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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第104章

“籲~~~”車伕長吼一聲,馬車急速停止了狂奔。

珍莉推開窗簾外眺。此時,兩座簡陋的土坯並排著屹立在茫茫白雪之上,兩個身穿盔甲的虎背熊腰士兵,手握砍刀,徐徐向馬車靠近。

車伕幹練地跳下車,一臉恭敬地站在馬車旁,似乎在等候檢查。

“來者何人?”其中一個士兵對著車伕用蒙語厲聲吼問。珍莉雖聽不太懂,但大概可以推測出對方的語意。隨即,她小心地從車內鑽出來,藉著車伕的攙扶順利下地。

正好,倆名士兵靠到了近前。見狀,珍莉用自己唯一懂說的蒙語‘我是神女’進行了回應。

士兵中年紀較大的向前邁了兩步,揉了揉眼上的雪渣,定睛一看,馬上,他變得相當恭順,並說:“不知神女大駕光臨,快請進!”末了,他還作了一個‘請’的手勢。

珍莉轉臉就跟車伕說:“大叔,請您在大門前等一等我,半根菸的時間我就會回來。”車伕點點頭,自顧自地驅車前行。

珍莉跟著兩名士兵踏雪移動,本已消瘦的身體實在經不起折騰,她只能每走兩步停一步。短短几米的距離,彷彿移動了半個世紀。

終於,在兩名士兵的攙扶下,珍莉順利進入了軍營。不過,這個時間,大部分計程車兵都在訓練,場子上擠滿了人頭。

‘我不能太過高調,還是找人把他們帶來更好。’如此一想,珍莉對著身邊年長計程車兵喚了句‘請找翻譯’的蒙語,當即,那士兵就向場子深處跑去。珍莉便選擇躲在崗哨塔之下,靜待翻譯的到來。

很快,一個小個子被年長計程車兵帶了回來。“神女,您好!我叫布和。”小個子向珍莉鞠了鞠躬。

“布和,你好。請問孫靈和德在嗎?”珍莉柔聲問,臉上掛著親和的笑容。

布和眨眨眼,撓了撓頭才道:“哦,他們倆位好像還在營內,今天沒有外勤。”

“請轉告他們,我來了,並請他們來這裡跟我見一面,你能幫我嗎?”珍莉握住布和的手說。

布和臉漲紅氣,靦腆地點點頭,轉身就飛奔向營帳區。

幾朵雲緩緩地飄過訓練場上空,訓練計程車兵逐漸散去,卻遲遲沒有見到孫靈與德倆人的身影。珍莉興許已經猜到結果,她用力地抿住嘴唇,實則在強忍隨時可以傾巢而出的淚水。

不一會兒,空空的訓練場那端奔來了一個瘦小的身影。珍莉認得,那是布和。所以說,她已然看到了結果。

布和喘著大氣,半彎腰身歇息,頓了頓才說:“神女,對不起。您的話我帶到了,可是他倆都說有要事在身,不方便出來見面,並要您趕緊回去。”

“噢!明白了。”珍莉露出勉強的笑容回應,然後,她將手上的兩袋東西遞給了布和,接續說:“那麻煩你把這兩包藥食交給他們倆人吧!這是預防感冒的配方。謝謝。”說罷,她戴上披風的帽子,艱難地走向門外馬車所在。

其實,從轉身那刻,珍莉便已失聲哽咽,淚流滿面,心臟似乎快要停跳,估計只有張學友的《心如刀割》最能唱出她此刻的哀愁吧!

將軍營帳內,德靠在了帳門邊,他正愧疚地望著訓練場的另一端,大門的崗哨那塊。他選擇避而不見,並不是他不想念珍莉,而是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她。他明白自己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思考和反省。

孫靈靠坐在自己的床位上,雙眼空靈,他的內心正被地獄之火在炙烤。那件事情過後,他已經迷失了方向,尤其是在愛與責任之間來回糾結。他愛周文柯,他也清楚,周文柯深愛著珍莉,本來,這樣的關係甚是完美,即便三人同住,想必可以和諧共處,可自己卻偏偏被壞人利用,以最齷鹺的方式毀掉了這段三角關係,他實在無情可堪。

