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水依舊冰冷,瞿明赫身子也弱,邵沅朗生怕有個萬一,急忙勸說道:“景辰兄,不......”
“可”字還沒出口,就先聽到了落水之聲。
萬金一向秉持著“只要是公子吩咐,不問緣由,不管對錯,不想後果”的人生信條,出手不僅僅是劍快,扔起人來也快,
邵沅朗趕忙招呼身邊的護衛前去撈人,回過頭來,從上到下將幼時好友重新打量了一番,猶豫問道:“你......真是江景辰?”
江景辰勾起嘴角一抹詭笑,壓著嗓子,用一種近乎怪異聲音說道:“吾乃九幽魔神,附身在這個人類身軀之上,瞧你細皮嫩肉的好像很可口的樣子,想來味道一定很好吧!本魔神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嘗上一口了,桀桀桀......”
邵沅朗:......
好吧,儘管很難相信,但憑著這幾句怪言怪語足以確認眼前裝模作樣略帶瘋癲的人,就是幼時那位好友,雖然不知為何變得這麼殘忍,但......應該是有逼不得已的理由吧?
“景辰兄,都到火燒眉毛的時候了,怎麼還有心情玩鬧?你看看你做的這些個事.......”邵沅朗無奈搖頭。
江景辰收斂神色恢復成正常模樣,滿不在乎的揮揮手道:“不就是廢了瞿明赫身邊四條狗嗎?瞧你那著急的樣,你哥哥我如今大小也是個官了,那四條狗咬了本官,沒要他們命是看在皇后娘娘面子上,放心,出不了事的。”
邵沅朗不贊同他的話,苦口婆心勸說道:“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你不僅打了狗,連同狗主人都一起扔曲江池裡了,皇后娘娘或許不會管這樣的事情,可奉恩公那裡就不一定了。”
江景辰嗤笑道:“好歹也是國公,若當真拉下臉來尋我的麻煩,我自然也不在乎把事情鬧大,這大周朝可不姓瞿,哪怕是......”
邵沅朗心中一驚,沒敢讓他將話說下去,打斷道:“快快禁聲,景辰兄,有些話不可宣之於口,以免招來禍端。”
江景辰見他臉上的關心不似作偽,沉默了一會,詢問道:“你怎麼會跟瞿明赫攪和到一起去的?”
扔進曲江池的瞿明赫被護衛撈了上來,邵沅朗瞧見後鬆了口氣,隨後回答道:“原先也沒什麼太深的交集,可不知為何前些天明赫兄託人傳話要宴請我,今日還鄭重上門前來相邀,我實在是推拖不過,便應約來了這裡。”
江景辰前些天的注意力都放在別的事情上,壓根沒怎麼在意瞿明赫,現在回想起來不止是邵沅朗,還有魏秉文、孟維楨,這三人好像都收到過瞿明赫的邀請,就是不知道都與他們說了些什麼。
瞿明赫應該不會是一時興起,更不可能偏偏那麼湊巧,一找就找到了京城裡三個關係最深的貴公子,他們從什麼時候開始接觸的?想不明白,江景辰直接開口詢問:“沅朗,你們來之前都聊了些什麼?”
邵沅朗言簡意賅回答道:“明赫兄問了一些關於你和雲瑤縣主的問題,我不清楚,也回答不上他的問題。”
江景辰看了眼被撈上岸的瞿明赫,轉過頭來繼續詢問道:“他既是喜歡雲瑤縣主,不去圍著大長公主府轉,怎麼反倒是跑來查我的底?”
邵沅朗冥思苦想,總算是想到一個比較合理的解釋,開口說道:“可能是有人不喜歡他吧。”
江景辰只覺得這句話說得很是微妙,正欲繼續追問。
胡國公府的護衛脫下外裳套在瞿世子身上,將人攙扶到自己世子身邊,小聲提醒道:“夜寒風冷,還是儘早送瞿世子回府的好,免得受了風寒。”
瞿明赫冷得直打哆嗦,惡狠狠的瞪著江景辰,正準備要說幾句狠話。
邵沅朗及時上前,勸說道:“明赫兄,趕緊先回去換身衣裳,要是受了風寒可就不好了。”說完便招呼一旁的書童將人攙了過去,又對胡國公府的護衛交待道:“你們幫著把奉恩公府的四名護衛送去附近醫館,興許還能來得及。”
萬金出手,自然不會留有餘地,那四人今後只能苟延殘喘度過餘生,江景辰不屑去關注那四名廢人,只將目光放在瞿明赫身上,冷冷盯著他,開門見山問道:“你是為了雲瑤縣主才對我生出這麼大敵意?”
