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炎龍部跨一大步,什麼意思?”
對於概念上的東西,祁山、杜雨顯然無法理解。
姜羽把紙對摺,撕了一半,再對摺,再撕。
如此迴圈,直到紙張撕成二十多張,比巴掌大一些的小紙。
祁山、杜雨疑惑不已。
好不容易做成這麼大,弄爛幹什麼?
姜羽拿出一張,笑道:“酋長,想想看,用這個擦屁股,是不是就不疼了?”
“擦屁股?”
祁山、杜雨愣住了。
費這麼大功夫,做出來紙,就為了擦屁股?
姜羽你不是很忙嗎?
祁山猶豫著拿起一張小紙,比劃一下,眉頭緊鎖。
杜雨則拿起一張在手裡摩挲,又在臉上擦了兩下,眼睛大亮:“酋長,這個軟,肯定不拉屁股!”
祁山疑惑看向他:“你怎麼知道?”
杜雨老實說道:“有次冷天起來拉肚子,沒找到棍子,地面硬邦邦,我就只好用自己的毛皮擦了……
紙這麼柔軟,肯定比棍子舒服!”
祁山仍舊眉頭緊鎖,搖頭道:“做這個太費功夫了,還只能擦屁股,擦一次用一個,得用多少?”
姜羽哭笑不得,拿起紙示範:“酋長,紙是用張說的,不是個,嗯算了……
這麼大一張紙,擦一次,可以對摺。
再擦,再對摺。”
說著,他用紙按在地上擦了一下土,當著兩人的面對折,又擦了一下,再對摺……
杜雨眼睛大亮。
祁山還是搖頭:“可以是可以,但這個東西還是太浪費人力了。
做這麼個玩意出來,不如多準備一些木棍就好了,省時省力。”
姜羽笑著搖頭:“酋長,紙張的作用可不止擦屁股。”
祁山錯愕:“還能幹什麼?”
“你看!”
姜羽拿出早就焐好的炭筆,在紙上寫了“姜羽”兩個字,“酋長,你看,這就是我的名字。”
祁山、杜雨立刻被紙上神秘的“花紋”吸引住了:“名字?”
“對,這是文字,而這兩個字,是我的名字。”
二人眉頭緊鎖。
對視一眼之後仍舊是一臉茫然。
字是什麼?
姜羽一拍腦袋。
忘記部落的人壓根就沒見過文字,自然也不知道字是什麼了。
他想了想,指了指赤水河:“酋長,那是什麼?”
“赤水啊。”
“河裡有什麼?”
“魚。”
“不是……還有什麼?”
“水草。”
姜羽:……
“酋長,河裡最多的是什麼?”
祁山跟杜雨被問得一臉懵,不是你問我們河裡有什麼的嗎?
杜雨絞盡腦汁,試探著問了一句:“是……水?”
姜羽打了個響指:“對嘍!”
他在紙上用炭筆畫了簡筆畫一條小河,河中有水。
他指著簡筆畫說道:“酋長,你們看,這是什麼?”
二人對視一眼後十分篤定。
“河!”
姜羽:……
當老師真他孃的心累啊!
祁山眼見姜羽翻白眼,馬上糾正:“水!”
杜雨趕忙跟上。
姜羽這才鬆了口氣:“這是水,水在河裡流動,所以彎彎曲曲,所以呢,我們可以把它畫得簡單一點,這樣——”
他把“水”字畫成篆筆字——中間一道彎曲如波浪的豎劃,上下兩邊各有兩個短一些的彎曲豎劃。
他指著篆字“水”:“你們看,這是不是‘水’字?”
有了前面簡筆畫的水,這次祁山跟杜雨很輕鬆地認出了“水”字。
姜羽點頭,又寫了一個脫胎於篆字的隸書“水”字。
祁山、杜雨眼睛大亮,恍然覺得明白了什麼。
姜羽最後又寫了一個簡體的水字,說道:“這就是字,從畫中來,就像部落的圖騰、火,都是隻描述他們的主要形狀。
再比如說‘火’——”
姜羽又依著“水”字的解釋,依次畫了火把、篆書“火”字、隸書“火”字……
這下祁山跟杜雨徹底明白了姜羽說的“字”是什麼了。
祁山恍然覺得自己明白了什麼,激動得喉頭湧動,身體跟著都哆嗦起來。
姜羽詫異。
酋長這情況看上去怎麼跟要“悟道”了一樣。
祁山激動地指著紙上的字,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他急得抓耳撓腮,最後看向姜羽:“你說,你快說啊!”
杜雨看著祁山像是一口氣憋著,趕忙伸手拍了拍他後背:“酋長,你別急,慢慢說。”
祁山搖頭:“我,我沒事,我是讓姜羽說,這,這字……”
姜羽有些疑惑,但還是點頭道:“酋長,你別急,聽我說,看看是不是你想說的。”
祁山連連點頭,深呼吸,讓自己安定下來。
杜雨滿臉疑惑。
姜羽笑道:“你們看,我把水、火,寫在紙上面,現在你們兩個知道它們念‘水火’。
姜小花,這念什麼?”
