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識開始,他就屬於冰冷的實驗室。在觀察室或是保溫箱裡度過了三年,身邊人往來不斷,但從來都是記錄下一串冰冷的資料後匆匆離開。
四歲的時候,他身邊來往的人多了起來,議論的聲音很大,他聽不懂,但他們對他似乎感到很滿意。
他的五感非常敏銳,反應速度遠超他人,但是最讓那些人滿意的是,他沒有多少感情,是一個天生的“機器”,用來殺人的機器。
他討厭這裡,討厭這些跟他一樣沒有感情的人和冰涼的機器,於是跑出去了。
大街上人流湧動,是他沒有見過的世界。無措的感覺讓他漫無目的走在路上,餓了幾天後他沒有力氣了,暗處伸出一隻手捂住了他的口鼻,然後意識沉淪。
再一次睜眼,他看到一個女人朝他伸出鋒利的爪子,他下意識張嘴咬上去。女人痛呼一聲,把他甩了出去。
“老孃是看你長得好才選你的,真是有福沒命享!野種!”
男孩捂著腦袋摔疼的地方,耳朵裡是不斷的咒罵。
那群人離開過,他發現身邊還有幾個縮在一起的孩子,跟他年紀一樣,哆哆嗦嗦小聲嗚咽。
有人來“教訓”他們,一直到傍晚,咬過人的他就被塞進了一個狹窄的籠子裡,扔到後院草堆裡喂蚊蟲。
他想出去,裡面太擠了,他每一塊骨頭都很難受。
最後的力氣也沒有了,他餓的頭暈眼花,記不清自已什麼時候吃的飯了,但應該是很久之前,在路上撿到一顆板栗,被他好好享用了一頓。
有人在靠近,他警惕起來。
籠子開了,那人把他拽了出去。
雖然不知道是誰,但他狠狠咬在那人手腕上,滾燙的液體滴在舌尖上,鐵鏽味蔓延。
他討厭這個味道,鬆開牙齒,抬眼卻看到了一雙明月一樣的眸子和海藻一樣的捲髮。
心臟跳動起來,薄薄的胸腔似乎要被震碎。
年紀不大的女孩把他抱起來,蓋著她的衣服,坐到她腿上。一筷子飯菜遞到嘴邊,他張嘴含住,嚥下。
這是他第一次吃飯。實驗室裡各種養料包直接扎進血管,進食器官倒成了沒有用的廢物。他喜歡這樣吃飯,而不是定時打針。
“這是油麥菜。”
女孩又往他嘴裡送了一筷子。
“這是肉。”
……
他吃飽了,女孩見他沒再張嘴,把湯遞給他喝了幾口,“別噎住了。”
她給他擦擦嘴角,然後才開始吃冷掉的飯。
男孩縮在她懷裡,聽她平穩的心跳,聽她輕微的咀嚼聲,一切都那麼新奇,又那麼讓他依戀。
寂靜的夜晚只有風聲和蟬鳴,他想一直這樣下去。
女孩說想活下去就要聽話,那他就好好聽話。
她不在的日子裡,有個老女人逼著他們跳舞。
錯了一個動作就要挨一棍子,但他從來沒錯過。這些動作只要看一遍就能完全記在心裡,這可能也是他身為“怪物”的能力。
老女人很高興,又教了他別的動作。一遍就能記住這個本領讓所有人羨慕,也讓老女人的眼神變得熾熱。
他被安排登臺演出。
薄紗的波斯服飾,身上的鈴鐺串環,走起路來會發出清脆的鈴聲和金屬碰撞的琤琤聲。
他有些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對跳舞這麼執著,看他的目光如附骨之蛆,牽連起暗藏在心底的反感。
做這些討厭的事情,只是為了“聽話”。
一舞結束之後,他立即在人群裡捕捉到那披散著烏黑捲髮的身影,眼睛亮了亮。
當天晚上,他順著味道溜進了女孩休息的儲藏室。這一次他把自已洗的香香的,身上一點灰塵都沒有,直接鑽進了她的被子裡。
薄的可憐的被子這擋不住深秋的涼意,但她身上很暖和,他喜歡溫暖的地方。
女孩很疲憊,他說一句話要好久才能得到回應。他枕著她的肩膀,那隻手便會時不時摸一下他的頭髮。
周圍是她的味道,很有安全感,他喜歡。
“……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你叫風續好不好……”
“跟我母親一樣姓沈,沈風續……阿續……”
女孩的聲音在黑暗裡幾不可聞,但他聽到了,抓著她衣服的手又緊了幾分,最後整個人樹袋熊一樣牢牢扒在她身上。
他喜歡這個人。
那個年紀的孩子只有喜歡和討厭兩種情感,討厭所有人,喜歡這個人,他的情感非常明確。
往後很長一段時間,女孩總是帶著一身傷出現,他坐在旁邊看她為自已清理傷口,小心翼翼問道:“阿月喜歡打架?那阿月喜歡殺人嗎?”
