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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你我父子後會有期

申末。

威遠侯一回府,便派人將長子單獨喊到了心遠堂書房內。

“你昨日與旭兒的事情,我都聽說了,丫鬟以下犯上本該重責,念在她服侍你多年的份上,逐出府便罷了。”威遠侯語氣嚴厲。

說起話來不像是父子相談,更像是刑部定案一般。

有這麼一個愛擺官架子的父親,江景辰絲毫不慣著,屁股還沒坐熱,就起身道:“行啊,我們這就收拾東西出府。”

說的是我們,而不是讓她出府,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威遠侯氣急,猛地的一拍書案:“混賬,你這是在威脅本侯嗎?”

這一拍的力道之大,直把書案上的筆架都給震開,上等的紫毫宣筆在案上翻滾幾圈掉落到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江南石上有老兔, 吃竹飲泉生紫毫, 宣城之人採為筆, 千萬毛中揀一毫。

每年宣城進筆之時,紫毫價如金貴。

筆落之聲驚得威遠候心中一跳,想要俯身去檢視,又怕失了威嚴。

左右為難之際,就聽一旁長子嘖嘖兩聲,涼涼開口:“這一摔筆怕是廢了,可惜了那麼好的宣筆,呦,好像還是一花的啊,更可惜了。”

一花又稱純紫,豪身通體黑紫,比毫身中間花白的二花更加稀少,也更加昂貴。

京中的文官,無一不以能擁有一杆上等一花紫毫宣筆為榮。

奈何一花紫毫筆極為稀少,有錢也不一定能夠買得到。

而書案上的那支一花鑲玉紫毫筆,乃是威遠侯花了數年心思才尋到的上等紫毫。

平日都只做觀賞,未曾捨得拿來用。

一巴掌毀去了心頭好,又聽長子這般諷刺之語,這讓威遠侯的怒氣越發的不可遏。

“你這混賬,竟然為了一個丫鬟要分出府單過......好,好的很啊!本侯這就成全你,現在就命人去替你收拾東西。”

父在,子不分家。

兒子當著父親的面提出分府單過,幾乎等同於是要分家,說嚴重些都可以往不孝的罪名上靠。

不愧是刑部尚書,一句話就挖了這麼大的坑。

江景辰可不想平白背上這麼一個罪名,當即爭辯道:“申明一點,我可沒說過要分家出去單過,是您趕我出府的。”

威遠侯強忍著拍桌的衝動,呵斥道:“胡說,本侯趕的是你身邊的丫鬟,並非是要趕走你。”

江景辰主動俯身撿起掉落的宣筆,只見筆桿上鑲玉裂而未碎,手指摩挲間能清晰感受到上面的紋理。

他將宣筆重新放到筆架之上,抬眼凝視,問道:“江景旭先是言語不敬兄長,後又率先出拳,以庶犯嫡,以幼犯長,可是有錯?”

威遠侯下意識點頭道:“自是有錯。”

江景辰又問:“青玉擔心我的安危出手相救,這般忠心護主,難道不對嗎?”

“自然是......”

對?

還是不對?

若說對,那便沒有理由處罰丫鬟。

若是說不對......

威遠侯自覺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僕人最要緊的就是忠心,換作是他身邊的僕人這般護主,不僅不會處罰,還會得到獎賞。

“韓姨娘與為父說......”

一聽這般自稱,江景辰頓時心中有數,不等說完,立刻打斷道:“父親,您寧願信一個姨娘,也不願信嫡長子?”

威遠侯胸口一悶,強言道:“你母......咳,夫人她也是說......”

江景辰變本加厲,大聲質問道:“不去詢問在場中人事情經過,反倒偏聽偏信那些不在場之人的謊言,父親在刑部難道也是這般審案的嗎?”

威遠侯愣愣看著眼前情緒幾近失控的長子,不由得生出一陣疑惑。

剛剛有說了什麼嗎?

好像什麼也沒有說啊!

他清了清嗓子,緩和了些態度,低聲呵斥道:“放肆,為父如何行事,還輪不到你來質問。”

緩了緩,繼續說道:“你們兄弟各執一詞,事實究竟如何暫且不談,旭兒右手受傷至少半個月才能動筆,這件事也該給他一個交待。”

事實都不談,那是想談個錘子?

江景辰瞬間怒了,一抬手將書案上的筆墨紙硯全都掃飛,喝問道:“給他一個交代?那誰給我交代?”

威遠侯掃了一眼滿地狼藉,那一支鑲玉紫毫宣筆徹底被摔斷。

如此反而另他冷靜了下來,淡淡開口道:“將那丫鬟趕出府之後,為父自會讓旭兒向你斟茶賠禮。”

事件的具體經過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個丫鬟先是打了姨娘,緊跟著又傷了少爺。

哪怕是庶出的少爺,那也是正經的主子,單單以奴犯主這件事,在威遠候這裡就過不去。

“真是的,差點忘了這裡是大周朝,奴僕是沒有人權的......”江景辰輕聲呢喃。

想通之後,他便不再試圖與父親講什麼道理,直言道:“我會帶著我的人離開侯府,反正都是早晚的事情。”

都是早晚的事?

什麼意思?

威遠侯愣了愣,隨即喝問道:“你現在是要公然忤逆你的父親嗎?”

“呵呵,您愛怎麼想怎麼想,都無所謂了……就當我從未回來過,反正也都這樣過了十年。”

江景辰淡定從容,拂了拂衣袖,繼續說道:“侯爺若是實在氣不過,大可開了祠堂,將我的名字從族譜上抹去。”

除族?

這句話一出,驚得威遠侯一個晃身,險些站立不住。

江景辰抱拳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你我父子……後會有期。”

言語間帶著一股說不清,也道不明的意味。

威遠侯呆呆的看著忽然變得極為陌生的長子,直到人影消失也未曾出聲。

江景辰乾淨利落轉身離開心遠堂,趁著天色還未黑,帶上青玉和萬金駕上來時的馬車出了侯府,一路趕往京郊外的黃石莊。

馮管事得了訊息匆匆趕來,回稟道:“遵從東家吩咐,已經將莊子上未籤賣身契的人都打發出去,並買了三十名擅長農事的下人回來。”

他拿來新譜的名冊,詢問道:“東家是否見見?”

江景辰搖搖頭,從懷裡掏出一疊錢票交給馮掌櫃,囑咐道:“記住,你只剩六天的時間了。”

滙豐錢莊發行的錢票是以客人需求為準,迄今為止發行過最大面值是十萬貫錢,一共發行了一百張。

馮管事接到手裡的,是面值一萬貫的錢票,一共五張。

五萬貫錢,就這麼隨手拿了出來,也不怕拿了錢不辦事。

畢竟這可以尋常人幾輩子都掙不來的錢啊!

這新認下的東家,不僅出手闊綽,膽氣也不是一般的足,絕對不能夠小覷。

心中有了決斷,馮管事越發的恭敬,躬身一禮:“東家放心,小人定在期限之內將事情辦好。”

江景辰點點頭:“你先買著,不夠的話我再讓人送。”

語氣仿若送的是尋常紙張,而不是每張價值萬貫的錢票一樣。

不夠再送!

這話說的著實大氣。

馮管事暗自感嘆尋到了個東家,一面在心中快速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