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白綾結束了黃氏的性命,沒有人為其感到悲傷,就連她的子女也是一臉解脫,從始至終都未曾質疑過。
具體的死因無人在乎,黃氏就像條狗一樣,裹了張草蓆送出威遠侯府,裝上馬車,連帶著一封放妻書送至黃家。
江景辰不再關心此事的後續,回到崇仁坊府邸休息了一夜。
次日,萬金將最新傳來的訊息交給了公子,緊跟著說道:“昨日陶宏廣到吏部述職之後,領了文書並未趕到京兆府赴任,而是與幾位京城故交去了醉仙樓飲酒。”
信紙上詳細記錄了自分別之後,陶宏廣在阪倉縣所做的事情,江景辰認真看了一遍,含笑道:“隨扈之人已經選好了吧?你再去準備一份賀禮讓他帶過去,恭祝咱們的陶少卿高升。”
萬金點頭應是,緊跟著又拿出一張請帖說道:“這是剛剛收到的。”
帖子是嘉慧公主發的,上面清楚寫著將於明日巳時在曲江池離宮內設迎春宴。
黃氏的事情剛處理完,第二天就讓人送來了帖子,江景辰看過後感嘆道:“她可真是會算時候。”
青玉這兩天都忙著折騰小鄭氏,對於近來的事情知之不清,於是便問道:“非去不可嗎?”
江景辰苦笑道:“若是不去的話,不知那位公主殿下還會整出什麼么蛾子來。”
身為察院第十六位監察御史,沒領差事時除了每日上朝之外,御史臺同僚皆是各自忙活,以至於江景辰有種被孤立之感。
同為御史臺最年輕的御史,孫懷瑜卻是每日忙的腳不沾地,也不見他在上朝時參奏,不知是在瞎忙些什麼。
今日依舊像是往常一樣,江景辰散朝後回御史臺點了個卯,正準備離開之際。
御史右中丞忽然出現,開口便道:“御史臺唯你一人清閒,且去巡察獄訟之事吧。”
江景辰愣了片刻,腦海中第一個冒出來的就是巡察刑部,雖說御史臺不養閒人,可也沒必要讓人去查親爹吧?
“大人是要下官去巡察刑部嗎?”
“京城可不止刑部一個衙門,反正你也閒來無事,就都去巡察一番吧。”
御史右中丞說完後不等回應,乾脆利落轉身離開。
察院監察御史的主要職責是分察百僚、巡按郡縣、糾視刑獄、肅整朝儀,無論是對刑部、大理寺、亦或是京兆府都有巡查之權。
雖是分內之事,可江景辰總覺得這件事來的突然,未免有些古怪。
是聖上的意思?
不太可能,依著上次的經歷,聖上哪怕有心要巡察刑部,也不會用這種一眼就可以看穿的小心思。
這麼說的話,是御史大夫的意思?
他記得父親曾說過,江家與孫家之間因退婚之事便少了交集,御史大夫與父親的關係並不和睦。
爭聖寵之事可不是僅僅後宮才會有,朝廷亦是如此,他們兩人同為從龍之臣,表面上一片和善,暗地裡不知會如何想著算計對方。
思慮了一會,江景辰當即做出決定,怎麼說也是親爹,應當排在第一位才是,於是便先去了一趟刑部。
當威遠侯得知長子的來意時,當著刑部官吏的面並未有何異常,待進了後衙只餘父子二人時,當即怒罵道:“該死的孫敬遠,派誰不好,偏派你來,簡直是欺人太甚。”
御史臺御史大夫孫敬遠,當年便是他與父親定下的婚事,若不是那一場事故,現如今就該是得喊其岳父。
江景辰懶得去計較他們二人之間的恩怨,不管是父親還是孫敬遠都知道,明面上不可能在刑部裡查出什麼大事來,他這趟來也只不過是走個過場,其目的多半就是孫敬遠為了噁心父親。
威遠侯發洩了一通之後,命人拿來一堆案件卷宗,出聲道:“近一個月的案件卷宗都在這裡,你慢慢查吧。”
江景辰沒打算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當即開口道:“這叫什麼事,父親乃是刑部尚書,我查誰也不可能查到父親頭上啊!我就是想著過來給父親請個安,聆聽父親訓示。”
威遠侯十分滿意長子的態度,心中的火氣消了大半,沉吟片刻後說道:“此事本與你無關,孫敬遠這是在提醒我。”
江景辰來了興趣,追問道:“提醒什麼?”
威遠侯卻並不想解釋,轉言道:“我聽說嘉慧公主給你送了帖子?”
早上接到的帖子,這還不到中午就傳開了?江景辰心中微驚,詫異道:“父親是從何處聽來的?”
威遠侯正色道:“皇宮大內耳目眾多,稍有風吹草動就會傳到宮外有心人的耳中,你如今是監察御史,做任何事之情都該三思而行,嘉慧公主乃賢妃所出,與七皇子一母同胞,你不該與之過多接觸。”
聽父親提起七皇子,江景辰便知父親心中的擔心,眼下太子之位空懸,聖上又正當壯年,過早接觸皇子可不是什麼好事,更何況他才步入朝堂羽翼未豐,若是身上被打上皇子黨的標籤,於仕途多有不利。
“父親之言,兒子定會牢記在心。”
“希望你是真的聽進去了。”
威遠侯心中亦是有著些許無奈,這個兒子,實在不是個會聽話的。
在刑部待了一個時辰,江景辰便轉道去了大理寺。
孟維楨得到訊息之後第一時間趕來,嬉笑道:“江御史大駕光臨,本官有失遠迎,還請江御史不要見怪才好。”
這般作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大理寺卿當面。
江景辰並未與他過多寒暄,想著此乃借公謀私的好機會,心念急轉之際,開口道:“孟少卿,將你近日所辦的案件卷宗拿來,本御史要巡查。”
孟維楨嘴角一抽,臉上頓時沒了笑容,低聲詢問道:“就只查我?”
江景辰淡淡道:“怎麼,不讓查?”
孟維楨苦著臉,小聲哀求道:“我才當上少卿沒多久,辦理過的案件也就那麼些,每一件案子都辦的盡心盡力,你可是我親兄弟、好兄長,可不能在這個時候來挑我的刺啊!”
江景辰板著臉道:“本官例行公事,孟少卿若是有意見,自可上奏聖上。”
孟維楨分不清話裡的真假,猶豫道:“一定要查?不能給點面子嗎?”
江景辰瞬間換了副面孔,嬉笑道:“面子嘛,也不是不能夠給,只不過......”
孟維楨聞言心中暗暗鬆了口氣,緊跟著說道:“兄長有事儘管吩咐,做弟弟的無有不應。”
江景辰不再兜圈子,拉著孟維楨去到無人之地,壓低聲音詢問道:“大理寺應該壓了不少涉及到吳王府的案件吧?你幫我去查檢視,具體都有哪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