“不。”女孩一口否定,“我討厭打架,也討厭殺人。”
阿續點頭,過了一會又問道:“那為什麼要打架。”
“……”
女孩盤著腿坐在地面上,手上的動作停下來,陷入沉默。
她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好在這個問題沒有繼續下去。男孩站在身後摟著她的脖子,把腦袋放在她的頭頂上蹭了蹭,像是小狗一樣。
“很快我就能離開這裡了,你跟我一起離開。”
“好,我要一直跟著阿月。”
等待讓時間變得很漫長,男孩每日都要跳舞,除了等待阿月就只剩下無盡的疲憊。
一天晚上他洗漱完躺在床上準備入睡,門鎖處傳來輕微的聲響,反應遲鈍了一下,一個高大的身影卻突然出現在床邊,把他拎了起來。
好惡心。
他第一反應是去反抗。他看不清眼前人的臉,卻知道他看他時讓人反胃的眼神。
找到一個機會,他狠狠咬上男人的脖頸,像是想要撕開血管的野獸一樣。等到那人想要逃走,他再一次衝上去,用一根筷子刺穿他的氣管,殺了他。
雙手在發麻,他想起來阿月說的話,她討厭殺人。自已殺了人,她會不會也討厭他……
第二天有人發現了男人的屍體,老女人過來粗暴地把他關進了地下室。
她想給他一個教訓,因為他的價值遠大於那個男人的賠償金。只是沒想到用力過度,只給他剩下一口氣。
昏迷之前他看到了女孩的身影。
後來就像是女孩承諾的那樣,她帶他走了,把他放在了岑姓家庭裡,做他們的養子。
於是他有了名義上的爸爸媽媽,和不太聰明的哥哥。
阿月去了京都,過了一年,岑家一共十幾口人也去了京都。
“風續,想要去哪個學校,讓爸爸給你安排。”
溫和的女人把一個檔案放在他面前,上面是學校的資訊。
他翻到最後一頁,指了指韓家的私學,那裡會教他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殺手。
“我要當殺手。”
他毫不猶豫,他被創造出來就是為了殺人。
岑家父母猶豫了很久,連岑嚮明都來勸說他換一個。後來他聽說鄔家那邊來了信,岑家才把他送去了這個學校。
封閉教學四年,十歲時他就以滿分的成績畢業,成為最年輕的畢業生。他的檔案歸屬韓家,成為五星保密資訊。
在此期間他遇到了跟阿月一樣大的一個男孩,剛正不阿的臉,是韓家本家的孩子,多次因為他跟家族裡的孩子打起來。
那些人罵他是紅區出來的,身上有髒病,那個人就去跟他們打了一架。
他在他身上看到了阿月的影子,他們都會因為毫不相干的人挺身而出,他們正在創造一個新的世界。
畢業後回到岑家,他有一些恍惚,算了算日子,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阿月了,比在醉月樓裡所有等待的時間加起來都要漫長。
距離岑家帶著他來到京都已經過去了五年,他已經五年沒有見到她了。
阿月在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帶他離開了醉月樓。
說不定她已經把他忘記了。
發呆之際,岑母他帶到更衣室,換上小禮服,說是帶他去參加宴會。
“風續應該要很高興才對,我們要去鄔家了!”
