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鈴兒知道是西門蘇葉在外面後就沒了去管的心思,但她不管別人卻要來。
段烏柏帶著西門蘇葉出現在院子裡,開口第一句就是趕她們走:“楚姑娘,你們換個院子吧,這裡蘇葉她們想要住。”
她身後的西門蘇葉得意的朝楚鈴兒笑。
楚鈴兒卻沒看她,而是看向跟在她們後面的少年。
是那日在比試場下給她遞水的少年,楚鈴兒從看見他腰間掛著的鐵方塊時就早有猜測,沒想到還真讓她猜對了,那人真的是天機閣的大弟子——餘冠清。
餘冠清朝她聳了聳肩,以示招呼。
楚鈴兒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轉頭笑著道:“段夫人可真有意思,白長老讓我們住在這兒,你又讓我們離開,你們這仙嶽峰到底是誰做主,嗯?”
到底做的是趕客人的事,而且不止是楚鈴兒一人,還有顧白青,被這麼一說,段烏柏也覺得臉上臊的慌。
但她已經在西門蘇葉面前誇下海口,一定會讓她們住進白辛夷的院子,西門蘇葉對白辛夷的想法,仙門眾所周知,她這麼做也是為了拉近她和白辛夷的關係。
想到這些,段烏柏的腰桿又挺直了:“仙嶽峰到底是誰做主就不勞你費心了,你,你趕緊給我離開。”
西門蘇葉在一旁添油加醋:“某人不會這麼不知廉恥,懶著不肯走吧。”
楚鈴兒倒是不稀罕這個院子,但讓她被趕出門,在她這裡是不可能的。
她哼了一聲,冷聲道:“要我走也可以,你們將白辛夷找來,問他敢不敢讓我走,他要讓我走,我自然走。”
“你別想拖延時間。”段烏柏比誰都清楚自已的兒子,就白辛夷那清風郎朗的性格,就算楚鈴兒和他不相識,他也不可能將人趕走,她沉下眉眼:“我現在是在好聲好氣勸你,你再不識好歹,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師伯,你們這是做什麼?”
剛從屋裡爬起來的顧白青看氣氛不對勁,站到楚鈴兒身前,掃視她們幾人,最後沉聲說道:“師伯,若是我阿爹阿孃知道我來仙嶽峰受到的是這樣的待遇,怕是會不高興。”
顧白青本以為搬出顧南星和林青黛後段烏柏會收斂一點,不成想段烏柏根本不在意,不過她的臉色倒是緩和了很多。
段烏柏笑了一聲道:“白青,師伯也不是趕你走,只是想讓你換個院子,你不是喜歡和茯苓玩嗎,你搬去茯苓的院子如何?”
“茯苓一個女孩子,我如何去她的院子?”顧白青皺眉道。
他這師伯是越發沒有章法了。
白茯苓雖然年紀小,但畢竟是個女兒家,他一個外男怎麼去的。
顧白青這一說,段烏柏才反應過來,她尷尬的轉了轉眼睛,又道:“沒事,那就不去茯苓的院子,仙嶽峰還是許多院子,隨便你選一個,都可以。”
顧白青察覺楚鈴兒不悅的神色,拒絕道:“師伯,我哪兒也不去,就在這個院子。”
段烏柏裝出來的和藹盡數消失,又變成了那副刻薄的模樣,她冷聲道:“這個院子你們必須讓出來,如若不然,就請你們離開仙嶽峰。”
顧白青還想說什麼,被楚鈴兒攔住,楚鈴兒臉上的笑沉寂下來:“西門大小姐還真是讓人大開眼界,也難怪,你們天機閣就是這樣,吃不得一點虧,比試場上贏不了,總要在別的地方找補回來的。”
楚鈴兒這話,讓她們不由自主想到那三十幾個被打壞的偃甲。
天機閣從來沒有過這樣大的損失。
跟隊的長老因此對西門蘇葉產生不滿,他們認為如果不是西門蘇葉去挑釁楚鈴兒,楚鈴兒就不會對天機閣弟子痛下殺手,還有長老叫西門蘇葉向楚鈴兒道歉。
雖然後面迫於西門蘇葉是少宗主沒敢多提,但西門蘇葉還是在心中給楚鈴兒記上了一筆。
現在楚鈴兒說這話,無疑是在她頭頂上點火。
“你還真是高看你自已。”西門蘇葉厲聲道:“不過是過了景翠山,有什麼值得吹噓的,我等你來九天山,讓你好好見識見識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自然是要來的。”楚鈴兒道:“不過到底是誰見識就說不定了。”
四目相對之際,兩人眸子裡都湧現出了不同的殺意。
就在這時,院外傳來動靜,一看是白辛夷,西門蘇葉連忙換了副臉色,迎上去喚道:“辛夷,你回來了!”
