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玄口中經文不停，鍾裡面不停傳來金屬相擊的聲音，就這樣折騰了十分鐘，鍾內終於安靜，從貼近地面的縫隙中飛出一張紙條落在了司徒玄手上。

紙條上寫著，“投降，停戰。”

司徒玄並不理他，口中經文不止，仍舊如涓涓細流般流向那口金鐘，那鍾便隨著經文的堆砌不斷收緊。

過了一會兒，縫隙裡又飛出一張紙條，上書，“你那凡人小姐姐腦袋裡的東西，沒幾天就要成氣候了，你是要東西還是要人，兩樣我都能幫你。”

看了紙條，司徒玄眉心微蹙，遂收了陣法，撤了金鐘。

“我果然沒猜錯。”方陌一臉得意，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現在後悔活著的時候沒好好研習醫術了吧。”

“少說廢話！說重點。”司徒玄面上雖依舊風輕雲淡，但言語卻凌厲了幾分。

“如果我猜的沒錯，她最近頭痛發作得應該更加頻繁和嚴重了。”方陌小心觀察著司徒玄的表情，心裡揣測著司徒玄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司徒玄回憶著，一路走來，大都是偏僻無人的路徑，葉瑤一直沒能找到藥房補給，她原本預計能吃一個月的止疼藥，才兩個星期不到，似乎已經所剩無幾了......

“她的這副身體相當於那東西的載體，同時也是禁制，壓制那東西不讓它覺醒。”方陌解釋道，“她倆之間，相互依存，又相互競爭。所以姑娘的軀殼受到威脅時，那東西會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保護身體，然而她當的神識薄弱時，它又想爭奪身體的控制權......

“本來兩下相安無事地權衡著，她也許能壽終正寢，而那東西可能會被迫進入新的宿主體內，開始新一輪的權衡或爭奪，等待合適的契機‘破繭而出’......

“你和你帶來的一系列事件，讓這個‘契機’提早到來——它要出來了。”方陌似乎知道更多關於葉瑤體內那東西的來歷，卻只肯點到為止，“而我的醫術，能推遲這個時間節點的到來，或者催化它更進一步.....選擇權在你。”

“代價呢？”司徒玄直接關注重點問題。

“我要你煉化陰魂煞氣之後將修為渡給我。”方陌答道。

這句話的意思對於他們而言無異於“拿你的壽命來換。”

方陌望著司徒玄挑起的眉目，急切解釋道，“當年九巫當道，狙殺天下術士。你死後，我亦未能倖免，堪堪躲過他們的追殺，將身死之際，我將魂魄寄身於一隻剛死耗子精的肉身。無奈那耗子精雖屍骨尚溫，妖丹已碎，我的原神並非其類，無法繼續以這副身軀修煉。幾百年間，我用盡仙丹法器也將將維持至今，恐日後難以為繼......所以，我要你將修為渡給我，保我肉身不腐。”

“不能換副軀殼嗎？”司徒玄問。

“能換我不早就換了，還用你說。早就試過了，不知是何原因，我魂魄被困於這具肉身無法脫離，否則對付區區那幾個小鬼，倒真不至於委屈你那凡人小妞走一趟。”

方陌也是悲哀，醫者不自醫，不過還好，目前還能夠“能拖一天是一天”，將將活著，也算是一種別樣的福澤深厚。

“所以，他選擇了‘讓你多活幾天’。”方陌望向遠方的大海，和葉瑤說道。

葉瑤捧著個西瓜坐在懸崖邊，望著前方一望無垠的大海，左邊肩膀上蹲著一隻毛色純黑透紅的小胖貓，右邊肩膀趴著一隻白得發光的大耗子。

“怎麼好好的話，到你嘴裡就變了個模樣。”葉瑤挖了一勺西瓜送進嘴裡。

“我勸你迷途知返，不要對他有別的心思。”白毛耗子幾步爬到了葉瑤手臂上，小爪子拼命去夠葉瑤勺子上的西瓜，“這塊沒籽的給我。”

“我一個將死之人，死了連魂魄都沒有，有個屁心思。”葉瑤自嘲笑笑，雖然嘴上這麼說著，還是挺討厭方陌說的話，將原本打算送給他的西瓜嗷嗚一口旋進自已嘴裡。

“哎哎哎，公報私仇是不是？！”方陌氣得站在葉瑤手臂上掐腰要罵，挺著圓鼓鼓的小肚子，溜了一眼旁邊虎視眈眈盯著他的阿寶，瞬間慫得像洩了氣的皮球。

“司徒玄術法了得，這一點你是知道的吧。”方陌坐回到葉瑤肩膀上，絮絮叨叨又開始了他的聒噪時光，“醫術和術數一樣脫身於巫術，本來應當也屬於他涉獵範圍，可他從不研習醫術，對此知之甚少，你猜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