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扮糖匠的是魔界三師裡的無相,所以才能連糖匠的技藝和氣息都模仿出來。若不是他截住斕吟雪給沐寒的傳音符被葉須臾發現端倪,他們不會這麼快識破偽裝。可惜,無相只留下幾根髮絲,本體逃走了。
糖匠大叔去洗臉刮鬍子,順便換身衣服,黃粱帶著逢燦去湖裡的熱泉療傷。
邋遢大叔到翩翩公子,只需得體的衣服和修理乾淨的臉龐。
“在下曲枯衣,纖金糖絲第七代傳人。”
紅日高懸,沐寒困得不行:“曲公子,別光說,你趕緊給我們開開眼。”
“開眼談不上,在下獻醜了。”
蜂漿隨著他的手流動起來,過滾水煮過的竹籤整齊的排列著,伴隨咒語金色糖絲自動繞在竹籤上。竹籤帶著糖絲繞過房梁,像掛麵一樣垂下來。曲枯衣拿出金粉,灑了上去,糖絲和金粉凝結之後,掛在窗邊吹涼便成了。糖絲是彎曲的,但柔韌性好,葉須臾取下一根糖絲安在瑤琴上,還沒彈便斷了。
斕吟雪撿起糖絲輕輕拉扯:“誒?糖絲會崩斷。曲公子,你是不是少了什麼配料。”
“我所學習的並非完整的糖絲技法,拉出的糖絲只是比尋常的糖絲柔韌,存放時間更久。作為琴絃,恐怕有點勉強。”,曲枯衣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沒有糖絲,召不來顏舞,千陌殤的血咒就解不了,斕吟雪有點著急:“不完整,難道祖傳的秘法文書有損?我朋友能修。”
“若是遺失了,我們可以幫忙尋找。”,沐寒在為千陌殤運氣。
“秘法是口口相傳的,祖父傳給父親之時便已經缺少一部分,到我這就更不完整了。”
“想來,天意如此,麻煩曲兄了。”,千陌殤病懨懨的。
墨稞拿出自己的記事簿:“找到了。三百一十七年前,東邊的羅剎國曾派人來求過纖金糖絲,你們或許能在那找到可用的糖絲。”
“羅剎國的故土,就在鸞音仙樓附近,我馬上派人去找。”,葉須臾吹響口哨,小檸飛來,掉下一根羽毛。
葉須臾在羽毛上寫信,小檸看見豆包在睡覺,過去啄了它幾下,豆包沒反應又跳上它的肚子蹦噠。
斕吟雪抓住它的翅膀:“你當我眼瞎嗎?”
“啾啾啾~”,小檸啄開斕吟雪的手,然後撲騰翅膀飛到葉須臾肩上。
“小檸,不可對斕姑娘無禮。”
“啾啾~”
下午便要辭別,曲枯衣在為幾人捏了屬於自己的糖人;不想閒聊之間,墨稞告訴我們:她是曲枯衣的祖母,八十多年前就成親了。曲老爺子下葬之時,正碰上鏡魔與泥蛟來搗亂。這件事簡直震驚到在場的所有人,穩似泰山,靜如磐石的連夜澤手裡的茶杯都晃了一下。
葉須臾喝了口茶:“你比另外三位守護人,運氣好。”
“確實,其餘三位尚是孤家寡人,你孫兒都到說親的年紀了。”,斕吟雪隨口感慨一下。
沐寒的祝福夠特別:“曲公子的爺爺已經西去,墨稞姐姐卻能活數千年不老不朽;我祝你們來世有緣,輪迴不忘。”
“等枯衣成婚,我就離開珠沅湖,去人間轉轉。”
千陌殤與連夜澤也都在沐寒之後,對她進行了祝賀,妙齡之顏,竟然已經是祖母級別的存在。離開珠沅湖,連夜澤全程臉上都掛著殺死顏舞時哀傷的神情,以致於斕吟雪身上的淚滴很燙很疼。
葉須臾御劍跟在我旁邊,沐寒矇眼拉著他的袖子:“斕姑娘,你為何一直盯著連兄?”
“不是我想看他,大概是他在想我姑姑。”
“淚滴生根發芽,你有受它影響,出現奇怪的變化嗎?”,沐寒很貼心。
斕吟雪故意說給前面的人聽:“變化沒有,只是偶爾會疼一陣。”
越過幾重山,第二日的清晨,在微微天光裡,一行人抵達了古羅剎國境內。
沐寒指著堪比天閣的古樸高樓:“那是鸞音仙樓?”
