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影山把球扣向對面的地板。是的沒錯，是二傳扣的球，還是用的左手。
我揉了揉眼睛，一時間不知道該從哪個角度開始驚訝。“嗶！”但哨聲已經宣判了我們的勝利。
我攙扶著牆壁站起，剛剛那一撞讓我後知後覺地發現腿扭傷了。可能是因為超負荷的運動，但直到現在我才感受到疼痛。
可是顧不了這麼多，我下意識地去尋找及川和巖泉的身影。
“小遙怎麼東張西望的啊～是在找及川大人嘛～”及川那熟悉的聲音從我耳邊響起。
我回頭一看，他們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了我的旁邊。巖泉還直接走過來，把一瘸一拐的我扶起。
“巖泉！及川！你們看到了嗎！我剛剛做到了！！我終於做到了！”不顧腿上的疼痛，我直接撲向他們兩個的中間，抱著他們分享我的愉悅。
像小時候的那樣，我們三個早已習慣在第一時間分享得到的喜悅。
我拉著他們一晃一晃地，儘管站不穩，也努力地抬起頭看著他們。
“小遙，你太激動了啦！”及川架著我一隻手臂。
“你還小嗎，受傷了就乖乖站著不要亂動！”巖泉一邊警告一邊蹲到我前面，讓我趴在他的後背上，承受著我大半個身子的重量。
“我真的好高興啊。”我訥訥地重複著。可不知道為什麼鼻頭好酸，眼淚剎那間就流了出來。
“我竟然打敗白鳥澤了，接到了以前從沒接過的球，我還拼盡全力堅持到了最後一刻......”我邊哭邊拽著他們的胳膊。
“我終於......終於有能力追上你們了啊......”
我想起那個獨自對牆練習的自己，那一條永遠只有我一人影子的夜路，那個及川和巖泉不會再出現的中學排球館，還有我一次次回頭想分享喜悅卻發現背後空無一人的孤獨。
我還是正視了自己。“我真的很想很想你們。”“我喜歡打排球，但是我更喜歡跟你們在一起。我果然還是想跟你們一起打排球啊。”我的淚水浸溼了巖泉的後背，他沒有說任何話，可厚實的後背就足以讓我安心。
及川輕輕地順著我的後背，罕見地沒有說任何話。此刻比賽勝利後的喜悅跟我長期以來擠壓在內心的委屈、孤獨一同迸發出來。再加上身體上的疲憊，哭著哭著我就昏睡了過去。
......
等到第二天醒來，我發現自己已經躺在熟悉的床上了。我摸著昏沉的腦袋，從床上磕磕跘跘地坐起來。隱隱約約地記得自己贏了比賽，還當著及川和巖泉面大哭一場。
腦瓜子嗡嗡地，後知後覺地感到有些丟人。我要怎麼面對他們啊啊啊啊啊！
嘶，突然疼痛迫使我低下頭看。怎麼我的被窩裡有隻豬蹄？我掀開被子欲想探究其真面目。
。。。哦，原來是我自己的腳。
我抓著床的邊緣慢慢把腳伸到地上。正當我在思考要怎麼站起來走路的時候，我看見門被拉開了一條縫。
隨即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鑽了進來。其中一個還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
“垃圾川！你要吃就到外面吃去！在這裡吃會把小遙吵醒的！”巖泉低聲警告及川。
“闊是現在布次的話，小遙起床後窩就次不了了”及川嚼著什麼回答道。
“在吃什麼？”坐在床上的我突然發出聲音。
“當然是小遙的牛奶麵包啊，是我在他的零食櫃裡找到的。”及川理所應當地回答。
突然，他意識到問他問題的不是巖泉。於是瞬間把身子轉過去，背對著我直接將剩下整個牛奶麵包塞進嘴裡。
我：......
巖泉：......