白辛夷躲過她,先是看了楚鈴兒一眼,見她沒事後,才問西門蘇葉:“你怎麼在這兒?”
當了小半天透明人的白茯苓見到靠山終是憋不出了:“哥哥,她要趕楚姐姐出去,她是個壞人!!”
場面安靜了一瞬。
段烏柏不想讓白辛夷對西門蘇葉有不好的印象,率先開口道:“辛夷,是我讓她離開的,這院子是我們仙嶽峰最好的院子,自然應該讓最重要的人來住。”
“阿孃。”白辛夷無奈的嘆氣:“我們什麼時候有這種說法了,仙嶽峰又不是沒有別的好院子,楚姑娘她們都在這裡住了這麼久了,您怎麼能做出趕人的事?”
白辛夷的失望浮在表面,他滿懷歉意的向楚鈴兒說:“楚姑娘,抱歉,這件事怪我。”
“怪你什麼。”見他這麼卑微,段烏柏不高興了,她怒道:“我家的院子我想讓誰住,就讓誰住,要怪也怪這個女人,臉皮厚如城牆,趕都趕不走!!”
“阿孃!!”
段烏柏在家猖狂慣了,以前白辛夷是覺得她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都忍了過去,但現在,這分明是在打他的臉。
楚鈴兒是他帶回來的客人,就算看在他的臉面上,也不該如此怠慢。
白辛夷額角的青筋在一鼓一鼓的跳,他揉了揉太陽穴,問:“您就一定要她們搬出這個院子嗎?”
段烏柏還以為白辛夷是贊同她的話了,眸子閃過一絲驚喜,肯定道:“對,只要她們離開這個院子,去哪兒都行。”
看她是真的鐵了心,白辛夷的臉色難看到極點,半晌後,他氣極似得點頭:“行,那就如您所願。”
“白青,收拾東西。”白辛夷沉聲道:“跟我去朝雲峰。”
段烏柏滿臉嘚瑟因為他後半句話,卡著進退不得,呈現出一個極其難看的表情。
好一會兒,她才找回自已的聲音:“辛夷,你要帶他們去朝雲峰!?”
白辛夷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阿孃不讓她們住,我便只好帶她們去朝雲峰了。”
偷雞不成蝕把米,就是這個意思。
段烏柏就是想要白辛夷離楚鈴兒遠一點,才將她們趕走的,結果現在反而離得更近了。
她垂眸看了一眼西門蘇葉因為驚訝抓住她胳膊的手,話音一轉:“我也沒說不讓她們住,只是想讓她們換個院子而已,她們要是就喜歡這個院子,那也可以一起住的嘛。”
西門蘇葉跟著附和:“對,我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我們大家可以一起住的。”
西門蘇葉平時再裝的老成,心裡還是個小姑娘,一見著白辛夷,那點心思就藏不住了。
楚鈴兒看得好笑,她像是找到了她的七寸一樣,不動聲色的走到白辛夷身邊,出聲道:“西門大小姐乃是千金之軀,怎能和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一起住,我們還是離開比較好。”
方才楚鈴兒還是一副不願意走的樣子,白辛夷說要去朝雲峰立馬又換了副說辭,西門蘇葉看著她和白辛夷半步的距離,一股火氣不由湧上心頭,譏諷道:“到底是覺得自已不配和我住在一起,還是想跟辛夷單獨住在一起?”
楚鈴兒本沒想到她直接把話挑在明面上,她挑起眉,借話打話:“你想要跟白辛夷單獨在一起?”
“怎麼可能!”西門蘇葉是喜歡白辛夷的,但也只敢在暗地裡喜歡,她是個女孩子,怎麼可能先說出來:“我說的是你想跟白辛夷住一起,你對他抱有別的心思吧,還望我身上攬,要點臉!!”
楚鈴兒道:“那就是說你不喜歡白辛夷了?”
