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宗坐落在西洲不梁山上,一共九峰十二山。
其九峰分別住著劍宗九位長老,十二山則是弟子住所,練功所在之地。
劍宗外山與醫宗大不相同,厚重的石門猶如破曉巨龍橫臥在石階之上,栩栩如生的浮雕中間乾淨利落的寫著‘劍宗’二字。
稍微離得近些,就能感覺到其中張揚的劍氣。
再往後看,是一排望不到底的石階。
外人若想進山需要從外山層層遞報,得到某位值班長老應允後方可進入,或者有長老的引薦,便無需通報。
白辛夷身為宗主親傳弟子,是有直接進入的特權,但他帶著楚鈴兒和顧白青,就不得不停下,讓弟子通報。
他們剛一落地,立馬有弟子從石門中走出,一見是白辛夷立馬行禮問好:“白師叔。”
白辛夷點頭以作回應,起唇道:“去通報值班長老,醫宗少宗主與...他師父前來拜山。”
那弟子朝後面的顧白青和楚鈴兒看了一眼,應是,轉身消失在石門後。
果然是大宗門,就是麻煩。
楚鈴兒正準備打趣,轉眼一瞧,白辛夷望著山內,神色奇怪。
“怎麼了?”她問。
白辛夷收斂視線,回答道:“這段時間是宗門大比,也不知道情況如何了?”
“宗門大比?”又是一個楚鈴兒未接觸過的東西。
“師父,你怎麼連宗門大比都不知道。”聽著兩人談話的顧白青接話道:“劍宗,佛宗與天機閣,每三年一輪迴,舉辦宗門大比,天下宗門散修皆可參加,只要贏了就會有很豐富的獎品。”
原來如此。
楚鈴兒不由奇怪:“為何你們醫宗不參加?”
“額....”顧白青尷尬的撓了撓頭:“因為醫宗不善武學,跟他們打,我們就是墊底的,不如不去。”
白辛夷看著顧白青,跟著說道:“醫宗善醫善毒,每每比試都將對手弄得動彈不得,弟子們覺得這樣太不公平,聯合抗議,後來的宗門大比醫宗就不參加了。”
試想一下,你剛上場,就被對面拿出來的毒,弄得動彈不得,只能認輸,還有一種,你剛上場,對面就看出了你的罩門所在,這還怎麼比。
醫宗在宗門大比上,完全就是出千的存在。
竟然是這樣,楚鈴兒戲謔的看著顧白青:“你們這麼厲害呢。”
看的出來楚鈴兒是在揶揄他,顧白青不好意思的看向別處。
正在這時,一陣談話聲響起。
幾人往石門中看去。
只見方才的弟子帶著一箇中年人,快步向他們走來。
原本一直安安靜靜拉著楚鈴兒白茯苓一把鬆開手,朝著那人跑過去,開心喊道:“阿爹!!”
楚鈴兒的身體不由得僵住。
她看著男子將白茯苓一把摟進懷中抱起,一邊撥開因為跑動貼在眼角邊的碎髮,一邊道:“這不是我們小茯苓嘛,乖乖,讓爹爹看看,有沒有變瘦。”
白茯苓被他粗糙的手弄得有些發癢,她往後躲了一下,笑盈盈回答:“茯苓沒有瘦哦。”
沒想到今日的值班長老會是白知節,白辛夷愣一下才上前行禮:“爹。”
白知節這才將視線從白茯苓身上移開,他朝白辛夷點點頭:“這一路你辛苦了。”
說完注意到後面的兩人,他看向顧白青,道:“白青,許久不見,你都這麼大了。”
聞言顧白青也上前行禮道:“白師叔。”
幾人寒暄片刻,白知節的審視的目光落在楚鈴兒身上:“想必這位姑娘就是白青的師父吧?”
白知節身材高大,一襲白衣也掩蓋不住駭人的氣勢,一眼掃視過來,裡凌厲的威壓掩藏其中。
若是一個修為不高的弟子,此刻怕是已經腿軟跪地。
第一次見面便是如此下馬威,楚鈴兒冷眼回視。
白知節一見楚鈴兒全身不由自主的開始緊繃,這是從未有過的情況,所以他故意帶著威壓問話,沒想到楚鈴兒卻巋然不動。
他心中生出懷疑,他現在已經是分神期,能這樣坦然與他對視的人,絕不是一般人。
就在二人氣氛凝結時,顧白青幾步移到楚鈴兒身邊,一臉驕傲道:“白師叔,這正是我師父。”
這時白辛夷也在白知節耳邊輕聲解釋:“多虧楚姑娘幫忙解了茯苓身上的魘氣,不然茯苓怕是已經...”
