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大公子名叫李成賢，兒時便拜入太形宗門下，資質普通倒也勤奮肯學，奈何在弟子眾多的修真界第一大宗門中難以出眾。這次家中出事，請示師長後帶了幾名師兄弟下山除魔。

“除魔？”風入雲有些玩味地看向李大公子，“你們這兒的人可都說那是山神。”

李三公子搖搖頭：“誰知道啊，那山神每次顯靈雲遮霧繞的，根本看不清是個什麼，若惹其不悅便會降災，但虔誠供奉可保安定。只是犧牲幾個無人在意的窮家女兒便能換得安穩，城中主事們也覺得划算。”

“你們也知道是犧牲。”

“自然知曉，姑娘們有去無回，音訊全無，嫁給山神不過是說得好聽自欺欺人罷了。”

“大公子既然在名山修行，家鄉有穢倒也能放任多年。”

李大公子低下頭：“實在慚愧。”

“道長息怒，這也怨不得我大哥，”三公子趕緊解釋，“大哥自上山修行後鮮少回家，這山神七八年前出現，明面上也沒引起過大的禍患，大哥他並不知情。”

“若不是牽扯到你們李家這種大戶頭上，怕也是沒人管了。”蕭孝有些嘲諷地看了看在座的太形門弟子，“如果我沒記錯，這裡是太形宗的地界吧。”

“你什麼意思？”有人坐不住了，本來蒙外人援手就已經覺得有些給宗門丟臉，但人家是幫忙也不好說什麼，可如今這般陰陽怪氣嘲諷師門，讓人難忍。“太形宗地域遼闊，這觀山城遠在邊界又無人上報，如何得知。”

“這位蕭師兄，不，應該說是蕭師弟，畢竟還在太形宗的時候只是個僕役。”幾人中有人認出了蕭孝，畢竟常在掌門身邊，就算沒接觸過，也多少看了個眼熟，“太形宗的宗師長老們不收你做弟子，就改投別的小門小派咱也不攔你，可你不該扭頭就說老東家的不是啊。

“也不知道今天是哪個名門大派需要我們小門小派幫手才能剿滅邪魔，幸好舍了。”太形宗和玄天門兩家關係原也不錯，但對於這些本事沒有傲氣高的小弟子，風入雲可不想客氣。

風入雲不禁想，是他閉關太久了嗎，這次出來遇到的太形宗門人怎麼都是這種貨色，老掌門死了就沒人管教了嗎？

雙方氣氛劍拔弩張，李家兩位公子怎麼也沒想到居然聊到這種場面，連忙打圓場，只求把話題拉回正軌。

方才還默契合作，這會互看不爽，風入雲嫌他們拖後腿，對方不稀罕幫忙，便說不如兵分兩路去尋山神，還能節約時間，雙方都求之不得。

大公子還是有點想要這兩位助力的，畢竟剛才那黑怪若只是個先鋒兵，自己幾人就已經應付得狼狽，那山神恐怕不好對付，多一個人多一分力，更何況玄天門這兩位道友看起來實力不俗。

大公子想了想便說：“我家二弟素喜打獵，有隻愛犬最擅長搜尋，我牽它領路定能找到，倒也不必分開尋找。”

“對對對，我這就去叫人牽來。”三公子也趕緊附和。

“不用了，”風入雲起身，他早已辟穀，坐在這裡也不是為了吃飯，不想多做拖延，“我自有辦法找去那魔頭老巢，你們慢慢吃，吃飽了才有力氣爬山。”蕭孝跟上，話音落時，兩人已走出老遠。

鳴禽山就在城郊不遠，兩人很快就到了山腳，看見了那座停放花轎的廟宇，裡面一座神像看著有些歲月了，那山神是七八年前才出現，這應該不是他的像。

“師尊，方才詢問路人都說這山高林密一般情況本地人都不進，無人認路，你有什麼辦法找那山神位置。”

風入雲掌心一翻，亮出一根烏黑的羽毛，是剛才做掉的那隻黑怪的。羽毛捏在指尖捻了捻，就見一縷淡墨色的輕煙升起，在無風的情況下抖了幾抖，隨即朝一個方向飄去。“羽毛上殘存的魔息會指引找到這山中魔氣最盛的地方，我們跟著就是。”

這山果然無人踏足，進山的小徑剛行不到百步就已經湮沒在草木間。風入雲取出寶劍也不管大材小用，劈草砍樹開路，那魔息如絲，在雜亂的枝葉間穿梭難以看清，好在他們也不是靠眼睛看，而是用靈力感知。

“師尊，”風入雲沒有吩咐蕭孝做事，他就墜在身後跟著，“既然太形宗已經派人來處理了，我們何必多事。我看那三公子不是難說話的，我們已出手救人，向他討要鑰匙應該不會拒絕。”

“我們來就只是為了鑰匙嗎？”

“啊？”不然呢，這不就是此行的目的嗎。

“我輩修行之人，當護天下蒼生，遇魔殺魔。”那些快齊人深的草木交錯，風入雲砍得不耐煩了，索性凝起劍氣，唰地蕩平一條大道，“我最討厭的就是魔物！”

風入雲還劍入鞘，語氣中隱隱有些殺意。蕭孝閉嘴，下意識滾動了下喉結，風入雲這時轉身看他，突然道：“你好像不太想去的樣子，怕了？”

“沒有。”蕭孝移開目光，“我只是覺得找藥要緊，反正這事有人管。”

“你覺得就憑他們幾個？呵。沒事，你大師兄死不了，在山上好吃好伺候的又沒什麼危險，不急這兩天。”之前還一心找藥的天清長老遇到魔物後就把愛徒往後捎捎了。

蕭孝無話可說，只能繼續跟著，走了一陣，前面的風入雲冷不丁又冒出來句話：“之前那隻鳥人說‘是你’，你們見過？”

蕭孝心裡咯噔一下，風入雲依舊在往前走，頭也沒回，語氣平常。想不到他剛才有注意到那黑怪說的話。

“怎麼，”察覺到蕭孝的遲疑，風入雲停下腳步，“真的見過？”

蕭孝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老實交代：“其實，我先前受傷，被魔氣侵染，就是這群傢伙乾的。”

風入雲的眼睛眯了眯。

“那日回山途中經過此地，正遇見轎中新娘與魔物拼鬥，我便領人相助，那時只有一個邪魔現出了人形，實力在我之上，我們幾人合力才艱難將其擊殺，大夥也都負傷不輕，忽略了當時在場干擾襲擊我們的鴉群，成了漏網之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