西門蘇葉:“.......”
她好像怎麼說都不對。
楚鈴兒絲毫不給她退路:“既然你不喜歡白辛夷,那我要不要和白辛夷住在一起跟你沒什麼關係吧。”
好像也是這個道理。
西門蘇葉腦子一片混亂,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這時收拾包袱的顧白青從屋內走了過來:“辛夷哥哥,收拾好了,我們走吧。”
他是一點也不想待在這裡,看這些人的臉色。
“辛夷,你真的要帶她們去朝雲峰?”就算她們已經準備出發,段烏白還是不願意相信。
朝雲峰與仙嶽峰不同,那是宗主住的地方,白辛夷帶她們過去,就是在他們打仙嶽峰的臉。
讓旁人知道了,肯定會笑他們仙嶽峰連幾個人都住不下。
白辛夷當然是認真的,他一手將白茯苓摟在懷中:“阿孃,你容不下楚姑娘,我只能帶她們離開。”
這話是在怪罪段烏柏,但段烏柏始終不覺得自已有錯。
“好,好!!”段烏柏苦笑:“既然這樣,你就帶她們走吧。”
白辛夷沒在看他們幾人一眼,率先出門,楚鈴兒跟在後面,走到西門蘇葉身邊時頓住,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怎麼辦,我要和你喜歡的人住在一起了呢。”
西門蘇葉:“你.....!!!”
楚鈴兒笑著離開,從西門蘇葉的角度看過去,她的每根髮絲都在嘲笑自已,可恨至極。
出了仙嶽峰,白辛夷正式向楚鈴兒道歉:“楚姑娘抱歉,是我沒有考慮周到,我應該一開始就帶你們去朝雲峰的,阿孃也就不會如此怠慢你。”
楚鈴兒不這麼覺得,要是白辛夷一開始就帶她去朝雲峰,段烏柏怕是會鬧得更兇,左右逃不過,住在哪裡也沒什麼區別了。
楚鈴兒有點疑惑:“你阿孃從來都是這個樣子麼?”
這麼是非不分,這麼無禮。
白辛夷抱著白茯苓的手往上抬了抬,聲音像是陷入回憶中:“最開始她不是這樣,自從她晉升元嬰失敗後,就開始變了。”
在白辛夷的記憶中,最開始的段烏柏雖然算不上溫婉,但也沒有這麼無禮,對他是極好的,那時候白茯苓還沒有出生,他是劍宗最幸福的人,去練劍段烏柏會親自送他去,回家中會給他做一桌子好菜。
後來段烏柏晉升元嬰失敗,她經常產生幻覺,說有人在罵她,此後她性情大變,除了白辛夷,看誰都是壞人,最近幾年倒是有些好轉,不會見誰都黑臉了。
晉升失敗就說的過去了,楚鈴兒見過許多晉升失敗的,有些瘋了,有些自殺了,真正能接受這種打擊的人少之又少。
她嘆了口氣,沒回話了。
朝雲鋒是劍宗最大的山峰,住的人卻是最少的。
戲遠山一生共收了五名徒弟,其中一名隕落了,一名雲遊在外,現在在他身邊的只有三人。
到了山門口,白辛夷將白茯苓放了下來,對著楚鈴兒道:
“楚姑娘,你們在此等候,我去稟告師父。”
楚鈴兒擺擺手,等他走了後,感嘆道:“果然我們是不適合劍宗的,走哪兒都不順。”
顧白青深有其感:“我也覺得,師父,咱們什麼時候能離開啊?”
自從到了劍宗,他們就是各種被針對,顧白青現在胸膛還在隱隱作痛,一到朝雲鋒,這種感覺更強烈了。
楚鈴兒抬眸看向遠處輝煌的建築,有弟子在門前站的筆直,裡面就是劍宗宗主戲遠山,楚鈴兒曾經與他交手過幾次,戲遠山這人走的是最純的劍道,人是最刻板的人,要是被他認出來,免不了一番苦戰。
楚鈴兒又嘆了口氣:“儘快吧,這劍宗多待一秒都難受。”
等大比結束就去幫白知節去掉傷痕 ,在劍宗的藏兵閣給顧白青找一把趁手的武器,他們就離開。
到時候就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不用顧忌誰的顏面,看誰不爽就揍誰!
想到之後的日子,楚鈴兒的肩都鬆懈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