馬車再次起航。這一回,目的地是西南面的軍營。

可不知道為什麼,天氣竟褪去了先前的晴朗,開始下起了小雪。

珍莉落寞地望著身邊的另外三袋藥食,她有預感,周文柯三人也會對自己避而不見。或許,他們覺得這樣做對彼此都好,但卻忽略了此一時彼一時的事態。

再次摸了摸小腹,珍莉悲哀地說:“孩子,如果,我是說如果喔。如果爸爸們都沒有空,我們娘倆可能會提早到天國長住,這樣,你會怪媽媽嗎?”語畢,她的眼淚再也止不住。

“沒關係了,反正我們只是這個世間的兩粒小塵埃,在不在這個世上,哪會有人在乎?”珍莉輕輕擦掉了臉上的淚水,強顏歡笑道。

隨著長途跋涉的疲勞感漸漲,珍莉含淚進入了昏睡模式。

一個時辰後,eva與巴雅爾抵達了南面的軍營。這一次,巴雅爾藉著蒙語的優勢,一直長驅直入,領著eva徑直進入德與孫靈居住的營帳。

面對突然而至的eva,德滿臉的尷尬。孫靈倒是沒啥所謂,他悠悠地調侃說:“喲,這誰啊?真是活久見。”

“德哥,孫哥。請問您們有沒有見到珍莉?”巴雅爾急促地問。

德暗感不妙,卻被孫靈搶話道:“幹嘛問我們?你應該最清楚!當初我們離開後,照顧她的責任就全權交給你了。”

巴雅爾一臉沮喪,眼神中盡是內疚,他無法駁斥孫靈的譴責。

“怎麼回事?你這樣子……”德終究是忍不住了,他滿臉焦急。

巴雅爾再次撲通一下跪在地上,邊哭邊說:“我對不起你們!都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們!更對不起珍莉。嗚嗚嗚……”

瞬間,孫靈衝上前,揪住巴雅爾的衣領就吼:“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了!”

眼看場面有些混亂,eva只好及時制止,並將之前發生的一切全盤托出。敘述殘酷的真相是一件讓人心碎羞愧的事情,需要莫大的勇氣,eva做到了客觀,也將自己的過錯明確地指出,這讓巴雅爾刮目相看,自愧不如。

聆聽也是一種學問。聆聽心碎的真相,還要保持平靜,這是一項需要定力的技能。眾人中,德算定力最好的,可是,面對珍莉慘狀百出的生活,他不免潸然淚下。孫靈沒有哭,但也好不到哪兒去,他雙拳緊攥,心悸胸悶。

當然,前面的都是鋪墊。當eva說出珍莉懷有身孕,並被判決流掉孩子後,德與孫靈相繼輕捶自己的胸脯,放聲大哭。

恰巧,布和提著兩袋藥食進帳,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能結巴地說:“德將軍,孫將軍,這是神女讓我拿給您們的,說是可以預防感冒。”

聽到布和的話,孫靈眼含熱淚,緩緩回頭。一看到對方手中的藥食,孫靈哇地一聲趴在地上痛哭,他突然發現,原來自己欠了珍莉好多好多。

“那神女現在在哪裡?”eva緊張地追問。

布和搖頭回應:“兩位將軍說他們有要事,沒空見面,所以神女就把藥交給我,吩咐我拿給他們,然後,她就離開了。”

“多久以前離開的?”eva再次追問,雙手急迫地倒騰披風,準備得到答覆後馬上離開。

布和為難地用手指計算時間,半晌才回答說:“快有一個時辰了。神女坐的是馬車,那個車伕我認得,是我們部落裡出了名的馬車好手,據說由他趕車,一天之內可以從部落直達四方的軍營,並即日來回。”

“max他們在哪個軍營?”eva沒了耐性,搶話道。

當即,巴雅爾、德和孫靈異口同聲道:“西南。”

eva沒再說話,扯住披風就衝了出門。巴雅爾從地上爬起身,跑起直追。

德與孫靈從悲傷中回神,他倆紛紛換上厚實的外出服,相繼跑向馬槽。途中,緊跟倆人身後的布和忙問:“倆位將軍,您們要去哪裡?”