男孩聞言跟著扯了一下嘴角,露出很高興的表情。
這是他第一次踏入白宮,吵鬧的場景讓他想起醉月樓,他尋了個機會偷偷溜了出去。一條明亮寬闊的走廊上,他在一幅畫像前駐足。
十幾米高的油畫上是闊別已久的面容。她的眼睛依舊像明月一樣。
她在這裡,在鄔家。
這個念頭一但升起,他就按捺不住想去找她。
心臟跳動的速度比他想象中的要快,他急不可待地穿梭於每一層樓,最後在一個背陰的房間前停下了。
他輕手輕腳開門,像是從前無數次那樣鑽進去,又把門關上。
房間有玫瑰的味道,阿月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不知道經歷了什麼,她雙目緊閉,只有胸口略微起伏,但她還活著。
在房間裡待到宴會結束沈風續才離開,期間只是蹲在床邊盯著床上的人看,時不時捏一捏她的手指。
她沒有醒過來,她可能不想見他。
後來去蒼揚區出任務,原本奢靡的紅區沒落了,醉月樓只剩下了一個軀殼,裡面已經沒剩多少人了。
當年把他關進籠子裡,想要餓死他的那個“頭牌”成了新的“媽媽”,他一刀結束了她可悲的一生,然後把咒罵過阿月的人綁起來狠狠恐嚇了一頓,最後放火燒了醉月樓。
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厲鬼,他沒有殺他們,大火可以燒乾淨一切世間的罪惡。
但他卻沒有看到不遠處,緊隨他出現的那個身影。
十五歲的少女手拿長刀,根據記憶把當年醉月樓下的看客全部屠盡。
對著小孩子都能發情的人渣,不配活著浪費空氣。
然後她躲過幾次暗殺,去別墅裡見了她的哥哥。
————
十五歲,身為殺手,有人僱傭了沈風續,並點名要見他。
殺手從不露面,但那人出價很高,少年就去了。
昏暗房間裡,他見到了那雙跟阿月一樣金色的眼睛。那人露出跟阿月一樣的神情——眉宇間一直有化不開的凝重,好像拯救世人的重任只由她一人承擔著一樣。
她把所有的情緒收斂起來,沒有人再能窺視到她豔陽一般的內心。
“這是個很難的決定。她總是阻攔我做一切正確的選擇,她與我們的信仰背道而馳,視我為唯一的敵人。”
“我們一直相互扶持,為了救這個世道,她卻為了一已私慾背叛了我。”
男人在明暗的交界處,晦暗不明的眼睛落在他身上。
沈風續想的是,或許這個人是阿月的親人,或許阿月需要他的幫助。
他接觸不到阿月,這個人會是他的突破口,他要光明正大去見她,而不是像之前一樣,偷偷摸摸到白宮門口,然後像流浪犬一樣被趕跑。
他後撤半步俯身,說道:“我會完成你的委託。”
鄔嵐亭露出滿意的微笑,揮手讓人給他一份檔案,“那個人今晚會出現在鄔氏名下的私人會所,這是位置,到時候會有人跟你一起行動。”
入夜,古色古香青竹環繞的會所裡,他聽到一聲鳥鳴,是訊號,在噴泉那邊。
黑色的身影在夜間賓士,他看到了噴泉旁邊的那個身影,已經有人衝了出去,手中寒光乍現,
急切想見阿月的念頭佔據了他的思維,所以當他的匕首抵在女人脖頸上,對上那雙亮金色的眸子時,頭腦瞬間一片空白。
對方明顯也震驚了一瞬間。
她嘴唇動了一下,似乎是叫了他的名字。
來不及收回力道,女人的臉上被他劃出深深的血痕。
二人摔進了噴泉裡。
沈風續扔了匕首,手指顫抖起來。他起身想要逃離,卻被自已的目標拽了回去。
下巴被人捏住,他被迫仰起頭來。
女人的衣服和髮型已經亂了,原本挽起來的長髮披散在水中,像是水藻一樣順滑,飄進他的指縫裡。
“岑家說你當了殺手,沒想到有一天的目標是來殺我。”
沈風續瞳孔戰慄,張口想要否認,“不,我沒有……”
話說到一半,他看到不遠處同行的殺手屍體,以及還沾著女人鮮血的匕首。
十年來只見過一次面,除了樣貌相似,她的聲線已經不像從前那樣,而是更冰冷,深沉,沙啞,帶著上位者的壓迫。
女人笑了一下,不帶絲毫感情的笑聲。溫熱的手指捏著他的下巴,“是鄔嵐亭派你來的,你是他的人,想要殺我。”
沈風續解釋,心臟皺縮成一團,擠出滿腔的苦澀,“我,我不知要殺的人是你……”
“你是他的人。”女人強調了一遍,捏著他下巴的手收緊,他臉色瞬間白了。
沒法解釋,他就是那個人派來殺她的,事實擺在面前。
他想要逃跑,但腰身被女人牢牢圈住,動彈不得。
這不是他想要的重逢的畫面,這不是。
“讓我猜猜他是怎麼跟你說我的,背叛了他的信仰?背叛了他?對嗎?”
