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噼啪啪……
鞭炮聲在南宮府門前響起,四周瀰漫著一股濃濃的煙霧。
待鞭炮聲止,南宮府的下人就有的忙了,前來賀壽的人實在太多,彷彿要把門檻踏破,他們一邊說著祝賀南宮老太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的話,一邊送上精心挑選的壽禮,有傳世字畫,有稀世珍寶……
黃秀秀也在人群之中,拿著手中的請柬等候進去,她手中除了一張請柬之外還提了一包藥材,服用之後有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的功效。
說實話,她完全不知道這偌大的南宮府還能缺什麼,水果?豬肉?還是千年人參?不,她自己都沒見過千年人參,即使她有千年人參,那也只會留給大嬸補身體。雖然送請柬來的那位男子已經說過,到時候直接來參加就行了,不必攜帶任何東西,不過,兩手空空赴宴總歸有些不合乎禮數,思來想去,只能抓副藥材過來了。
“黃大夫。”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
黃秀秀回頭看去,此人正是司馬琴。
“司馬小姐。”黃秀秀回了一句。
“叫我司馬琴就好,”司馬琴走上前說,“我們一起進去吧。”
“好。”
站在門口的南宮父子二人看到司馬府一家帶著厚重的壽禮過來,連忙上前迎接。
“司馬老爺,司馬伕人,歡迎歡迎,請進。”南宮老爺作了一揖,道。
南宮陽也禮貌性的招呼了一下,不過,他的重心還是放在司馬琴身上。
“琴兒,你可算來了,”南宮陽開心的走上去,繼而又對著黃秀秀說道,“黃大夫,歡迎,裡面請。”
“好,多謝南宮公子。”黃秀秀點了點頭,禮貌的回道。
幾日前,司馬府後院。
“小姐。”小笛輕輕推動鞦韆。
“怎麼了?”鞦韆上的司馬琴問道。
“您可千萬別怪小笛多嘴,”小笛頓了頓,接著說,“其實關於您和南宮公子的婚事……”
“停。”司馬琴制止道。
現在她貌似不是很想聽到有關自己與南宮陽這方面的事,如果結婚物件不是那個救命恩人,那她不在乎多等幾年。
“可是……”
“他是不是給了你什麼好處。”
“沒有。”小笛連忙澄清。
“那你就別替他說好話。”
“不是奴婢要替南宮公子說好話,是我們全府上下都希望小姐您能夠早日嫁到南宮府上去。”
“為什麼?我在這裡礙著你們了?”
“不不不,”小笛慌忙解釋道,“南宮公子對小姐如何我們是知道的,甚至半個新城的人都知道,真的,唯獨小姐您,選擇了視而不見。”
“看得見看不見,我心裡有數。”
兩人沉默了一會,期間只剩院外的吆喝聲和樹上的蟬鳴在無休止地響起,一邊是為了生計,一邊像在唱戲。
“小笛,你覺得昨晚那個大夫長的如何?”司馬琴問道。
“不及小姐。”小笛回道。
“瞎說,我覺得她宛如仙女,就是穿著差點而已,要是精心打扮一番,那絕對就是仙女了。”
“嗯,人美心善,跟小姐您一樣。”
“小笛啊,人家那可是醫治世人的大善,你小姐我最多就是帶你出去吃點好吃的。”
“在我心裡,小姐永遠是最美最善良的。”
司馬琴對於小笛的阿諛奉承並不感興趣,她不是那種喜歡別人拍自己馬屁的人,因為這會讓她覺得不真實,也容易把被誇那人帶入深淵,不過,她可以理解,或許某天在必要的情況下,她也會拋棄所謂的原則,選擇同流合汙。
正談論著,南宮陽悄然出現在後院,他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多了。此次前來,一方面是送請柬,一方面是好好答謝一下司馬琴。昨晚他從下人口中得知司馬琴親自替昏迷的自己擦拭身體,他認為司馬琴並沒有完全拒絕他,自己還是有機會的。
“琴兒。”南宮陽親暱的喊道。
“南宮公子。”小笛說道。
“我來。”南宮陽從小笛手中接過搖鞦韆的活。
“這……”
“沒事。”
“你怎麼來了?”司馬琴問道。
“來送請柬,順便看看你。”南宮陽解釋道。
“頭不疼了?”
