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甲臣對將軍這一稱呼極為滿意,心中暗道了句:“孺子可教”,臉上的笑容比之前更加燦爛了幾分,出聲回應道:“還請江御史跟著本官來一趟,有貴人想要見你。”
這麼說的話,不是聖上?宮裡能被稱作貴人的可不少,江景辰回憶之際,一路跟著來到了御花園當中,就見不遠處亭閣內宮女內侍簇擁當中,穿著華服滿身貴氣的美豔少女一雙靈動的雙眼隨之望了過來。
張甲臣在距離三丈之外停下腳步,含笑道:“本官就送你到這裡,餘下的路就江御史自個走過去吧。”
他的笑容中帶著幾許幸災樂禍之感,江景辰沒來由心頭一跳,正欲開口,就聽亭閣裡傳來一聲嗔怒的呼喊:“江景辰,還不快過來給本宮請安。”
張甲臣小聲道了句:“江御史多多保重”,隨即毫不猶豫轉身離開。
皇宮裡能夠自稱本宮的、又是那般年紀、還用這樣的語氣......不用多想,只有聖上膝下行三的嘉慧公主,怪不得能夠請動從三品的監門衛將軍親自帶路!
江景辰無奈苦笑,緩步走進亭閣之內,行禮道:“下官見過公主殿下,不知殿下尋下官前來所為何事?”
嘉慧公主靈動的雙眼中帶著幾分狡黠,板著臉道:“聽說你三月便歸了京?”
江景辰不明所以,點頭道:“正是。”
嘉慧公主又道:“為何沒想過來尋本宮?”
呃???
江景辰滿眼疑惑,回答道:“下官初入官場,又是外臣之身,哪裡是能夠想進宮就進宮的。”
嘉慧公主聞言緩和了些態度,緊跟著問道:“十一年前,在大慈恩寺離宮宜春苑的銀杏樹下,你曾對本宮說的那些話,可還記得?”
大慈恩寺乃是皇家最大的寺廟,共有十三座庭院與將近一千九百間屋宇,是京城中最宏偉壯麗的一座寺院,也是京城貴婦們年年必去的進香之地。
江景辰自三歲起便跟著祖母前去大慈恩寺禮佛,十一年前正是他毒發的前一年,當時年紀七歲的他,在大慈恩寺離宮宜春苑遇見了年僅五歲的嘉慧公主,那是他們的第三次見面,也是最後一次。
銀杏樹下曾經說過些什麼,記憶早已經模糊不清,依稀記得就是在那裡,他將三公主給惹哭了,至於事因......當真是不記得了。
“時間太過久遠,下官實是想不起來,還請殿下明示。”
“當真是想不起來?還是故意想不起來?”
“回殿下,當真是想不起來了。”
“本宮能夠一直記得,你為何不能?”
說話最後,已經能夠明顯聽出嘉慧公主已然帶上了怒氣,江景辰暗自嘀咕了幾句,面色誠懇道:“若是當年有得罪殿下的地方,下官在此向殿下道歉,都是年幼時的言語,還請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嘉慧公主聞言,怒氣更盛,質問道:“你的意思是當初說過的話都不作數了?”
那時候到底說了些什麼?江景辰回憶不起來,以那時的性子,估摸著多半是些哄騙小姑娘的話語,就如當初的雲瑤縣主一般,極大可能又是一筆當年無意間留下的“風流債”,猶豫了一會,開口道:“也......不是全不作數......吧?”
嘉慧公主別這般話語氣笑,反應過來之後便繼續板著臉,質問道:“那你倒是說說,哪些話作數,哪些話不作數?”
江景辰硬著頭皮,回答道:“正經之言皆是作數的。”
嘉慧公主聞言,雙眸一亮,臉上閃過一抹嬌羞之色,緩緩開口道:“本宮幾日後欲在曲江池離宮內舉辦一場迎春宴,到時會有帖子給你。”
眼下都入了四月,還迎什麼春?江景辰心中腹誹,宮中人多眼雜,待久了不知會傳些什麼閒話出去,他心中只想著應該儘快離開為好,於是便道:“那下官便謝過殿下相邀,下官還需回御史臺處理公務,若無旁事,這便告退。”
嘉慧公主點點頭,與貼身宮女耳語了幾句,隨後道:“送江御史出宮。”
宮女應聲道:“奴婢遵命。”
一路無話,直到出宮門前,宮女突然開口道:“江御史現今住在何處?”
江景辰心中戒備,回應道:“自然是在威遠侯府。”
宮女輕笑道:“女婢依稀記得半月前江家三小姐曾提過,說是江御史現今已搬出威遠侯府了,難道不對嗎?”
江景辰這才想起曾聽魏秉文提過江棋韻與嘉慧公主交好,心知定時臨行前嘉慧公主的吩咐,無奈之下只得將崇仁坊府邸的位置說了一遍。
宮女謹記在心,行禮道:“江御史慢走,奴婢這就回了。”
出了宮門,上了馬車,江景辰才緩過神來,腦海中想起嘉慧公主那張嬌小可人的模樣,不禁感嘆道:“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啊!”
青玉笑嘻嘻詢問道:“公子這是在說誰家姑娘呢?”
江景辰搖頭道:“沒什麼,對了,小鄭氏現今如何了?”
青玉道:“脈象上看與常人無異,就是不知為何還醒不過來,師叔正在煉製新藥,想來用不了多久的時間就能夠將人喚醒。”
江景辰點頭道:“脈象穩了就好,餘下之事慢慢來。”
回到崇仁坊府邸,剛過一盞茶時間,萬金便接到了最新訊息,急衝衝尋到公子,彙報道:“已經找到送給二房老太爺的合適的人選,一天後便能入京。”
江景辰結果萬金遞過來的畫冊,入眼便是位五官精緻,眉眼間自帶一股風情的婦人,另有一封書信,詳細記錄著婦人的情況。
陳敏兒,祖籍宣州秋浦縣,年三十五,喪夫之婦,身段婀娜,容顏雖非絕色,卻是天生媚骨,育有二子,長子年十七,次子年十三,以茶館為營生,日子過得不算富裕,卻也衣食無憂。
三月前,其長子被賭場追債,因其公婆皆是農戶人家,無有餘力相幫,陳敏兒不得已出讓茶樓,為長子償還賭債後便歸家務農。
半月前,其長子再次因欠下賭債出逃,追債之人便將其次子拿了去,陳敏兒求助無門,只得變賣所有家當,仍是湊不足還債的錢,幾日前眼睜睜看著次子被人打斷胳膊,追債之人更是揚言,若是不能在三日之內還清賭債,便將其次子賣去為奴。
陳敏兒絕望欲死,恰在此時遇見了轉機,於是便毫不猶豫的答應了與人為妾的所有條件。
江景辰看完之後隨手將畫像放置一旁,開口道:“宣州屬江南西道,派人傳信給宋硯,找到陳敏兒的孃家,好生盯緊她的父母,之後再去將她長子尋來扣押,以此來讓陳敏兒聽話。”
青玉看完信紙上所述內容,狐疑道:“她孃家就算了,有這麼樣一個糟爛兒子,陳敏兒應該恨不得棄之不要吧,咱們還費那力氣去扣押他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