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滿欺客,酒滿敬人,梁王端起滿杯酒飲下,淡淡開口詢問道:“先說說賭注,你若是贏了,想要什麼?”
尚未賭便先言輸,一般人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江景辰暫且壓下對梁王的好奇,回答道:“我若是贏了,還請王爺能偶爾在聖上面前提一提江景辰之名。”
梁王捏著手中的空酒杯來回旋轉,別有深意看了江景辰一眼,戲謔道:“哪怕是說你的壞話?”
凡事過猶不及,前有孟淑妃好言相幫,後頭再來個梁王讚不絕口,那聖上會作何感想?江景辰微微一笑,不假思索點頭道:“理應如此,那就拜託王爺,說的越壞越好。”
梁王收斂所有異色,第一次開始重視眼前俊美絕倫的少年,那雙深邃又清澈的雙眸,平靜的像是一湖死水沒有半點漣漪,頗有一股‘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的韻味。
“本王還是頭一次聽到這樣好笑的請求,江景辰,你這葫蘆裡面究竟在賣什麼藥?”
“讓王爺見笑了,既然藏在葫蘆裡,不到關鍵時刻,自然是不能拿出來示人。”
梁王輩分擺在那裡,又是個只問花柳不幹正事的宗正寺卿,若是突然間為只見過一次的人多說了幾句好話,反倒不符合他的性格,只怕適得其反引起聖上的過分關注,那可不是什麼好事。
江景辰腦海中飛快想著說辭,嘴上卻是問道:“王爺聽說了威遠侯為子拒官的事情嗎?”
梁王搖了搖頭道:“本王並不關注朝會上發生的事情。”
若是不關注,又如何知道是在朝會上發生的?江景辰心中越發的小心謹慎,拿起酒壺為梁王斟了一杯酒,也藉著短暫的時間想好了接下去該如何應對。
“說起來這也是件好事,若非如此,我也不能夠體會到父親的一片愛子之心。”
拒官就是愛子?梁王判斷不出到底是真心,還是說的反話,心中好奇,順勢追問道:“所以你父親拒官的理由是什麼?”
掌握主動的江景辰心中大定,故作懊惱,嘆息道:“皆是因為擔心我會遭人詬病。”
接連幾次詢問,不但沒有聽到確切的回答,反倒又引出新的問題,心中越發好奇之下,梁王不知覺的靠近了一些,詫異道:“你做了什麼?”
江景辰苦澀一笑:“王爺可知我家四弟之事?”
梁王見他避而不答,丟擲一個又一個的新問題,有心想要呵斥幾句,可這次問的問題又實在是件為人所津津樂道的事。
腦海中還未有決定,嘴巴就已先開口:“你說的是江景昭被人斷了子孫根的事情吧,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本王又豈會不知,話說你四弟往後真的都不能人道了?”
江景辰無比惋惜道:“整個都被切掉了,往後哪怕再想也是有心無力,可憐我四弟還那麼年輕!”
梁王緊跟著又問道:“不是說只踩碎了蛋嗎,怎麼連根切掉?那豈不是和宮裡的內侍沒有區別了?”
江景辰拂袖抹去因強忍笑意而流下的鱷魚眼淚,悲傷道:“宮裡哪有像我四弟這樣家世身份的內侍,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不僅僅宮裡沒有,整個大周朝也就威遠侯府世子江景昭獨一份,梁王眸光閃爍,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手指不知覺摩挲了一會,笑了笑:“你說的倒也在理,可這跟你父親拒官又有何干系?”
江景辰見他終於咬鉤,心中暗喜,面上露出一副無奈神色,解釋道:“全因我父親的那位繼室,懷疑四弟的傷和我有關。”
梁王彷彿看到了一出威遠侯府繼室夫人與原配先夫人獨子之間,同室操戈明爭暗鬥的一出大戲,下意識拍手道了句:“唱的好,該賞。”
江景辰聽得一愣,這傢伙失心瘋了?還是腦補了什麼劇情?
“王爺這是?”
“啊,沒什麼,突然想起了一些開心的事情,話說回來,你想與本王怎麼賭?”
這話題,轉的還真不是一般的生硬!江景辰見他又把勾吐了出了,事先準備好的說辭也說不出口,只得接著他的話回答道:“擲骰子。”
梁王大笑著從懷裡掏出三顆羊脂白玉雕刻的骰子,命侍衛拿來一個大碗,抓著骰子往裡頭一擲,只聽一陣清脆的響聲,骰子漸漸停下旋轉。
“本王開始玩骰子的那會,你都還沒出生,你確定要與本王比這個?”
三顆骰子六點朝上,是個大豹子,那玉骰子看上去不像是作過手腳,多半是梁王手上的真本事。
江景辰早有決斷,神色絲毫不慌語氣堅定道:“就比這個,我若是輸了,便為王爺在曲江池上包一艘畫舫,為期一個月。”
“好,本王便與你賭,想比大還是比小?”梁王不缺包畫舫的錢,可那些錢不是贏來的賭資,兩則本質上有著很大的區別,於是想也不想的應了這場必贏的賭局。
江景辰淡淡開口道:“比小吧,王爺先請。”
“你是看到本王剛才擲出三個六,所以才想著比小?那你就錯了,本王想要幾點,它就得是幾點。”梁王信心滿滿,撿起骰子握在掌中吹了口氣,輕喝一聲:“三個一”。
碗依舊是剛才那隻碗,骰子也是剛才的骰子,同樣的手法,先前擲出的是三個六,而這次卻是三個一。
梁王將裝著骰子的碗推到江景辰面前,示意道:“該你擲了,若是也能擲出三個一,便當作是本王輸。”
江景辰抓起骰子隨手一擲,不一會就得出了一三四的點數。
梁王略顯失望道:“本王還以為你會有類似玩銅錢的手段,沒曾想竟是這般平平無奇。”
結果完全在情理之中,江景辰笑容燦爛,爽快承認道:“是我輸了,明日同一時辰,我請王爺到曲江池上挑選畫舫。”
激動過後,梁王漸漸冷靜下來,忽然問道:“看你這麼高興,怎麼感覺像是本王輸了一樣?”
江景辰指著碗裡的骰子,認真道:“我擲出的點數是一三四,王爺擲出的是三個一,明明是我輸了,王爺贏了。”
贏了嗎?越看江景辰的神情,越覺得不對勁,就好像是故意要輸一樣,可這又是為什麼?為了巴結?梁王想不通,直接開口道:“你是計劃好了要輸給本王。”
江景辰搖頭否認道:“擲骰子不像是玩銅錢,不是我能夠控制的,之所以提出擲骰子,只不過是單純想憑藉運氣,沒想到王爺已經將擲骰子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方,這賭局輸的一點都不冤枉。”
梁王不信他這番話,心中莫名有種被人算計之感,大聲質問道:“你是料定贏不了本王,所以才會提出讓本王到聖上面前說你壞話的條件,以此來挑起本王的興趣,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