女人的話一聲聲紮在他心臟上,沒錯,她說的都對。
“他給了你多少錢,讓你給他賣命。”
鄔嵐越把無邊的怒火壓在心底。
是她考慮不周讓那個人鑽了空子,她以為只要保持距離就不會讓沈風續跟鄔家人接觸到。沒想到小心翼翼藏起來的人最後還是讓鄔嵐亭找到了。
明明知道不是眼前這個人的錯,他只是單純被騙了,但衝動佔據了理智,讓她說出違心的話。
眼前的小啞巴張了張嘴卻不解釋,任憑她潑髒水。
少年鼻子一皺,豆大的淚珠滾下來,“你不是阿月……阿月才不會這麼對我說話……”
鄔嵐越頭疼起來,他一哭,怒火什麼的都散了。她看著眼前的人,按捺不住想要把他吞吃入腹的衝動。
從見到他開始,這種衝動就讓她頻頻滾動喉結。
無邊的水汽中,她嗅到了資訊素的味道。
少年還在哭,小聲嗚咽,跟初見時一樣。
預感到不妙,她從噴泉裡起身,用一旁的匕首切下一縷長髮塞到少年手裡,“拿回去給他覆命,說你盡力了。”
水池裡的少年看了一眼頭髮,哭的更傷心了,打起了哭嗝。
資訊素的味道更濃了。
鄔嵐越沒忍住,捂住口鼻往後退了幾步。
少年從水池裡站起來,擦了一把臉就抱住她,死死抱住那種。
“阿月,我好難受啊,怎麼辦,好燙……”
鄔嵐越眸色暗沉下來,她能算到一切,卻沒有算到今天晚上沈風續會出現,也沒有算到他會在今晚分化。
少年掛在她脖子上,哭嗝讓他一抖一抖的,可憐至極。就是這樣的一次次不自知的示弱,讓她一次次潰不成軍。
鄔嵐越手指按在他的溼潤的眼角,低聲道:“是你自已選的,以後如果讓我知道哪個alpha標記了你,你最好祈禱別讓我找到他……”
————
“百密一疏,她露出破綻了,是那個可愛的小殺手嗎?”
鄔嵐亭得知了這件事之後,難得高興起來,他叫來自已的親信,“去找父親,告訴他,南方的林家想要聯姻,嫁妝是他最想要的基因改造技術。”
“是。”
“還有,把這件事情偷偷告訴鄔嵐越,讓她自已到父親面前鬧。”
“是。”
……
“少爺,她被關起來了,因為抗婚。”
鄔嵐亭露出滿意的微笑,“好,那我們去見一見父親,再去見一見她……”
“犯了錯的孩子總要有一些懲罰。”
————
三年之後,亭黨四處逃竄,鄔家的私生子獨攬大權,頒佈了他的通緝令。
就算揹負著殘害鄔氏全族的罪名,她也不會放任那個人逍遙快活。
“追,天涯海角也要殺了他。”
鄔嵐越給死侍作出最高指揮,然後躺回床上。
在蘇家大開殺戒,她三天只睡了兩個小時,今天必須要休息,否則支撐不起後續的任務量。
等睡醒已經是一天之後,黃昏落日照在窗邊。沈風續不知道什麼時候鑽了進來,比她睡得還熟。
懷裡的人動了一下,翻身繼續睡了過去。
鄔嵐越盯著天花板上華麗的水晶吊燈,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我聽說……你嫂嫂又懷孕了。”
五分鐘後,她的問題得到了回覆。
“……好像是。”
沈風續睡眼惺忪起身,伸了個懶腰然後翻到她身上,“如果你想要崽崽,我也可以給你生一個。”
鄔嵐越真情實意笑了一下,揉揉他的腦袋,“我可能生不出來。”
沈風續不明白,“為什麼?”
“我可是雙S級別的alpha,這種暴力基因不會被自然界允許。”
沈風續還是不懂,鄔嵐越嘆了一口氣,艱難開口,“我不行。”
沈風續歪了一下腦袋,臉頰帶著粉色,說的話也是相當直白,“可是你有反應了……”
“我想要阿月的崽崽,你不給我嗎?”
