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睿尚且還沒從悲痛與瘋魔中緩回來,一些禮儀自然是被忽略了過去,宮人們自然在那道聖旨之下將雁雙雪奉為了安國公主,這突然向他們拋向了難題,他們也自然招架不住,只得一一往上報去,很快安國公主再次絕食一次又被上報給了福安。福安淡淡地看了那宮人一眼,又往靜安殿內看了紗簾後還在發作的帝王,示意他也向其中看去,那宮人見狀自然也說不出半分話來,只得頹然離去。
“以後但凡再有其他的事情,能自己解決地自己私底下解決,不用再上報過來了。只不過不要影響到婚禮就成。”
福安的聲音在宮人身後響起,那宮人忙草草回身向他叩謝後遠去了。
福安搖搖頭,許是無奈,許是感慨,作為宮中的老人他也算經歷過太多的風雨,可也從未這般無言以對過。可身份低微的他也只能成為了那個沉默的大多數,只能旁觀著這一切的發生,雖然有時自己的勸解能夠讓慕睿繞過一些人,但這幾十年來有仍舊有太多的冤魂纏繞在帝王身側了,至於這其下的爆發到底是他自己的自作自受呀。
隨著思緒越想越遠,他不禁回憶起昨日前去司天臺看到袁知默的模樣,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司天監此刻正頭髮披散、衣袍破爛地端坐在八卦臺上,口中唸唸有詞,手上翻飛間一會兒就讓福安看花了眼。要不是自己知他是司天監中人,還以為是從哪裡來的邪魔瘋子,可看著臺上那人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他也不太好去打擾,好在太后暫時不讓自己著急回去覆命,能讓自己在這裡還能逗留片刻。可越看越不對勁,袁知默竟然沒有半點停下的意思,他念完訣後,又不知從何處掏出了一把劍,起身在臺上一筆一劃的舞了起來,要不是他一身邋遢,那目中無人的氣度真有些天師的模樣。
福安就這樣靜靜地立在臺下,旁側的小童只是匆匆從他身側跑過,像是司空見慣了般也不曾抬頭看袁知默一眼。他急忙將小童拉住,不解的問道:“袁天監這是在做什麼?”
小童倒也天真,毫不顧忌地說道:“這個你都不知道呀,袁師祖早就瘋了,師叔說是師祖走火入魔了,讓我們不用睬他……”那臉上洋溢的笑容讓福安不思其解。
“師祖瘋了,你不傷心嗎?”
“我為什麼要傷心呀,師祖的課業那麼繁重,動不動就罰人,一點也沒有師叔對我們好。”小童極其認真地回答道。
這一句句師叔反倒提醒了福安,他連忙問道:“那你師叔現在在哪裡?”
“在書房裡教大家課業呢,再不去我就可要遲到了……”小童急得拉長了聲音,尾音中誠然是哭聲。
福安忙說道:“那你與我一道去,這樣的話師叔就不會責怪你了。”
“真的?”小童仰起頭,用衣袖拭著虛無淚水的動作停了下來。
“真的。”
就這樣在小童的帶領下福安來到了書房,也見到了那個可以稱得上是仙風道骨的男子,雖是清瘦可卻也透著硬朗之氣。張衡他用餘光掃向門外之際,就見福安帶著小童再在門口處向裡面看,他忙收起了手中展開的書卷,又朝座下的學生交代數句後走出了門去,拱手行禮道:“張衡見過公公。”
福安將小童先送回了書房,那小童見張衡真的沒有怪自己,連忙向福安投去了感激的目光。見小童回座,張衡說道:“讓公公見笑了,這孩子素來頑皮,應該沒給公公您添什麼麻煩吧?”
福安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反倒幫了我不少忙,但耽誤了他上課的時間,你可不許罰他。”
“是,公公這邊請。”張衡知道福安這麼親自來訪定是帶著任務而來,於是就將福安引向了院中,院內也沒有多少人,正是談話的好地方。
“方才北漠使臣前來請太后將婚期提前,太后答應了,但要讓你師父算一下良辰吉時……”他故意將聲音拉長而後看向了身側的張衡。
張衡笑笑不語,片刻之後兩人就再次出現在了八卦圖騰的臺前,袁知默還在不知疲倦地揮舞著手中的劍,對著天地口中念著什麼。
“師父他在都中地震後被天降火球給嚇到了,自從醒來就是這副樣子,我出於私心只得將此事壓了下來,對外稱師父受驚要修養,所以現下之事都是我一人在操持。”張衡輕聲說道,望著袁知默的身影一動不動。
“這大概就是命吧。”福安輕聲嘆息,“陛下那邊也未得安寧,否則就陛下明察秋毫之中,你未必能瞞那麼久。在陛下清醒之前,你最後還是將他的後路安排好吧。”
“多謝公公提點,至於那日期不日我便會親自呈送上來。”
“如此甚好。”福安轉身離開之際,突然記起什麼似的,說道:“到時也麻煩你親自往官驛去一趟,將日期送給北漠來使,如果可以的話沒準能知道他們為何要將婚期提前。”他後面的話若有暗示之意,而張衡也沒有拒絕之意。
在他的注視中,福安緩步離開了司天臺,不過在臨門一腳之際,福安還是忍不住回頭看向了臺上那沉浸在自己世界裡妄圖逆天改命之人,只不過現在的他最終還是迷失了自己。
在福安的回憶之中,那張熟悉的面孔就這樣蹦到了自己面前,等他定睛看時只見張衡活脫脫地立在自己跟前,頗為關懷的表情讓他一時不適。
“公公方才是乏了嗎?下官方才喊了幾聲都不曾讓公公應當。”張衡拱手施禮賠罪。
福安不好意識的笑了笑,“人老了,這站久了自然也會睏乏些,不知這次過來是不是時間已經定下了?”
“是,我方才前去官驛送去了,只不過他們沒讓我進去。”見福安眼中閃過失望之色,張衡連忙說道,“不過,我還是透過其中窺見一二,可汗似乎並沒有出現,那寫有日期的冊子也只是交給了何謹來看。偶爾不時能聽得嘶嘶聲,像是有人在呻吟……下官覺得奇怪所以這次匆匆過來了。”張衡若有所思的說道。
“很好,此事已妥,你就先回吧。”福安向他下了逐客令後,自己也讓小太監替自己一會兒,便就朝著長樂宮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