“嗯,雲層上還有二十二層。”
羅剎國的舊址,八分之七的土地成了個新王朝的國土,餘下的八分之一歸屬於鸞音仙樓。葉須臾與朋友們在茶樓等人,半個時辰裡,來了四五波人。
“少主,屬下無能,只找到半根糖絲。”,橙衣的姐姐抱著寶盒。
葉須臾把盒子開啟,確實是比曲枯衣的糖絲更細,顏色更深,而且金粉會流動:“窈窕,辛苦了。蒹葭說她也尋到了半根,拼起來恰好夠用。”
“樓主近日為一棵無蕊白芍很是費神,他說有關斕吟雪的事,不用太著急。要你先去找河妖逢燦,索要碎片。”,窈窕姑娘的話,來得有點遲,碎片的秘密早已被人散播開。
連夜澤的語氣不像詢問,反而是自我認定:“白芍,莫非是東離山的那株?”
“花來自何處,我並不知曉,但樓主四處奔波的確是因為它。白芍的花瓣湊齊了,可花蕊找不到,樓主甚至跑去南海,託南海尊者幫忙。”,能讓鸞音仙君如此盡心盡力的白芍,除了她,世間再也沒有第二株。
窈窕告辭離開,葉須臾安靜的修琴,我們誰都有沒說話。沐寒想活躍氣氛,千陌殤示意她保持沉默。
“連一株白芍都護不住,看來,我該重新思考是否要繼續參與你的計劃了。”
沐寒把斕吟雪按回座位:“吟雪,大家有話好說。”
斕吟雪即將飛昇,特意將白芍移到東離山半山腰的瀑布邊。受命去邀請靈廣真人參加寶華盛會,路過瀑布,它還衝自己點頭。
“白芍仙子的真身被人從東離山被帶走,連兄是否知道內情?”
連夜澤沒有狡辯,非常痛快的承認:“是我洩露的。”
“又是你!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不發洩只會憋壞自己的身體,斕吟雪懶得控制情緒和語氣。
“喚作其他人,處境不會比現在好。選我的條件之一,便是告知白芍仙子的位置,整個局,你我和天界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倘若提前知曉仙子的真身會受損,我必定拿,,,”
“事到如今,黑白對錯,你分得清嗎?”,黃粱挎著竹簍,出現在橫樑上。
沐寒站起來:“你不是說要留在珠沅湖,等逢燦養好傷嗎?”
“小爺想去哪兒就去哪。連夜,我和逢燦不信你,不過墨稞信你,所以契約依舊有效。斕吟雪有鑰匙,九月初九,平安澤之約,莫要遲到。”,黃粱跳到桌子上。
斕吟雪問到:“平安澤在哪?”
“平安澤底下,是朝神國原本的叫花村。”
斕吟雪走到街上散心,望著來往的凡人,發現平凡普通的日子其實是最快活的。當初為什麼要鬼迷心竅,實在是後悔。
“斕吟雪。”,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是百里繾。
“百里仙君,別來無恙。”
“哎,我可沒欺負你,怎麼哭了?”
斕吟雪擦乾眼淚:“你跑來瀚城買酒?”
“有個嘴硬的死鴨子傳訊,說用得著北海特有的砂土,我特意來送。”,他吹響口哨,青牛拉著滿滿當當的砂土,晃悠悠的走過來。
沐寒急匆匆的跑來,拉起斕吟雪往客棧趕:“吟雪,快,師兄的詛咒有變。”
琴修好,葉須臾的疤痕徹底消失;然而顏舞沒現身,換了連夜澤彈,依然不行。
“我來。”
彈到一半,斕吟雪背後的淚滴拔根而出;它停在連夜澤旁邊,空中似乎有女子的虛影。
“曲不成曲,調不成調,還不停下。”,陌生的男子突然出現,他按住琴絃。
此人身穿銅綠色為主的衣服,頭頂赤金冠;手上檀香珠子,額間是化神境才會有的星辰印。
“師傅,徒兒狠不下心,有負所託,但千兄弟不該當第一個出局的人。”,葉須臾撩衣下跪。
百里繾提著酒瓶:“千陌殤若死,顏舞立馬就能復活;死鴨子既然叫停,便是同意他多活幾日。”
“求您救救我朋友。”
“給我一個救人的理由。”,鸞音仙君探了探千陌殤的鼻息。
斕吟雪終於說出壓在心裡的一句話:“我是蝴蝶王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