鄔嵐越咬住他亂動的手指,說起了前不久聽到的土味情話,“給,命都給你。”
翻身而上。
[慄慄誕生中——]
————
“這是我起草的法案,麻煩你去給韓紹送過去,順便詢問一下他的意見。”
鄔嵐越把檔案交到沈風續手裡,他開啟看了一眼,有些猶豫。
“你想把高等級alpha都得罪一遍嗎?”
法案是關於限制高等級alpha活動的,就是最初的[頸環限制命令]。
鄔嵐越為此考慮了很久才決定這麼做,限制alpha的權利,對於社會來說利大於弊。她是如今唯一的雙S級alpha,這個法案第一個限制的就是她。
親手給自已戴上枷鎖,為了更大的安定。
“他們有什麼資格反對,蒼揚區的事已經可以證明,放任高等級的alpha只會讓時局動盪不安。”
“往低層面來說,這樣還能保證更多beta和omega的利益,除了不讓alpha隨時發瘋之外,這條法令沒有任何弊端。”
“……而且性徵平等這件事,如果不是alpha自已提出來,而是讓omega和beta自已去爭取,估計還得幾百年。”
鄔嵐越把自已真實的想法告訴了他,最後把面前的檔案一推,對沈風續道:“我最近可能會很忙,你不用擔心我,先走了,累了就好好休息。”
沈風續卻看到一側書架上擺放了一個金色的禮品盒。他記得這個房間裡的一切構造,不記得有這個盒子。
“這個盒子是……”
原本走出去的鄔嵐越忽然折回來,先他一步奪過盒子,眼神躲閃,“沒有什麼,可能是秘書落下的,我給他帶過去。”
沈風續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把檔案交給韓紹,還有鄔嵐越的原話。韓紹望著他沉默了很久,最後把檔案放入待議一欄。
“財富和權利掌握在高等級alpha手裡,她不會如願的。”
沈風續淡淡回應,“她說,那她會像肅清鄔家一樣,清理反對的家族。”
“總要有人做壞人。”
她做過岑家的劍,鄔嵐亭的劍,現在也不介意做韓家的劍。
“我知道了,你讓她等訊息吧。”
————
按照鄔嵐越給他頒佈的指令,他在蒼揚區又剷除了幾個暗中幫助鄔嵐亭的人。
不過他卻聽到了另外一個訊息——為了穩固地方人心,鄔嵐越要娶蒼揚區林家的一個omega。
原本他是不信的,直到他偷偷潛入林家見到了那個omega。
“啊呀少爺!鄔家當家人怎麼這麼過分,這裡都咬紅了!還留下了這麼大一片印記!”
“這要是婚前懷孕了怎麼辦!讓別人怎麼看咱們少爺!奉子成婚嗎?!”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少爺多期待嫁給她!嫁給那麼殘暴的一個人!”
“我都聽到了!她還說想讓少爺給她生三個崽崽!簡直是臉皮太厚!那麼高等級孕率本就為零!她怎麼敢說這種話!”
“我還聽說她養了個岑家的少爺當外室!多麼濫情的alpha!”
“太過分了太過分了!她明明之前還因為那個外室拒絕過婚事!”
“早就玩膩了吧!我聽說那人根本不是岑家的少爺,是紅區出來的omega。”
“天呢……難怪這麼快就被厭棄了,那裡的人怎麼可能上的了檯面。”
沈風續躲在暗處,看到一個膚白貌美的omega身上出現大片玫瑰花的痕跡,跟他身上的一模一樣。
短暫忘記了呼吸,沈風續差點就信了。
但又有人進來了,他們手上端著包裝華麗的禮物,驚喜道:“小少爺,鄔家那邊又派人來送禮物了,是一個金色的小盒子呢!”
黑暗中的人影消失了,林溫書看向剛剛他停留的地方,攏了一下衣領,把那個盒子扔了出去。
“不用裝了,他走了。”
“把跟鄔嵐越有關的東西都給我扔出去,還有,快給我洗掉這些噁心的紋身。”
……
回京都的路上,沈風續還是抱有一絲期望,她想見鄔嵐越,但她幾天前出國了,說是有人告訴他鄔嵐亭逃到了國外。
直到他被白宮拒之門外,面對奢靡無比的大門,他呆愣了很久,最後拿出手機撥通鄔嵐越的電話。
直到第三遍的時候,電話接通了。
他急切開口道:“阿月,我……”
電話那邊響起一個柔柔弱弱的聲音,帶著omega的溫和,小心翼翼問道:“你,你是誰……阿越?她,她剛睡著……”
“……不好意思,我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