“小遙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還是巖泉先打破僵局向我走來。
“嗯，感覺好多了。”話是這麼講，我依舊覺得身上充滿疲憊。可能是我的肢體表現出賣了我，巖泉看著我的眼神裡充滿了不相信。
“啊，小遙的腳好像豬蹄哦”及川的腦袋突然湊上來。嘴裡還吃著偷偷從我零食櫃拿的牛奶麵包。
“混蛋川你吃東西就不要說話啊！碎屑都噴出來了惡不噁心啊！”巖泉對著及川咆哮然後一把推開他的腦袋。
“話說，”我問他們，“你們為什麼會在我家啊。”
“來看你好了沒有。”
“來蹭飯。”
兩個人同時回答。說真的我一直不明白，我們從小一同長大，為什麼偏偏會有一個攪屎棍。呵呵，不愧是你啊及川徹。
不過我們三個都心照不宣的沒有提我比賽結束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糗事。我們開始聊大大小小各種話題。
其中就提到了及川的感情史。
“及川上了高中後還是這麼受歡迎嗎？”我問巖泉。
“當然當然！及川大人可是很受女孩子們歡迎的！”及川搶答道。然後開始龍飛鳳舞地描述上個月誰遞了情書，誰又因為看到他打排球時的英姿後被帥暈過去的種種事例。
“你可拉倒吧。”巖泉忍不住打斷。“你要真是這麼有魅力，上個星期就不會被你的新女朋友甩了吧！”
及川聽到巖泉提起這件事後，好像受到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一般。開始掩面抽泣（假的）。
“嗚嗚，優奈醬明明是因為小巖才跟我提分手的嘛～嗚嗚”及川可憐地說道。
這下巖泉也懵了，瞪大了眼睛看著及川。我也忍不住往及川那邊扒拉幾下，聚精會神地準備聽他說出下文。
“優奈醬說我不應該把她辛苦做了一晚上的小曲奇送出去的。”“可是是小巖那時候說餓了的嘛…！”及川邊說邊抱住巖泉的一隻胳膊，任巖泉怎麼推他都死死不鬆開。
“你倒是早說那是你女朋友給你的餅乾啊，那樣的話我寧願餓死也不會吃一口的好嗎！”巖泉的表情那叫一個精彩。
“不嘛不嘛！小巖要是餓死的話，我傳的球就沒有人來扣了啦！”及川更大聲地說。。。
“咳咳。”到最後我實在看不下去了，為了拯救一下不知道會不會在下一刻把及川從二樓扔下去的巖泉，我開始生硬地轉移話題。
“還有一個月這樣就是新一期的排球聯賽了吧，你們不用抓緊時間去訓練嗎？”這次的比賽是由青城葉西和周圍幾所高校所組織的練習賽。值得一提的是，由於自身的時間安排原因，白鳥澤並不參加這次的聯賽。
一聽到有關排球的話題，及川立馬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然後不知道從哪裡突然掏出來一個排球。
“對呀！所以我和小巖就過來找小遙一起練習啦。”及川抱著排球自然地說。
我看了看自己腫得走不了的腳陷入了沉思。
“說吧，是我打排球還是排球打我。”
“小遙你可以坐在場邊給我和小巖提意見的嘛，我們還可以......哎呀！”巖泉給了正說得起勁的及川一拳。
“都說了小遙還要休息，笨蛋川你這麼著急幹嘛，萬一沒有......”
“我會去的。”我肯定地說。如果說我提的意見能幫到他們，哪怕是隻有一點點作用我也會去。
“但是”肚子傳來響天動地的聲音。“能不能先讓我吃口飯啊！我現在真的好餓！！”在床上不知道躺了多久的我其實一醒來就察覺到了自己的飢餓。但由於不停地跟及川巖泉他們聊天，覓食的心思也就被耽擱下來。
......
在我們三個飽餐一頓後，及川迫不及待地抬起我就想往門外跑去。然後被巖泉拽了回來，說了一頓說剛吃完飯不能劇烈運動之類的注意事項。
之後又耽擱了一段時間，是及川和巖泉在爭論我的出行工具是要選擇拄柺杖還是坐輪椅。後來在徵求我的意見下還是選擇了柺杖。
由於是第一次拄著柺杖走路，所以在走向排球場的過程中我一直踉踉蹌蹌地，及川和巖泉一左一右地把我夾在中間，生怕我走幾步路就把自己磕著。
“我是認真的，你們不用走得這麼近的，哪有那麼容易會摔跤啊......”由於距離過近，我覺得自己像一個漢堡之間的那塊肉。但凡他們同時抬起內側的手，我都可以直接被他們架起來。
過了一會後依舊沒有回應，於是我抬起頭看了看我兩邊的好兄弟。
“果然還是應該那樣做吧。”及川堅定地看著巖泉。
“的確，那就按原來說的那樣吧。”巖泉同樣認真地回應。
我：？？？
“不是，你們在打什麼啞迷，我怎麼一個字都聽不......！”
我話還沒說完，手中的柺杖就已經被拿走，然後及川扶著我趴到巖泉背上。一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等我再次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趴在飛快移動的巖泉身上，及川在旁邊一手抱著排球一手拿著柺杖緊緊跟著。
“小遙你走的太慢了，再這樣等下去就該天黑了！”及川徹邊跑邊說。
......