一直不敢吭聲的姜小花怯懦地開口:“水、火。”
這兩個字,姜羽教過她。
“好,寫下來!”
姜羽把紙翻過來蓋上,防止抄襲。
姜小花緊張地接過炭筆,蹲在地上,一手按著紙,一手在上面寫著“水火”二字。
這邊她還沒寫完,姜羽自己又拿起紙張跟炭筆,背對著她:“再寫‘山’、‘土’。”
祁山、杜雨滿臉疑惑,這是要幹什麼?
馬上他們就明白了。
等姜小花寫好“水火、山土”之後,姜羽也轉過身來。
他左手拿著姜小花寫的,右手拿著自己寫的。
字跡雖然不一樣,但字形卻是一樣的。
水、火、山、土。
祁山眼睛大亮,呼吸急促,身體因為太過興奮而不停地哆嗦。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祁山興奮地大吼大叫。
杜雨滿臉狐疑:“酋長,你知道什麼了,我還不知道啊。”
祁山“哈哈哈”大笑起來,大手拍在杜雨腦袋上:“你當然不明白,不然現在酋長就是你了,哈哈哈!”
杜雨求助地看向姜羽。
姜羽則笑著看向祁山,把機會留給他。
祁山眼睛雪亮:“真笨,你記不記得,狐岐月的結繩記事?”
“知道啊,怎麼了?”
杜雨疑惑不已。
不止狐岐月結繩記事,他作為倉廩也會用繩結記事。
只是兩人各自拴的繩結不一樣,誰也看不懂誰的……
想到這裡,杜雨眼睛也瞬間大亮:“我也知道了,酋長,我也知道了!”
不等祁山開口,杜雨兩眼放光,“結繩記事是隻有拴繩結的人才能看懂。
但字不一樣,只要學了,誰都能看懂!
姜羽寫的‘水火’是這樣的,姜小花寫的也是這樣的。
就算是我、酋長你,還有族人們學會了,都是這麼寫的!”
似乎是怕自己說得不對,他又看向姜羽,求證地問了一句,“我沒說錯吧?”
姜羽點頭:“沒錯。”
祁山振奮握拳:“要是族人都在紙上寫字……”
他忽然臉色漲紅,結巴起來——顯然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了。
這次姜羽很輕易地就知道了他要說什麼了。
“沒錯,只要族人都學會了寫字,很多事做起來就簡單了!
就像杜雨,經常忘記那件事該做,那件事沒做,就可以在紙上從上寫到下,一件一件記下來。
這樣就算你忘了,只要紙還在,你看著就能想起來……
就算你不再部落,也可以把紙交給別人,讓別人按照紙上的完成。
再比如說我讓石秉先幹什麼,後幹什麼,他老是忘。
我也可以在紙上給他寫個一二三,先幹什麼,後幹什麼。
而且這些紙都可以留下來,旁人看了也能按照上面說的去做。
比如說怎麼蓋房子、怎麼燒磚、怎麼挖窯,一步步都寫下來。
就算是不會做的族人,只要他認字,就可以按照文字寫的,一步步自己做。
再比如說造紙,你們是不是都不會?
我也可以在紙上把怎麼造紙寫下來,別的族人只要認字,按照上面說的,自己就可以造紙了……”
祁山聽得連連點頭。
杜雨則急得抓耳撓腮。
可以說,姜羽剛才說到他痛處了。
作為倉廩,管的事太多。
部落裡有多少馬、多少牛、多少羊。
每天殺多少、剩多少、生下多少小崽子……
僅這一件事就讓他不得不經常去數,就怕自己忘了。
再比如說部落裡有多少武器,發出去多少,還剩多少……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他這個倉廩乾得很累!
而姜羽說的文字,恰好可以輕鬆解決他的問題!
甚至他可以給殺牛羊的分宰、管武器的杜茂、管糧食的祁泡各自發一張紙,要他們每天各自記下數量。
自己這邊再用一張紙記下所有的數量,隔幾天跟他們核對一遍就行,省事!
想到這裡,杜雨迫不及待地看向姜羽:“你現在就教我寫字吧!”
姜羽還沒來得及回答,祁山卻擺手道:“這個不急,姜羽,你剛才寫的是什麼來著?
你的名字?”
姜羽點頭。
祁山來了精神:“那我的名字怎麼寫?”
杜雨也反應過來:“對啊,我的名字也能寫嗎?”
姜羽點頭,一邊寫,一邊念:“這個就是‘祁山’兩個字。
這是‘杜雨’。”
祁山拿著寫了自己名字的紙,看得咧嘴大笑。
杜雨也看得眉飛色舞。
片刻後,祁山似發現了新大陸一般,指著自己的名字,驚喜說道:“姜羽,你看看,我名字裡的‘山’,跟你們兩個寫的,是一樣的誒!”
姜羽笑著點頭:“對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