囉嗦了。
把我們炎龍部的族人放回來，然後帶著玄蛇部的人，趕緊走！”
姜羽看著目光閃爍的石頭，幽幽補了一刀：“或許，有人心不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