等到下地的時候我彷彿剛從遊樂場的過山車上下來，儘管我感受得到巖泉已經盡他所能保持平穩，我還是被迎面撲來的風打了一路的臉。
不過還好，揹我的是巖泉不是及川。假如是混蛋川的話，我可能會命不久矣吧。
“小巖辛苦啦～！那待會送小遙回家的時候就由我來背吧～”及川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
我：......大可不必！
可能今天是週末的原因，整個體育館人滿為患。看來今天是註定看不到他們打排球了......
但隨即及川就背起我，馬不停蹄地前往下一個地方。我不知道他要帶我去哪，但如今前進的路上總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
曲折的瀝青路兩旁開滿了大大小小的野花，其中有一片格外吸人眼球的黃色花海，甜甜的香味逐漸飄進我的鼻腔。這是......波斯菊！
果然路途的盡頭是記憶中熟悉的兒童遊樂場。說是遊樂場，可曾經的小滑梯也已被拆走，只留下一個小小的鞦韆在獨自搖晃。
一旁的水泥牆上是許許多多個圓形的印子。
那是小時候的我們留下的。
我坐在那個搖搖晃晃的鞦韆上，靜靜地看著及川巖泉他們朝牆扣球。一下一下砸在充滿印記的牆上，也激起了回憶的漣漪。。
“及川，小巖。”雖然我沒有跟牛島打過任何一場比賽，但是還是想盡我所能地分享可以使他們贏得比賽的技巧。
“一般接球的時候我們會習慣性地往前伸半個球位，可若是遇到大力扣球的情況時，就需要減少或者抵消那股衝擊力以實現控球。”
“這個時候就主要有兩種小技巧。”
“一是面對正常距離的暴扣時，把手這樣......”我拍了拍自己的肘關節，情不自禁地用手擺出姿勢。
“把手臂稍微彎一點，抵消部分衝擊的力量並讓球往上飛，使得球儘量留在我方場地，有效加大我方獲得球權的機率。必要時刻可以稍稍往後倒，保證臀部在球的下方受力，以保證更好地控球。”
“二是面對近距離暴扣的時，在觸球的那一瞬間把手往後拉，卸掉大部分的衝擊力，這也是比較有用的......”
我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說得太多了，趕緊抬起頭尷尬地看著他們。
“哈哈哈哈我這個只是個人拙見，畢竟像我這樣沒有跟真正的大炮（牛島）打過比賽的人，沒有資格......”我摸著後腦勺不好意思地說。
“謝謝小遙。”及川和巖泉異口同聲地說。
“小遙的技巧真的很有用。”巖泉接著說。
“我下一次一定會用好小遙教的技巧，把牛島的球都給接下來。”及川頓了頓。
“我一定會打敗白鳥澤的。”
一如多年前在同一個地方說出“我一定會入選學校排球隊”的孩子。成長的挫折沒能將他擊倒，少年對排球的熱情從未改變。
PS：
青葉城西在一個月後的排球聯賽上奪得桂冠。
我的腿也在合理休息後快速痊癒，好歹不用拄著柺杖到現場觀看比賽。
實話說看到及川和巖泉在比賽中用到我說的接球技巧，並且成功為隊伍奪取分數後我的內心是喜悅的。
......
“哈哈哈！哈哈哈哈！及川大人的接球技術超級厲害！”
但在他走到我面前向我嘚瑟的時候，我承認我有那麼一瞬間後悔把接球技巧交給他。
“果然我還是該看著對面把球扣到你的臉上。”我咬牙切齒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