白知節高昂的氣勢一頓,在白辛夷肯定的目光下,瞬間堆起滿臉笑容:“原來是楚姑娘,茯苓一事多謝仗義相救,日後若有什麼需要的,儘管來劍宗找我。”
其變臉速度之快。
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楚鈴兒也不好在計較,頷首便做回應。
幾人招呼完,白知節又看向白辛夷道:“我帶他們回仙嶽峰,你先去見你師父。”
白辛夷也正有此意。
對著楚鈴兒道:“楚姑娘,你們先同我爹回去,我去見我師父。”
客隨主便,他們怎麼安排都行。
白辛夷走後,白知節抱著白茯苓在前面帶路,楚鈴兒與顧白青跟在後面。
入了山門一共是一萬一千層階梯,此階梯附有劍陣,過路者不得御劍飛行。過了這階梯後,才是真正的山門。
白玉石做的牌坊上插著一柄被鐵鏈鎖住的劍,劍身刻著劍宗二字,白玉石下方,左右各守著一名弟子。
見到他們後,紛紛朝著白知節行禮。
楚鈴兒抬眼望去,兩名弟子皆穿著與白辛夷相似的弟子服,腰間佩劍。
他們身後是又是幾層階梯,階梯往上是一片廣場,廣場中站著一群弟子,正在練劍,一招一式如同復刻的一般整齊劃一。隨著劍刃向上,陽光透過,扎人眼球。
楚鈴兒只看了幾眼就收回目光。
白知節與兩名弟子交談完,轉頭叫他們:“兩位這邊。”
他們沒有走廣場,而是繞上了一側的小路。
小路上栽種著許多青竹,隨著風過,沙沙作響。
白知節開口問顧白青:“你爹孃最近如何,身子可還硬朗?”
“他們挺好的。”顧白青答道:“阿爹還說有空時,來看看師伯。”
聞言白知節笑了聲,打趣道:“你爹這話說了十幾年了,還沒得空。”
醫宗與劍宗相隔兩地,一來一回便是一月,顧南星怎麼放心得下他那一山的藥材,這話本就是客套之言。
顧白青不知如何回覆,換了個話題:“聽辛夷哥哥說這幾日是宗門大比了,應該來了很多人吧。”
一提到宗門大比,白知節來了氣,他一臉不甘:“這些日子確實來了不少人,其中天機閣來了兩個厲害的,已經連勝百場。”
宗門大比採取二進一制,所有報名者一對一比試,勝者晉級,敗者淘汰,以此類推,決出最厲害的那一人。
所以白知節口中的連勝百場,說明他們至少贏過一萬人。
顧白青眼底帶著震驚:“連勝百場,那至少也是元嬰期。”
白知節點頭:“他們與辛夷一樣,已是元嬰後期。”
一個小小的宗門大比,卻是人才濟濟。
不過有一點楚鈴兒更為好奇,她問:“這宗門大比,現在還能參加嗎?”
幾乎是在楚鈴兒問出這個問題的瞬間,顧白青就感覺心頭一慌,他捂住胸口揉了揉。
垂眸間聽見白知節說:“可以”。
再一抬頭,對上楚鈴兒虎視眈眈的眼神,他嚇得踉蹌兩步,不敢置信的開口:“師父,你不會想讓我去參加吧,我是醫宗的人,他們不會讓我參加的?”
楚鈴兒很不滿意他的反應,不為所動道:“不讓醫宗弟子參加是因為醫宗弟子用醫用毒,你不用他們會讓你參加的。”
沒想到楚鈴兒還真的抱有這種想法,顧白青嘴巴一癟,極其委屈:“師父,我才入了金丹,你這讓我去,不是讓我去找打嘛。”
“捱打未必是壞事。”楚鈴兒對他的委屈視若無睹:“你鮮少與人對練,正好趁此機會鍛鍊一下。”
宗門大比有長老在一旁陪同,皆是適可而止,不會鬧出人命,正適合拿來練手。
走在前面的白知節明白其中道理,轉頭附和道:“白青,你去試試也無妨,只是比試,不會出事的。”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哪還有顧白青拒絕的份。
況且他從決定離開醫宗之時,就已經想過這樣的事情。
他捏緊拳頭,給自已打氣:“好,那我就去試一試!”
