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吃飯的時間,趙舟舟接到劉溪阮的電話。
“舟舟,我聽意霖說你身體有些不舒服,現在怎麼樣?”
“現在好多了,讓您擔心了。”
“那就好。”
劉溪阮繼續說道:“我和你戎叔叔太忙了,一直不得空,今天中午我們一家人一塊兒吃個飯,等會意霖會來接你。”
一起吃飯?
想起早上看見的場景,趙舟舟不敢多揣測。
“好。”
掛完電話沒過一會兒,傳來敲門聲,是戎意霖。
“舟舟,媽媽給你打電話了嗎?”
趙舟舟點頭。
“那快走吧。”
趙舟舟不禁問了一句:“戎君澤呢?”
“他已經先去了。”
先去了?
什麼情況?
趙舟舟滿腹疑問,跟著戎意霖穿過酒店的空中花園走廊,來到頂層餐廳。
如劉溪阮所說,沒有其他人。
一進門就看到戎君澤坐在裡面,低著頭擺弄著手機,聽見響動抬起頭看了趙舟舟一眼,看不出來什麼反應,又低下頭。
“舟舟坐這裡。”
劉溪阮指了指自己身邊的空位。
坐下剛好在戎君澤對面。
“舟舟,我聽意霖說,你昨天晚上救了一個孩子。”
戎章賀開口說道。
趙舟舟點了點頭。
戎章賀:“你很勇敢啊,來,叔叔敬你一杯,為了你的見義勇為。”
趙舟舟有些不適應,她並不會處理這樣的場景。
戎章賀雖然是她的姨父,但是細數起來今天也才不過正式見第二面。
趙舟舟舉著杯子倉促站起來。
劉溪阮笑著將趙舟舟拉回座位:“不要緊張,你姨父又不會吃了你。”
戎意霖:“舟舟,你這次可是立了大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這家酒店才該千恩萬謝,畢竟避免了人命賠償。”
戎君澤的話,一時間將氣氛打入谷底。
商人重利。
對於經營者來說,趙舟舟救人的行為,確實避免了輿論危機,和潛在的經濟損失。
但是這麼赤裸裸說出來,確實難聽。
“君澤。”
戎章賀喊了一聲戎君澤的名字。
聽不出息喜怒,卻帶著長期上位者的威勢。
“開個玩笑。”
戎君澤抬起眉梢,皮笑肉不笑。
“舟舟,來,我也敬一下你這個大功臣。”
戎意霖舉杯杯子,打破尷尬。
趙舟舟只好順著話應下:“謝謝表哥。”
一頓飯,吃得趙舟舟很是畏手畏腳。
滿桌珍饈,嘗不出多少美味,反而焦灼異常,期待著這頓飯何時結束。
戎章賀在飯桌上問了幾句幾個孩子的學業功課。
相比較於戎家兄弟,趙舟舟的成績實在顯得羞愧。
劉溪阮安慰趙舟舟:“沒事,我和你老師聯絡過了,你雖然基礎薄弱,但是進步卻很大。”
趙舟舟詫異。
沒想到平時忙得人影都見不到的劉溪阮,竟然有時間去關注她的學業?
“對了,上次說幫你請老師補習的事,我已經聯絡好了,下學期開學後不如就正式開始?”
之前趙舟舟發高燒被劉溪阮從學校接回那一次,劉溪阮就提過要給趙舟舟找補習老師。
趙舟舟已經拒絕了幾次。
再拒絕,就顯得很不識好歹了。
“我這次考得也不好,和姐姐一起補習吧。”
趙舟舟看向戎君澤皺了皺眉,他明明穩居第一,哪裡不好了。
“這都是小事。”
戎章賀說道:“倒是意霖,不要把心思放在什麼藝術上,之前我就讓你去Y國讀金融,你非說B大的金融也是世界排名靠先的,可是據我所知你去了B大以後搞了個什麼社團,弄攝影搞藝術。”
戎意霖的神色一頓。
“爸,你調查我?”
戎章賀不以為然:“以後把心思放在正事上。”
“好了說這些幹什麼,吃菜。”
劉溪阮讓服務員給戎章賀續了酒,最後一道菜也上桌了。
吃過午飯,兩位家長有其他的安排,戎意霖說頭疼,先回了房間。
趙舟舟和戎君澤並排走著。
“我看見你了。”
戎君澤說得沒頭沒尾。
趙舟舟:?
“今天早上。”
趙舟舟停下腳步,原來戎君澤最後抬頭的那一眼,真的看到她了。
“姐姐,你好像一種動物。”
趙舟舟望向戎君澤。
戎君澤的眼中帶著審判,帶著疏離,還夾雜著一抹不甘。
“壁虎認為遇見危險,毫不猶豫斷尾自救。”
“戎君澤。”
趙舟舟打斷道:“不要說了。”
她不想聽。
無意撞到的秘密,她並不想要知道。
無論是戎君澤,還是戎意霖,潛藏在戎姓家族背後的事,她不想知道。
戎君澤笑了一聲。
眼尾暈染上怒意。
他比趙舟舟高了一個頭,傾下身靠過來,鼻息幾乎噴在趙舟舟額頭上。
“姐姐不想聽,可我偏想說。”
趙舟舟生氣了。
她轉身就走。
“姐姐!”
戎君澤攔住趙舟舟的去路,雙手抓住她的胳膊:“不要走,我不要做那條斷尾。”
趙舟舟並非是遲鈍。
她只是像遇見危險的鴕鳥,選擇將頭埋進沙坑。
以為聽不見看不見,危險就與自己無關。
“我不想牽扯進去,戎君澤。”
她只想安安穩穩過完高中三年。
戎君澤的手指緊緊嵌入趙舟舟胳膊上的面板,白皙的面板上映下紅色的指痕。
趙舟舟吃痛地悶哼一聲。
“姐姐,如果昨晚掉進海里的是我。”
戎君澤的雙目變得通紅,聲音帶著輕微顫意:“你會救我嗎?”
說完這句話,戎君澤緊緊盯著趙舟舟的眼睛。
每一個眼神,戎君澤都不肯放過。
心被緊緊揪住,他生怕趙舟舟的嘴裡,說出令人心碎的話。
“我會救你。”
趙舟舟唇瓣輕觸。
幸好。
戎君澤周身的力氣突然被卸走,他將頭靠在趙舟舟的脖頸處:“姐姐。”
趙舟舟的脖子一陣滾燙。
她身子一愣。
戎君澤的眼淚掉在她身上。
這是第二次。
上次戎君澤哭,是他深夜回別墅,渾身高燙,像個流浪狗一般,可憐兮兮地問她:“姐姐,你能不能抱抱我?”
“戎君澤,我會救你,無論你遇到什麼危險,只要我能,我一定救你。”
趙舟舟動了惻隱之心。
她想到一個形容詞:破碎。
明明家境優越,長相俊美,學業優秀。
可是戎君澤給她一種破碎的感覺。
不知道為什麼,戎君澤非要抓著她,就像是瀕死溺亡的人,抓住唯一的一根稻草。
不管有用沒用,死也不放手。
起先,趙舟舟是排斥的。
她努力疏遠戎君澤,不想與戎家的人牽扯上過深的感情糾葛。
可是戎君澤以一種摧枯拉朽的執著,硬生生在草木不生的荒境紮下根。
趙舟舟節節敗退。
“你不是尾巴,戎君澤。”
戎君澤問:“那我是什麼?”
“你是戎君澤。”
戎君澤悶聲低笑。
“我要做姐姐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