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鳩離開不久,威遠侯府的穆大管家便找上門來,江景辰狐疑道:“我這才買的宅子,你轉頭就找了過來,老實說,老江是不是派人盯著我了?”
穆大管家愣了好一會,臉色古怪,小心翼翼的詢問道:“老......咳,老爺,您指的是老爺吧?京城就這麼大點地界,上杆子等著巴結老爺的人多了去了,您是侯府三少爺,老爺的嫡長子,買宅子這麼大的事情,自有人眼巴巴的跑去老爺跟前說嘴。”
江景辰瞧他臉上洋溢著不可遮掩的驕傲,心中生出些許厭煩,揮了揮手道:“有事說事,沒事就別在這裡待著了,本公子這座廟小,容不下你這座大佛。”
穆大管家“噗”的一聲雙膝跪地,惶恐道:“三少爺,您可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就是個伺候人的奴才,您是少主子,這一點老奴時刻不敢忘。”
江景辰沒興趣對這位威遠侯第一親信示好,不耐煩道:“說事。”
穆大管家恭聲道:“是老爺讓老奴來請您回府一趟,四少爺出事了。”
聽他喊江景昭四少爺,而非是世子,江景辰不由抬了抬眼皮,見他臉上並無討好之色,心中默默點頭,明知故問道:“四弟出了什麼事?”
穆大管家猶豫道:“四少爺他......受了點傷,有些嚴重,老爺已經告了假,您還是快回去看看吧。”
年老成精的人話,說話用詞還真是夠謹慎的,依著小鳩的那一番安排,江景昭現在指定是成了江肛裂,身體的傷害不過是其次,關鍵是心理上的創傷,怕是花上一輩子的時間都不能癒合,面對如此光明正大的機會,江景辰自然不會錯過,領著萬金一同回到威遠侯府。
濯纓閣。
所有閣外灑掃的僕人異常安靜,做起事情來也顯得格外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一點多餘的聲響驚到閣內的主子,從而招來一場橫禍。
江景辰沒理會要先去心遠堂,進了府門之後便直奔江景昭的住處,一路走,一邊大聲嚷嚷道:“四弟,聽說你受了傷,嚴重不嚴重?有什麼是為兄幫得上忙的,你只管開口,你我嫡親兄弟,千萬別與為兄客氣。”
小鄭氏領著一眾丫鬟婆子急急忙忙衝了出來,將人攔在閣外,開口道:“有勞辰兒掛心,昭兒已經吃了藥睡下了。”
江景辰見她雙眼通紅,滿臉憔悴,卻還是要硬裝出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失笑道:“太白天的就睡,也不怕晚上睡不著,不行,我得去看過四弟之後才能安心。”
小鄭氏再次阻攔道:“我知你們兄弟情深,可眼下確是不好打攪昭兒休息,改日再來吧。”
江景辰眼珠一轉,笑問道:“穆大管家來尋我時也沒把話說清楚,四弟究竟是傷在哪?又是如何受傷的?可是府裡的下人沒用心伺候?”
小鄭氏牙齦緊咬,強忍情緒,淡淡開口道:“一點小傷,養養就好了,不礙事。對了,辰兒你這是從哪回來?怎的還驚動了穆大管家去請?”
江景辰心中暗笑,面上裝出一副氣憤的模樣,嘆氣道:“可能是父親聽說我被京兆府衙差給捉走的事情了......哎,我這才剛被放回來,四弟這又受了傷,我們兩兄弟這運氣可真夠差的。”
小鄭氏臉色變得陰晴不定,冷聲道:“那你還是先去你父親那吧,昭兒這裡有我,不用你擔心。”
江景辰又嘗試了幾次,均是被攔在門外,不好強闖的情況下,只得在門外喊道:“四弟,你好好休息,為兄晚點再來看你啊!”
喊完便不再多說什麼,轉身朝著心遠堂的方向走去。
小鄭氏等他走遠,轉過身問身旁的林婆子:“那兩名護衛處理了嗎?”
