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那位肇事者同學就提著東西登門道歉來了。
趙舟舟看了一眼,頓覺頭痛。
昨天戎君澤和陳檸宣在醫務室胡說八道一通,這傢伙竟然都老老實實買過來了。
阿膠、燕窩、巧克力……林林總總,鼓鼓囊囊兩大包。
“趙舟舟同學,為昨天籃球砸到你這件事,鄭重向你道歉,請接受我的賠禮。”
“唉呀,錢明明真是好同學。”
陳檸宣湊上前,對趙舟舟說:“舟舟,正式介紹一下,這是高一二班的錢明明同學,你倆也算不打不相識,但是我作證啊,錢明明同學是個好同學。你看他買了好多東西呢。”
“宣宣別湊熱鬧。”
趙舟舟拒收錢明明的東西:“我昨天說過了,那是意外,你也不是故意的,我們都是學生,花的父母的錢。而且這些東西我用不上。”
“可是……”
錢明明有些為難。
“我看看。”
是許銘走了過來。
“哎喲,這些東西花了不少錢吧。”
錢明明怔了一下,看著許銘從袋子裡抽出一盒巧克力。
“陳檸宣,這個巧克力好像是你最愛吃的?”
陳檸宣有些心虛:“什麼叫我愛吃,舟舟也愛吃的,是吧舟舟?”
趙舟舟:……
許銘一副瞭然的笑意,將巧克力塞入趙舟舟的手裡:“那這樣吧,我替舟舟做主,收下這盒巧克力,算是接受你的道歉了。至於其他的歉禮,確實有點貴重,錢同學還是拿回去吧。你覺得怎麼樣?舟舟。”
趙舟舟沒搭話,算是預設了。
“嘖。”
許銘想了想,又冒出來一個想法。
“要不這樣,明天就是週末了,錢明明你就請趙舟舟吃頓麻辣燙,我們作陪,這樣道歉誠意滿滿。”
陳檸宣覺得這個方法可行:“舟舟,長寧街那家光頭麻辣燙特正宗,我們就去那裡吧?”
錢明明拎著袋子直點頭:“對對對,你不肯收禮,我請你吃頓飯,這樣你總要答應吧,不然我心裡過意不去。”
趙舟舟嘆了口氣。
“行吧。”
趕鴨子下架,皆大歡喜。
錢明明走後,趙舟舟將巧克力放到陳檸宣的桌上。
“昨天謝謝你送我去醫務室。”
陳檸宣不好意思地接過巧克力:“舟舟,昨天我也沒做什麼,送你去醫務室的是戎——”
“你不吃嗎?”
趙舟舟打斷。
“吃吃吃。”
陳檸宣護食地將巧克力護在懷裡:“這個巧克力賊好吃了。”
“那肯定啊。不好吃你能忽悠錢明明買嗎?”
許銘一語道破。
陳檸宣哀嚎:“哎喲,給我留條底褲吧,許小姐。”
-
因為約了週六吃麻辣燙,趙舟舟打算這周就不回戎家別墅了。
週五放學,趙舟舟走向阿辰的車。
“阿辰哥,明天我和同學約了出去玩,這周就不回去了。”
車窗落下,是戎君澤的臉:“你和誰,去哪裡玩?”
“同學。”
趙舟舟除了學習,平時連商場都不逛,除了有限的時間都用來學習了,也是因為經濟上比較窘困。
雖然劉溪阮定期會往趙舟舟的卡上打錢。
但是除了必要的學習費用,趙舟舟從來不多花一分。
頓頓飯都吃食堂,最便宜的一個素菜一個湯,吃得人都面黃肌瘦的。
顯然這個答案並不能令戎君澤滿意。
“去哪裡?”
“我可以不告訴你吧。”
趙舟舟向阿辰道別,轉身走了。
阿辰明顯感覺車內氣壓低迷,看了戎君澤一眼,盯著趙舟舟離去的背影一言不發。
“你們在學校鬧矛盾了嗎?”
上週兩人還一起去看了音樂會,玩得挺融洽的樣子。
才一週,兩人的關係怎麼就整得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了。
“我們好得很。”
戎君澤冷冷說著。
阿辰翻了個白眼,小孩子鬧矛盾了,他一個大人也不好摻和。
既然趙舟舟不回別墅了,阿辰腳踩油門,載著戎君澤離開了。
戎君澤回到別墅後,陳姨已經做了一桌的菜。
可惜這些琳琅滿目的美食,只能被辜負。
“君澤,吃飯了。”
戎君澤提著包上樓:“沒胃口,不吃了。”
戎章賀與劉溪阮忙於工作常年不在家,家裡一般只有戎意霖和戎君澤吃飯。
戎意霖上大學後,就是趙舟舟和戎君澤吃飯。
陳姨擦了擦手,疑惑地問阿辰:“舟舟呢?”
“舟舟明天有事,這周就不回來了。”
“唉,那一桌子的菜,可惜了。”
回到房間的戎君澤,將書包隨意扔在地上,身體像個沒有靈魂的喪屍,走到床邊,重重摔了下去。
戎君澤將自己的臉埋進枕頭裡。
一直到呼吸停滯快要不能喘氣,他才將頭抬起來,深深喘息著。
戎君澤小的時候,就知道劉溪阮不喜歡她。
“媽媽”會抱著哥哥,親吻哥哥的額頭,卻從來不會牽他的手。
一定是他不夠乖,所以媽媽才會只喜歡哥哥,不喜歡他。
戎君澤在幼兒園畫了一幅畫,是溫馨快樂的一家四口,爸爸抱著哥哥,“媽媽”抱著自己。
拿回家後,“媽媽”把畫撕碎扔進垃圾桶。
那是劉溪阮第一次對一個四歲的孩子失態:“你是個令人討厭的孩子,我永遠也不會喜歡你。”
那晚上,戎君澤嚎啕大哭,抓著劉溪阮的褲腳不肯放手。
戎君澤祈求劉溪阮:“媽媽,媽媽抱抱我,媽媽……”
後來,戎君澤將對“媽媽”的渴望藏了起來,他變成了一個好孩子。
成績好。
禮貌。
懂事。
學校老師都誇他,同學都喜歡他。
可是“媽媽”還是不喜歡他。
劉溪阮記得戎意霖的生日,從來不記得他的生日。
劉溪阮出差會給戎意霖帶禮物,從來不會給他帶。
劉溪阮會去參加戎意霖的家長會,他的家長會永遠缺席沒有人去。
戎君澤想不明白,自己要怎麼做,“媽媽”才會愛自己。
一直到14歲的除夕,戎君澤不小心偷聽到戎章賀與劉溪阮的談話,他才知道,劉溪阮為什麼不愛他。
非但不愛,劉溪阮恨不得戎君澤能去死。
那一天,戎君澤與戎章賀發生激烈的衝突。
卻被戎章賀整整關了七天水米未進。
躺在冰冷的房間裡面,戎君澤與世界斷絕了所有聯絡,只除了日夜輪換時候,窗外的太陽與月亮。
炙熱的陽光將他過去那些小心翼翼的討好無情揭開。
陰冷的月光將他如今的狼狽狠狠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