“不疼了,兩副湯藥下去,直接藥到病除。”
“那你得多謝人家黃大夫,最好登門拜訪一下,或者送張請柬過去。”
“登門拜訪的話,下次吧,請柬,應該的,回去就安排,”南宮陽繼續說道,“我砸壞的那些桌椅也是你出的錢吧,我還你。”
“嗯,一百兩。”
司馬琴毫不客氣的說道,實際上她只掏了不到五兩銀子,反正他拿這些錢也只是出去花天酒地,不如干脆趁現在多要點。
“好。”南宮陽二話不說,直接從懷裡掏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
“小笛,收下。”司馬琴吩咐道。
“是,小姐。”
“我聽說昨晚你……”
南宮陽想提起那件事,不料卻被司馬琴打斷。
“停,”司馬琴已經猜到他要說什麼了,起身說道,“該回房裡畫畫了,你也回去吧,請柬,早些給人家送過去。”
一聽到畫畫二字,南宮陽心中不悅,因為他早就聽說司馬琴平日裡閒來沒事就會畫那個乞丐,他想不通,一個已經死了的乞丐還有什麼好畫的呢,為什麼還要對他心存念想。
不止他一人想不通,司馬府上下都和他一樣疑惑,說不定連司馬琴本人也不知道為何如此。
不過,想通也好,想不通也罷,這麼多年來,作畫已然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要是某天不畫了,心裡或許會覺得少了些什麼。
頌德醫館。
“請問,黃大夫在嗎?”一個男子走進來問道。
此時黃秀秀正在後院幫患者煎藥。
“哪位黃大夫?”其中一位女大夫問道,因為這裡可不止一位姓黃的。
“黃秀秀黃大夫。”
“稍等,我去叫她。”
黃秀秀聽到有人找,便讓那個姐妹替自己看一下火,隨後走了出來。
“你找我?”黃秀秀問道。
“給。”男子將請柬雙手遞上。
“這是什麼?”
“過幾日是我家老太爺八十大壽,南宮公子特地吩咐我送上請柬,還望到時您能光臨壽宴。”
黃秀秀還沒反應過來,那男子就把請柬塞到她手裡了。
“請柬小的已經送到,黃大夫到時直接來就行了,不必準備任何壽禮。”
……
“小的先行告退。”說完,男子鞠了一躬就轉身離去,完全沒給黃秀秀拒絕的機會。
“我送你。”黃秀秀說道。
許多走進過這家醫館的人都知道,只要黃大夫不是很忙,那她定然會親自送患者出門,站在門口目睹患者安全離開才轉身去處理其他事,即使是來問路的陌生人,黃秀秀也要親眼看他離開才安心。
你以為黃秀秀一開始就這麼懂事嗎,不,這其實也是她從師傅身上學來的。從她走進這家醫館開始,師傅就先教她醫德,她的其他師兄師姐也是如此過來的,不過,他們學是學了,卻極少有做到的,你可以說他們忘了,因為黃秀秀有時也是,在被點醒幾次後,她才牢記於心,以至於現在成了職業習慣。
等黃秀秀回到後院,那位愛聽八卦的姐妹就興致勃勃向她詢問原因。
“秀秀,跟姐說說,剛才那位是不是你的老相好。”
語出驚人,讓黃秀秀覺得有種無奈的可笑。
“雅姐,你可別胡說,”黃秀秀笑了笑,說,“你知道,我早就有喜歡的人了。”
“那他找你幹嘛?”
“吶,這個。”
黃秀秀不解釋,直接把請柬拿給她,讓她自己看。
“什麼,”安雅接過看了一眼,驚呼道,“南宮老太爺的大壽!”
“嗯。”
“竟然會請你?”
“嗯。”
安雅的吃驚是有道理的,雖然她沒怎麼接觸過南宮府的人,但南宮府在新城當中也是屈指可數的大府邸,這一點,她還是知道的。而就是這麼一座讓人歎為觀止的貴府,竟然邀請了自己的好姐妹去參加壽宴,你說她能不吃驚嗎。況且,在她的印象中,連自己那德高望重的師傅都沒被邀請過,雖然他老人家也不在乎這種事,可……
“快說,你在南宮府是不是有關係,”安雅開始陷入自我幻想的瞎猜,“還是說你是南宮老爺失蹤多年的千金,要不然他們怎麼會邀請你。”
還好黃秀秀此刻沒在喝水,不然一定會被她這些無腦的問題給嗆到。
“什麼呀,雅姐你真是,越說越離譜,”黃秀秀只好解釋道,“昨晚四海一家客棧發生鬥毆,南宮公子受傷了,我把他救醒,所以他今天差人送請柬過來,這樣解釋,你懂了嗎。”
“唉,”安雅嘆了口氣,貌似有些遺憾,“可惜昨晚我不在醫館。”
“噢!”黃秀秀好像悟到了什麼,笑道,“雅姐,你是不是在想,要是昨晚救南宮公子的人是你,那你就有機會嫁入豪門了,是不是。”
“哈哈,”安雅笑了笑,道,“有什麼不敢想的。”
“那要不,給你去?”
