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司徒玄寄身於紙人的身軀,帶著阿寶,尋著氣味找到李家大院時,正看見葉瑤被一條紅繩與躺在法臺前的李昊系在一起,她雙目緊閉,被周圍的村民圍的水洩不通,她旁邊站著一個四十多歲的道士,持著桃木劍負手而立。
待司徒玄擠進人群中時,猛地發現,那道士就是進村第一天他沒追上的白影——因為那道士身上粘了他撒在地上的蛇骨粉,這東西專門用來追蹤神鬼妖狐,術法都祛除不掉。
不過此刻他還不能動手,一是現場村民太多,妄動容易引起騷亂;二是葉瑤還在他的陣法中,沒摸清門道救出葉瑤之前,不能破壞陣法,否則葉瑤魂魄離體無法歸位就糟了。
於是司徒玄一邊觀察著陣法的關竅,一邊步下結界,封閉周圍人群的五感,為救出葉瑤後的善後問題做好準備工作。
待一切恰到好處,司徒玄忽見陣眼中的葉瑤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身上映出斑斑血痕,嘴角也沁出鮮血,心中暗叫不好。
匆匆唸咒起陣,困住道士的同時隔離村民,自已落入陣法中,正看見被小鬼們啃噬得遍體鱗傷,仍舊沒能成功結印起符的葉瑤——此刻她腦袋裡的東西似受到外界危險的刺激要覺醒,正在試圖爭奪身體的控制權。
司徒玄不知道那東西一旦成功了會有什麼後果,那個所有“邪祟妖物”都在覬覦的力量會對世人和世界造成什麼樣的影響,他那一瞬間想不了那麼多,只是本能地想要阻止“它”——
他伸手將葉瑤從小鬼中拽了出來,見她仍舊被頭疼折騰得目露血光,意識不清,無奈點了昏睡咒在她眉心。
收拾這幫小鬼本來有更簡單的方法,只是他無意在這上面浪費時間,畢竟,陣法之外,還有個大麻煩要對付。
司徒玄從陣法中將葉瑤和李昊的魂魄帶出,葉瑤原本立在院中的身體頹然倒地,司徒玄上前把葉瑤抱到陣外。
待他重新回到步下的陣法時,道士已經衝破定身咒,正一臉笑意的看著他。
“好久不見,恍若隔世,沒想到終有一日,竟在司徒仙師身上看到了人間真情。”那道士夾雜些許戲謔意味談笑道。
“你是誰?”司徒玄死了之後沉浸數百年,醒來也只見過幾個和葉瑤相關的人和邪祟,這傢伙難道是故人......
“你也太讓人傷心了吧,好歹人家當年也是和你齊名並舉的術士,轉眼間怎麼連名字都忘了!”那道士忽地換了一副嘴臉。
“方陌?”司徒玄少有情緒波動的臉上有了片刻的驚訝之色,旋即又恢復了縠紋平波的模樣。
“這就完啦?拜託大哥,好歹是生死契闊的緣分,你我分別幾百年,以生死之姿重聚,不能多表達一些情感和情緒嗎?”方陌用手一抹,換掉了道士的面容,換上他自已原來的臉,清俊好看,肆意張揚。
“這人我要帶走,她和她腦袋裡的東西,我都要。”司徒玄彷彿完全沒有接收到方陌剛才的一頓輸出,提綱挈領地對他們之間的關係做出高效總結。
“那可就得打一架了!”方陌笑得邪魅狂狷,很是興奮。
司徒玄鼻子裡哼了一聲,隨即甩出一道藍底黑砂符紙,口中唸咒同時,腳下星河流轉,陣法不斷轉換,斗轉星移,打得方陌猝不及防。
“謝老道到底是把‘玄陰符’傳給你了,別說,這東西和現在的你,倒是絕配!”方陌從袖子裡摸出對鐃鈸,邊躲避著司徒玄的陣法,邊對著他“鏘鏘鏘”的輸出。
真別說,這對銅鐃鈸每響一聲,便乍起一道閃電,不僅攪亂了原本的陣法,那噪聲攻擊對於喜好安靜的司徒玄來說也頗具挑戰,這法器完全符合方陌聒噪的氣質——方陌,方陌,剛剛安靜,誰給他起了這個極具諷刺意味的名字。
司徒玄被方陌那對鐃鈸吵的心煩,遂念起了一段梵文,隨之,空中驚現一口由金色梵文交織構築的巨鍾,一直懸在方陌頭頂三尺,追著方陌跑。
只見司徒玄勾起嘴角,眼神一凜,原本懸在方陌頭頂的鐘“鐺”一聲落地,將方陌困於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