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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夜色溫柔

“他可是心細如髮,什麼都別想瞞混過他去。”

德普洛伸出三根手指,意指第三殿的擎晃,他和聖域負責財政的赫利一大早剛去給擎晃彙報了今年上半年聖域的開支明細。

“我們算好的了,每天也就一個小時例會,這個月主君大人去了占星山,最委屈的就是釋羅狄迦大人了。”

瓦萊洛坐在德普洛辦公室裡。

瓦萊洛是釋羅狄迦的老師,他知道這個月釋羅狄迦簡直要瘋了。

始遨離開之前也沒有解除她的禁足令,還讓擎晃照管釋羅狄迦的學業,修煉和生活,她沒料到擎晃會魔鬼一樣,毫不留情地收拾她。

擎晃命令釋羅狄迦的六個老師給她加了每門的功課;每天一早7點就要坐到偏殿餐廳,因為擎晃的日程是7點早餐,不許遲到;

每天要修煉願力,念力和招式,至少5個小時,擎晃時不時會親自過來監督;

餐食也不會特別關照釋羅狄迦的口味給她單獨做些什麼,而是根據大廚房擬出的選單上菜。

“我受不了了,我不吃這些東西!”

聽到這一聲尖叫,偏殿外正準備上菜的侍衛都不敢進門。

釋羅狄迦繃著一張漲紅的小臉,面前的餐桌上有她剛掀翻了的一盤各種根莖類和蔬菜燉的牛肉,滴滴答答一片狼藉。

“不吃就別吃了。”

擎晃懶得看她一眼,自己專心吃著自己面前那盤燉牛肉。

兩個人不發一言,偏殿的空氣又凝固又沉重,只有擎晃刀叉碰撞的聲音,和釋羅狄迦哽咽的抽泣聲。

一天晚上,電閃雷鳴,風雨大作,聖域漆黑的夜空在無數道閃電的交錯下被映照的猶如白晝。

釋羅狄迦從小時候起就害怕雷電交加的夜晚。那一陣陣雷鳴聲嚇得她躲在床上捂住耳朵也無濟於事。

她赤著腳飛奔出寢殿,暴雨瞬間淋溼了她的頭髮,直到她推開主君寢殿大門的瞬間,望著空空蕩蕩的殿宇才突然意識到始遨不在聖域,她順著牆角坐下,眼淚靜靜地淌了下來。

以往,每逢電閃雷鳴的夜晚,她總會悄悄推開主君寢宮的大門,哭著爬到始遨的床上。

主君的大床就像一個能阻擋一切風雨的港灣,厚厚的深紫色繡著金色花紋床幔彷彿能隔絕開所有可能會傷害她的東西。釋羅狄迦記得,無數次她穿過寂靜無聲的大理石走廊,爬上那張大床,溫暖的降紅色天鵝絨床單和滾鑲著金邊的毯子讓她安心。

不,這些東西並不能讓她覺得安全。

每當阿釋不聲不響的鑽進毯子裡,始遨總會溫柔地嘆口氣:

“阿釋啊,怎麼又哭了?你可是奉天祭司呀。”

然而,始遨寬闊的胸膛,強壯有力的手臂和溫柔的語氣,他會把阿釋摟在臂彎之中,貼著她的臉頰。是的,只有這些才是釋羅狄迦安全的屏障,這麼多年來她強大的依靠,是始遨。

釋羅狄迦哽咽著吸了吸鼻子,放下深紫色的厚重床幔,她用毯子緊緊裹住自己冰冷的身軀,把臉埋在降紅色的天鵝絨毯子裡,始遨身體縈繞在床間的氣息多少讓她平靜了一點點。

她終於沉沉地睡去了。

半明半暗那搖曳的燈光下,一個高大的身影推開主君寢宮的大門,悄無聲息地走到床前,只見他拉開床幔,站在床邊俯視著在睡夢裡毫無防備的釋羅狄迦。

他注視著釋羅狄迦合上的雙目,那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摟著毯子的手臂如雪般清透潔白,映襯在降紅色的床單上,金色滾邊的花紋圖案散落在冰藍色紛亂的長髮之間,肩胛骨清晰的線條柔和而又勻稱。