“布和,你讓倆位副將先行管理軍營,我和孫將軍有要事外出,有機要密電的話就待我們回來再說。明白嗎?”德迅速回應,手上也沒閒著,正快速地安裝馬鞍,裝載糧草工具。畢竟這一出去,估計也要兩、三天才能回營。

霎時間,雪白的草原上多了四匹駿馬馳騁,彷彿四個黑色的石子在水面點起的漣漪。

小雪越下越猛,陽光轉瞬即逝。再者,日落西山,天色逐漸暗沉。

車伕確實是快車手,僅是個半時辰的顛簸,馬車就在黑夜降臨前抵達西南面的軍營。

同樣的盤查出現,不過,這次卻遇到了熟人。門前守衛的其中一個士兵,他正是珍莉之前救活的小瓦圖父親,即當天到營帳內跪拜珍莉的那位。近距離的端詳,他馬上就認出了珍莉,並將其帶入了軍營。珍莉還是選擇站在崗哨之下交談。

瓦圖爸爸很快就找來了翻譯,這讓珍莉相當省心,一翻寒暄過後,珍莉便提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翻譯二話沒說,冒著雪雨跑到了將軍營帳,認真地通傳了珍莉的意願。

不料,當翻譯回來時,身邊只多了一個人。仔細一瞧,原來是max。

“好久不見了,max。”珍莉卸下披風蓋帽,露出憔悴的容顏,柔聲道。

看著面前病怏怏的珍莉,max的心當即一沉,他沒有想到,僅僅不見兩個月,對方就瘦了一大圈,而且神色與情緒都不對勁。他心疼地問:“你是不是生病了?有沒有配些藥給自己吃?”

“嗯,這次病完,以後都不會再生病了。”珍莉淡淡一笑,悽婉回答。

實在看不下去,max握住珍莉的手就說:“來,我帶你到暖和點的地方休息休息。”透過肌膚的接觸,max更加肯定了珍莉身體的不適。

“別,max。你們來這裡受苦,其實也就是不想回想傷心的事。我這次來,不是要讓你們為難的,不用進去也行。”珍莉不想讓周文柯和高雲聲為難,遂拒絕了max的好意。緊接著,她將三包藥食遞給了max,並說:“這三服藥食是專門為你們三人配製的,對於預防感冒很有效,如果感到不適,記得煎來服用。”

max接過藥食,心裡更為難受,自己不僅沒有盡到丈夫的責任,還沒有給予珍莉足夠的關心,反倒是珍莉時時惦念著自己。他看了看越發寒冷的天氣,疼心地問:“不要太在意。要不今夜在這裡住吧?現在天氣不好,夜路很危險。”

這時,一個身穿盔甲計程車兵突然從遠處跑來,他高聲衝max傳話,說:“馬斯將軍,周將軍有請!”

一旁的翻譯聽後及時地作了傳話,max實在是糾結。

“沒事的,別掛念,快回去吧!我走了。”珍莉壓住心碎的痛苦,向max作了一個簡短的告別,轉身就走出了軍營大門,消失在瀰漫著紛飛大雪的黑夜中。

max本想跟出去看看,奈何傳話計程車兵再一次高聲喊話,他只好鬱鬱寡歡地往回走。

黑夜,吞噬了一切,包括希望。

珍莉緊拽披風的帽沿,低著頭,舉步為艱地靠向門前等待的馬車。只有車伕看到了她的脆弱和抽咽,卻無法感同身受。

馬車與黑暗融為一體,悄無聲息地隱身於狂嘯的北風籠罩中。

又是一個時辰過後,eva四人才抵達西南面的軍營,這已是他們快馬加鞭的極端速度。

經通報,這一回,翻譯順利領來了周文柯三人。

“人這麼齊,不會是來討伐我吧?”高雲聲玩世不恭地淺笑說。

不過,等來的卻是質問。eva不太客氣地直言道:“珍莉來過嗎?”

問題很唐突,但也算是刺到了周高兩人的死穴,倆人瞬間黑臉。

“大概2個小時前來過。她是不是生病了?”max不安地說。

eva冷冷地看了周文柯和高雲聲各一眼,前者的表情比冰還寒,後者則表現得極其不耐煩。她不想再跟這倆人說些什麼,而是選擇與max溝通,說:“她有沒有說要去哪裡?”

“應該是要回部落吧!我猜。”max無奈地說。

“明白了。駕!”eva草草應聲便策馬離開。

當場,max拉住孫靈的馬繩,焦慮地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珍莉肯定是病了,她的眼神,我感覺那是尋死之人的情緒!天啊!”