“不行,要是露餡了,那我就慘了,”安雅頓了頓,接著說道,“秀秀,你可要珍惜這次與南宮府接觸的機會,姐還希望有一天你能幫我說媒呢。”
“哈哈,求姻緣你該找月老。”
“我認真的。”
“好啦好啦,我記住了,你出去忙吧。”
“別忘了哦。”安雅離開時還不忘探頭回來提醒一句。
“知道啦。”
現在黃秀秀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去,關鍵是她一個小人物,去那種地方幹什麼,萬一說錯話……可不去吧,又怕別人說自己擺架子。
“算了,今晚回去跟哥商量一下吧。”黃秀秀在心裡說道。
當楊曉把最後一摞花瓷碗放進木櫃,月亮剛好躲進雲層,他伸了伸懶腰,連連打著哈欠。
“嘖!”楊曉扶著腰,面露痛楚。
由於經年累月,不知疲倦的幹活,他的腰已經出現了一些毛病。
“怎麼了,楊曉,昨晚去醉香樓了?”一位夥計開玩笑道。
“沒錢怎麼去,要不你借點給我?”楊曉回道。
“放屁,你一個月都花不了一百個銅板。”
在四海一家客棧工作的夥計,只要待的時間夠長,幾乎都知道楊曉是一個特別省錢的人,叫他去青樓賭場等這些開銷大點的場所,他一律拒絕,甚至去年有一次一連工作了兩個月沒休息過,沒人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拼,這麼省,在他們看來,明明還只是年輕人,理應多些放縱,適當犒勞自己那疲憊的靈魂,可他偏不。
“哈哈。”楊曉苦笑兩聲。
“不知道你攢這麼多錢幹嘛。”
“吃飯。”
“你就扯吧,哪回你不在客棧吃,壓根就沒見你出去吃過。”
楊曉笑了笑,不作回答。
“行了,不跟你說了,我先回去了。”夥計說道。
“好。”
在夥計走出後廚時,楊曉似乎還聽到了這句話“小紅,我來啦”。
楊曉揉了揉腰部,再次打了個哈欠,把後廚的門鎖上,他也要回家睡覺了。
“咦!”
屋裡的亮光讓楊曉遲疑了一下,因為通常在這麼晚的情況下他們都不會給對方留燈的,要麼黃秀秀已經睡了,要麼自己睡了。
推開門進來,楊曉發現黃秀秀在看醫書。
“秀,這麼晚了,還在看書呢。”楊曉說道。
“是啊,睡不著,看會書。”
“怎麼了?”楊曉坐下來問道,“有心事?”
“嗯,”黃秀秀合上醫書,說,“過幾日是南宮老太爺的壽辰,他們給我送了張請柬,我不知道要不要去。”
“是昨晚那件事吧。”
“嗯。”
“去!”楊曉篤定的說道。
“為什麼?”
“這是人家對你醫術的肯定,當然要去了。”
雖然黃秀秀對於這個說法不是很贊同,不過,那就去吧。
“那你說,帶點什麼過去好呢?”黃秀秀問道。
楊曉掃視了一眼家徒四壁的屋子,確實沒有拿得出手的壽禮。
“要不,帶包藥材好了。”黃秀秀說道。
“嗯,人家家大業大,前來送禮的人肯定多,也不會在乎咱們送的是啥。”
“好,”黃秀秀站起來說道,“哥,我去給你燒水洗澡。”
楊曉從懷裡掏出一枚銅板,銅板上綁著一圈繩子,用於區別。這枚銅板正是他兒時碰到的那位路人施捨給他的,他時刻用來提醒自己,身體健全的人一定要動手做事,不要乞討,除非自己廢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楊曉很滿意現在的生活。
“嘖。”他的腰又疼了一下。
回到現在。
“小笛,把那幅畫交給他。”司馬琴說道。
除了司馬老爺帶了壽禮之外,司馬琴還專門畫了一幅松鶴延年圖。
“是。”小笛將畫遞給南宮陽。
“黃大夫,我們走吧。”司馬琴說道。
“你還是叫我秀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