他眯起眼睛看著這幅畫卷般的色彩匯合在一起,目光的焦點在冰藍色長髮,降紅色床單,金色紋飾和雪白肌膚之間跳躍著。

這個景象讓他感到意亂神迷卻又難以把握,好象伸手可及的東西總會在不經意離手指間的距離又遠了一點。

難以把握的東西最讓擎晃著迷。

他的手指緩緩順著釋羅狄迦肩胛骨的溝壑滑著,彷佛這條溝壑能指引他通往一個迷宮的盡頭。

恍惚中釋羅狄迦感到一陣存著不安暖意的氣息向自己逼近,她猛地睜開雙眼,擎晃離她那麼近,近得可以感覺到他身體的溫度和呼吸。

她一顫,本能地伸手想推開向她身體壓來的擎晃,但擎晃比她更快地壓住她的雙手,深邃的雙眸讓釋羅狄迦恐懼但又迷惑。

但擎晃沒有更近一步的動作,只是靜靜地凝視著她,釋羅狄迦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整個寢宮一片靜瑟,窗外雷電交加,暴雨轟鳴,但那聲音似乎也越來越遠。

終於,擎晃鬆開手,在床沿邊坐下,釋羅狄迦綣起身子,抱住毯子。

她瞥了一眼擎晃的側臉,遠山般起伏的線條輪廓分明,不知為什麼擎晃的側臉在微弱的光下多少顯得柔和了些,也許是沒有了時常掛在嘴角邊那抹冷淡愚弄的嘲笑,看起來有點寂寥。

擎晃側過臉來看著她:

“你來主君寢殿做什麼?”

釋羅狄迦沒有回答,她心想如果說自己害怕雷雨交加的夜晚擎晃一定會嘲笑她,卻沒料想她下意識地瞥了眼窗戶外的那一個瞬間都輕巧地被擎晃銳利的眼睛捕獲了。

“害怕打雷閃電這毛病還沒好麼?”

“我不是害怕打雷閃電,我是討厭這雷聲震得我胸口悶。”

“你這孱弱的身子哪天遇上個厲害的該怎麼辦?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都不知道殺過多少人,不是每次都有結界和路過的人來救你。”

“我知道,你覺得我配不上這頭銜,你以為就你這麼想麼?聖域裡每個人都覺得我頂沒用了。”

釋羅狄迦哼了一聲,

“我才不在乎,就算再強大不也得圍著眾神團團轉,哪個人做的了自己的主呢?“

擎晃笑了,

“破罐子破摔也不要緊,反正主君會護著你,對吧!”

“這世上多了我,少了我又有什麼區別,除了主君,慕和剎迦,哪怕我突然化成了一陣風,一片灰都沒人在乎,我也不要他們在乎。”

“你見過剎迦了?他把這些世事無常的論調灌輸給你了不成?”

“強大又自由的,也只有剎迦一個了。”

釋羅狄迦琥珀色的眼睛閃過一道光芒似的,抑或只是被閃電劃過。

“被眾神指了名的人,怎麼可能自由?自我欺騙地逃避著罷了;與其任人擺佈,還不如站到這三紀頂端睥睨眾神。”

擎晃的冷笑聲不會缺席。

“擎晃大人,你要被人捧著抬著,萬眾敬仰著就去吧,我願你多立功勳,好好的耍你的威風。可千萬別來管我,我最煩神諭禮教這一套了。”

釋羅狄迦將頭一別,往床上一躺,翻過身去不看他。

“那我更得把你這種離經叛道的小傢伙給弄聽話了才是。”

擎晃撂下這句話,起身走出了寢殿。

對釋羅狄迦如同地獄一般的生活整整過了兩個月,直到始遨回聖域了才恢復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