風一吹,渾身溼透的瞿明赫身體越發顫抖的厲害,裹緊了衣裳不耐煩的開口道:“你既然都已經知道了,還有什麼好問的?趕緊讓開,今天的事情不算完。”
江景辰暗自皺眉,想著攏共都沒跟雲瑤縣主說上幾句話,也沒有旁的心思,偏偏碰到個上來就要斷一條腿的二愣子,心中無奈長嘆,開口問道:“我和雲瑤縣主之間沒有任何關係,你以後也用不著來找我的麻煩,這事就到這裡,行不行?”
瞿明赫一愣,緊跟著怒吼道:“你不僅廢了我四名護衛,還把我扔進曲江池裡險些淹死,現在你跟我說事情就到這裡?江景辰,你哪裡來的這麼大臉面?”
若都是誤會,那就應該在動手之前早點說開才對,這會再說也未免太不合時宜了些,邵沅朗暗自扶額,看不明白這是又打算整哪一齣。
“不行?那就算了。”江景辰聳了聳肩,看向邵沅朗,招呼道:“來都來了,上船玩玩唄,我還沒上過曲江池的畫舫。”
就算了?怎麼不提斟茶道歉,下跪認錯?瞿明赫張了張嘴,心中許多話想說,最後化作一句:“你給我等著。”
江景辰腳步一頓,面無表情看向瞿明赫,警告道:“你若不知好歹再來惹我,下次就不是扔曲江池,而是扔糞坑,是否要與我為敵,最好想清楚之後再決定。”
就在他轉身邁出幾步後,瞿明赫忽然開口問道:“你當真與雲瑤毫無關係?”
江景辰覺得這話問的實在很沒意思,轉過身反問道:“是誰告訴你我和她有什麼關係的?”
瞿明赫恨聲道:“當然是你四弟說的,不然你以為我會輕易相信?”
“我四弟?江景昭?他親口告訴你的?什麼時候?”江景辰詫異過後,想想也應該是這樣,否則也不會讓瞿明赫未經查證就深信不疑。
瞿明赫見他神情略顯怪異,心中不由多了幾分疑惑,直言道:“倒不是他親口告訴我,而是在與我家七妹閒聊時得知,江景昭曾親口說出你同雲瑤縣主糾纏不清的話,就在他受傷之前......聽你的語氣,難道是他說了慌話?”
受傷之前?那已經是好多天之前的事了,沒想到那時候江景昭就有了這樣的安排!江景辰頗為震驚,篤定道:“沒錯,是他騙了你,之所以要這麼做,就是想利用你來對付我。”
瞿明赫眼神閃爍,既不完全相信,也不完全不信,江畔夜風、溼透的衣裳、以及剛剛聽到的話,都讓他感到無比的寒冷,顫抖著嘴唇,費力吐出一句:“這件事沒完,給我等著。”
與剛才相比,這次的話好像多了一些意味不明,邵沅朗來不及多想,見他嘴唇發紫,身子顫抖個不停,立刻上前催促道:“趕緊回去,有什麼話以後再說不遲。”
江景辰也顧不得回應他的狠話,腦海中漂浮出兩個身影,一個是江景昭,另一個則是素未謀面的瞿家七小姐,到底是誰說了謊?
將瞿明赫送上馬車,邵沅朗返回時瞧見江景辰臉色略顯嚴肅,開口問道:“剛才聽你們談及雲瑤縣主,這件事貴太妃應該是不知道吧?”
江景辰被他最後那句話嚇了一跳,下意識開口追問道:“知道不知道的......這件事跟貴太妃能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