“今日先休息,明日再去。”
他們趕了這麼久的路,這會兒正疲憊,宗門大比還有小半月才結束,不用那麼著急。
談話之間他們來到一處小亭子。
亭中沒有石椅,只有一根石柱,石柱上面刻著看不懂的古文。
白知節走到石柱前,對他們解釋道:“仙嶽峰離此處較遠,我們用陣法傳送過去。”
劍宗每一處山峰相隔幾千裡,為了方便弟子客人前往,他們在每一處山峰與山門間都設立了陣法。
顧白青與楚鈴兒站定後,白知節的手往石柱上一揮,頓時一道白光從地上湧出,一圈複雜的符文在他們腳底旋轉。
一個呼吸後,白光消失,眼前的風景大變樣。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座富麗的府邸,正紅朱漆大門頂端懸著黑金色絲楠木匾額,上面龍飛鳳舞的題著三個大字“仙嶽峰”。
踏入後,入眼便是立於須彌座上的漢白玉華表,蛟龍纏繞風從雲生,上有云板,承露盤和蹲獸,莊嚴肅穆。
掠過其,遠處朱牆黃瓦,光輝奪目;雕樑畫棟,美輪美奐;簷牙高啄,錯落有致;一景一獸,栩栩如生。
楚鈴兒看花了眼。
她轉頭與顧白青道:“看看人家,這才是大宗門。”
這與遍地黃土的醫宗來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幾曾何時,顧白青也有過這樣的想法。
不過隨著年齡越來越大,他對這些黃白事物也沒了想法。
如今被楚鈴兒說起,他也能笑著回應:“比這些做什麼,比其他的,我們醫宗也不差。”
正把白茯苓放回地上的白知節聽聞這話,含笑道:“白青說的不錯,我們這就是搞得太花裡胡哨,盡是表面功夫。”
“什麼表面功夫,你要是住的不慣,出去便是!!”
白知節的話音剛落,一道剋制的怒音從裡面傳來,一個與白茯苓長相相似的女人怒氣衝衝的走了出來。
她先是瞥了一眼白茯苓與白知節,才將目光落在顧白青身上。
顧白青見狀連忙行禮:“段師伯,白青前來叨擾了。”
認清顧白青後,段烏柏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是白青啊,許多年沒見了。”
顧白青尷尬的應是,接著指著楚鈴兒向她介紹:“段師伯,這位是我師父。”
段烏柏的眼神隨之移到楚鈴兒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勉強扯出一抹笑。
沒等楚鈴兒出聲,又立馬收回笑容,問白茯苓:“怎麼就你回來了,你哥哥呢?”
白茯苓原本站在白知節腳邊,對上段烏柏的視線後,瑟縮一下,躲著白知節身後去。
眼看段烏柏不滿的蹙眉,白知節連忙搶聲回道:“辛夷去拜見他師父了,等會兒就會回來。”
段烏伯這才露出笑容:“行了,進去吧。”
看著段烏柏走在前面的背影,楚鈴兒心中生出一絲不滿。
除了對自已的態度外,更讓她不舒服的是,段烏柏對白茯苓的態度。
白茯苓在醫宗差點死了,見她第一眼竟然不是關心身體如何,反而問白辛夷的去處。
而且她注意到,白茯苓見到她更多的是害怕,完全沒有方才見到白知節的欣喜。
“這段夫人莫不是重男輕女?”
楚鈴兒小聲叨叨,忽然被旁邊的顧白青撞了一下。
她不明所以的看著他,只見顧白青一臉賊心虛的盯著前面,趁著沒人注意時,悄聲道:“師父你別瞎猜。”
楚鈴兒盯著他等他的後話,顧白青吸了口氣,湊到她耳邊:“你猜對啦!”
段烏柏是真的重男輕女。
白辛夷又是少年天才,人人稱讚,與其相比白茯苓就太過普通,所以熟悉他們的人都知道,這位段夫人對其女兒並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