林婆子點頭道:“已經處理好了,一會就送出府埋了。”
不能護好主子的奴才,還想有葬身之地?小鄭氏冷哼道:“扔到亂葬崗喂野狗。”
林婆子渾身一顫,垂首應聲:“奴婢這就去交代。”
“等等。”小鄭氏喊住林婆子,吩咐道:“讓人去京兆府打探一下。”
林婆子小心翼翼詢問道:“夫人是要打探什麼?”
死了個方嬤嬤,身邊連個得用的都找不到,小鄭氏氣悶之餘,細細交代道:“有關於江景辰的事情,能打探多少就打探多少,聽懂了嗎?”
林婆子不敢多問,恭聲道:“聽懂了,奴婢現在就去。”
真是個沒用的,連方嬤嬤的一半都比不上……小鄭氏無奈嘆氣,轉身進了房間。
江棋韻見母親前來,起身問道:“三哥他怎麼來了?”
小鄭氏沒有回答女兒的話,看著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如同死人般的兒子,只覺得心如刀割般疼痛,悲泣道:“昭兒,你告訴母親,到底是誰把你害成這樣的?是不是江景辰?你說話啊,只要你開口說,母親就一定信你。”
江棋韻上前輕輕拍打母親的肩膀,安撫道:“御醫說哥哥需要靜養,母親,您別這樣。”
小鄭氏突然轉身,緊緊抓住女兒的手,慌張道:“從昭兒被送回來就一直是這樣子,明明醒著,卻動也不動,說也不說,棋兒,你說你哥哥會不會是也中毒了?”
手上傳來的疼痛讓江棋韻使勁掙脫開,反問道:“也中毒?母親為何會這般說?還有誰中毒了嗎?可御醫沒說哥哥有中毒的跡象啊!”
小鄭氏這才意識到剛才的失態,捏著繡帕擦出眼角的淚水,敷衍道:“沒什麼,剛才是關心則亂,胡言亂語不必放在心上,你先出去吧。”
這是與哥哥說悄悄話?有什麼話是我不能聽的?江棋韻滿腦子疑惑,應了聲“哦”之後轉身出了屋子,本想在趴在門上偷聽一會,無奈母親將身邊伺候的丫鬟全都打發出來守著。
江棋韻只得悶悶不樂離開濯纓閣,路上不禁嘟囔了幾句:“母親真是越來越奇怪了!”
心遠堂。
威遠侯臉色極其難看,一見長子到來,立即喝問道:“昭兒的事情到底和你有沒有關係?”
願以為會先寒暄個幾句,上演一出“父慈子孝”的戲碼,沒想到竟會這般直接,不過也好......江景辰沒有回答,反問道:“父親難道不知道今早發生的事情?”
威遠侯皺眉道:“你想說什麼?”
江景辰露出一副失望傷心的神情,哀嘆道:“我今早京兆府拿到公堂上,遭受了一番莫大的羞辱,才剛被放出來就聽說了四弟的事情,茶都沒來得及喝上一口便趕回來探望,沒想到竟會被父親如此質問......”
沒有熱茶喝,好像也不是很慘啊!江景辰腦海中迅速回憶兩輩子過往傷心事,好不容易才擠出幾滴眼淚,神情三分悲傷、三分失望、三分痛苦、剩下一分是孩童般的渴望。
“父親,你的親生兒子不僅僅是江景昭一個人,還有我啊!”
“你......為父只不過詢問一句,若與你無關,你說便是,又不曾給你天大的委屈受,何用這般故作姿態。”
威遠侯頭一直以為長子是個驕躁的性子,眼前這般弱小委屈的模樣還是頭一次見到,詫異之餘,心中泛起一陣酸楚,之前想好的種種問話,此刻一句也問不出口。
江景辰眼見他的臉色慢慢轉變,便知這一招起了作用,心中暗自冷笑,腦海中非快的開始琢磨該在便宜爹面前立一個怎樣的人設,才能夠在真相揭曉之後將他傷的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