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弦月考慮了一下,打算把古箏放到琴房。
古箏不算重,兩個人抬起來還是可以的,加上住的樓層有電梯,下樓也輕鬆。
宿舍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顯示著她們的離開。
宿舍裡就只剩下陳希一個人。
等門關上後,陳希拉開了床簾,地上的古箏也不見了。
難受的哭。
眼淚不知不覺地就掉了下來。
為什麼所有人都不喜歡她?為什麼所有人都討厭她?
既然沒人喜歡她,那她也不要喜歡別人了。
——
學校的琴房很大很空,練琴的人一般都是晚上才來。
南弦月和老師打了聲招呼,就把古箏放在一個平時不常用的教室裡了,還拿了教室的鑰匙。
“這個教室的鑰匙給你了,要好好保管,別弄丟了。”
管理鑰匙的老師認真叮囑道。
南弦月在學校裡不張揚,但不代表學校的老師校長以及領導們知道南弦月的身份。
江北大學當年修建,是南家提出的,也是南家出錢出力最多的。
可以說,江北大學能建起來,南家功不可沒。
但凡南家人入學江北,學校必定登記在冊,並且以最高的待遇儘量滿足南家人的一切需求。
如今南弦月只不過是要一間單獨的琴房,算不得過分。
管理老師看見是南弦月,也痛快地把鑰匙單獨給她了。
一共兩條鑰匙,除了她自己留一條備用以防萬一,另一條就給了南弦月。
“好,謝謝老師。”
南弦月極有禮貌地道謝。
拿了鑰匙後,就回去找謝丹丹了。
謝丹丹在琴房門口幫她看著古箏,等她,而她去找老師拿鑰匙開門。
南弦月拿了鑰匙回來後,兩個人把古箏抬進教室。
教室裡會有人定時清理,倒也很乾淨。
周圍的桌椅也很齊全,給人提供休息的地方。
“月月,給我彈一下聽聽?”
謝丹丹眨著眼睛,眉眼彎彎,一雙漂亮的杏眼亮晶晶的,充滿希冀。
“好。”
南弦月笑著點頭。
她自然不會拒絕好友的小小的請求。
“不過我很久沒彈了,可能會有些生疏。”
南弦月微嘆。
她稍稍給手做了一下彈古箏前的拉伸,活動開之後再戴上古箏指甲,才坐在古箏前,閉上眼睛,腦海裡閃過一首首曲子。
她猛然睜開眼後,纖長白皙的手落在琴絃上。
音符如同流水一樣流暢地傾瀉而出。
似乎每一個音符都在空中起舞,流暢地圍繞在南弦月身邊。
偌大的琴房裡坐著一個穿藍白格子裙的少女,彈著古箏。
剛好南弦月身後一幅掛起來的水墨畫,掛滿整面牆,給南弦月做了背景襯托。
身後是高山流水,周圍綠樹成蔭,眼前竹林密佈。
畫中的仕女似乎也活了起來,在聽見優美的音樂後翩翩起舞。
這琴聲的感染力極強,她彈奏的一首悲傷的曲子。
名為《只道尋常》。
這是弓玄的第一首自己創作出來的原創古箏曲。
也是她被譽為國風文壇古箏天才的一首曲子。
她曾肆意張揚地站在那裡,接受所有人的讚美。
也曾躲在黑暗的房間裡偷偷為死去的母親哭泣。
但過往成煙,只道當時是尋常。
琴房的門關著,但聲音是關不住的。
悠揚的古箏琴聲隨著空氣飄到外面,路過的秦沉白忍不住駐足。
他漆黑的眼眸變得深邃。
這琴聲……他莫名覺得熟悉。
像誰?在哪裡聽過?
對了,他想起來了,是國風文壇!
是弓玄!
他慢慢地抬頭看向了樓上,毫不猶豫地往上走去。
他走的又快又急,心好像要劇烈地跳出來一樣。
他想知道彈古箏的人到底是誰,會是弓玄嗎?
但是當他才走上二樓的時候,琴聲停了。
戛然而止。
他找不到了。
秦沉白懊惱地深呼吸一口氣。
不死心地走遍了二樓。
但二樓靜悄悄的,什麼聲音也沒有。
剛剛的古箏琴音好像是從三樓傳下來的?
沒有思考太久,秦沉白往三樓走去。
在他剛上去沒多久後,離他最遠的那個琴房裡依舊安靜如常。
明明已經彈完了,但是謝丹丹也還沒從琴音裡面回過神來。
聽著南弦月彈古箏的時候,謝丹丹回想起了以前很多很多事情。
那些讓人難過的事。
比如……因為不愛說話在學校被欺凌。
為了保護自己,她一次次地面無表情地對著鏡子練習罵人。
一次次地從跆拳道館走著進去躺著出來。
她的眼眶紅紅的,像染了色一樣。
“丹丹,丹丹……”
不知道什麼時候南弦月已經走到她面前,拿出了一張乾淨的紙巾,輕輕地擦掉了她眼角里快要掉下來的眼淚。
“別哭了,哭就變醜了。”
南弦月沒想到謝丹丹的反應會這麼大。
《只道尋常》其實只帶著一點點的傷感和回憶,更多的是表達要向前看的意境,但她剛剛彈古箏的時候想起了從前,心情回到最灰暗的那段日子,就沒忍住彈得催淚了些。
完完全全地把原本僅剩不多的一絲輕快給抹掉了。
即使是這樣,但謝丹丹的反應明顯有些過了,輕易讓人看出不太正常。
“嗚哇,月月,你怎麼彈得這麼好啊……”
謝丹丹回神過來後,又哭又笑的,還用了一種極誇張的語氣,以及極誇張的動作來表達她的心情。
南弦月莞爾一笑,沒拆穿剛剛謝丹丹的不對勁。
如果現在的謝丹丹不想說,她也不勉強,但以後,她相信總有知道的一天。
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也不例外,不是嗎?
“你彈得這麼好,到時候再穿個漢服,上去表演的時候絕對驚豔所有人!”
謝丹丹很快就緩過來了,如果不是眼尾還微微泛紅,根本看不出來她剛剛哭過。
“嗯,我再練練。”
另一邊的秦沉白走遍了三樓,也沒找到彈琴的人,最後在三樓站了幾分鐘後,他沉默地走了。
原本激動的心情也像被潑了一大桶冷水一樣。
從頭冷到腳。
一如弓玄突然離開的那一天。
秦沉白完全不知道,在他慢慢走遠之後,琴音又在身後緩緩響起來。
但他沒有聽見。
他已經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