孫靈由始至終都沒敢看周文柯的眼睛。本來,隨eva三人離開是最好的結果,卻不慎遇到max的阻撓,一時間被拋在了後頭。如此一來,他不得不留在原地等候訊息,畢竟天太黑,獨自行動有風險。

這樣一來,孫靈便擔當起了敘述者的角色,他把從巴雅爾和eva嘴上得知的訊息一字不漏地告訴了max,當然,一旁的周高倆人也‘偷聽’了不少。

“我的天啊!她,她竟然遭到這樣的對待!這些人實在太壞了,珍莉對他們如此真心實意……”max無法想象珍莉在兩個月內的遭遇,別說一個弱女子每天吃不飽睡不暖,還要面對惡毒的言論壓力,更何況是懷有身孕呢?他這才明白,為什麼珍莉如此憔悴,如此無力。

周文柯與高雲聲沒有過多的表情,實則,他倆的心已然在滲血。此時此刻,他們最後悔的便是執意離開珍莉的決定。他們真的只想平復尷尬,把那件事情徹底忘卻,但可怕的‘直男癌’卻時刻地鉗制著他們的言行。這兩個月時間,他倆一直在反省,一直在自問,他們想理清自己對珍莉的感情,以及現實這段形婚的存續意義。直到剛才,max將珍莉送來的藥食擺在面前之際,倆人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愛這個女人,不免失聲哭泣。

清靜了內心的執念,max打算夜騎出發,追上eva等人,一同尋找去向不明的珍莉。孫靈表示跟隨,周高倆人也積極響應。

就此,七人分成兩個小隊出發,他們的目的很簡單,那就是回到珍莉的身邊,無論前路是風是雨。

愛情與友情往往相織交纏,理解與包容是唯一解決這種說不清對錯的執念方法,非要理出誰是誰非,那是自尋煩惱。愛,是多樣的存在,雖然界限不甚分明,甚至難以分清,但真心不會說謊,只有愛與不愛的區別。人的一生,深愛的人會有很多,比如自己的父母,親人以及朋友,不同之處在於每一份愛的延續時長,有些是一輩子的存在,有些卻是短短一眼的刺激。當愛找上門時,無論這份愛有多沉重,或是有多意想不到,展開雙手擁抱它,自然地面對它,或許這樣才能看透它的真正含意,逃避興許會產生更多的煩惱。

馬車急行了半個多時辰,車伕決定在前方几百米處找個山洞短暫歇息,畢竟他也一把年紀了,趕了一天的路,實在疲憊。珍莉相當贊成,實則,她是打算在附近找個長眠的地方。這種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氣,隨便找個地方躺著,不用半個小時便會因低溫症陷入昏迷,直至死亡,相比起跳崖或自捅,珍莉更接受以這個方法離開。

人算不如天算。馬車還沒到目的地,一群騎著高個兒大馬的人便舉著火把從四周蜂擁而出,憑穿著和言行,珍莉推測對方是山賊。

車伕似乎遇到過這樣的狀況,他高聲朝車內喊:“神女,坐穩了!”

珍莉馬上伸出四肢,緊撐車廂,以作隨時的應對。

沒想到,夜路走多了,還是會有翻溝的可能。這不,身心到達極限的車伕,終究敵不過身後五、六匹快馬嘶吼追趕,在一處山凹邊亂了向,輪子一滑,連人帶馬便滾入了不知深淺的山凹深澗,叫喊都來不及留下。

見狀,暴徒們紛紛懸崖勒馬,停在凹邊向下觀看,甚至還有人朝下扔落火把,以確認馬車的墜落深度和墜毀程度。

火把沒落到山凹的一半,雨雪已將其湮滅。那眾暴徒頓時失了興致,只好不爽地調頭離開,嘴裡還不斷嘟嚷著粗暴的言語。

漆黑中,時間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不知道過了多久,又一陣馬蹄聲靠近了馬車滾落的山凹邊。

忽然,一個虛弱的男聲從凹下往上傳,他正呼著:“有人麼?救救我吧!”

由於對方用的是蒙語,eva只好讓巴雅爾前去探個究竟,自己則與德在路邊放哨。

“我是白鹿部落的巴雅爾,請問你是誰?”巴雅爾伏在溼滑的凹邊朝下喊。

當即,男人有些激動,朝上高呼:“我是烏恩奇!快救救我。”

一聽到名字,巴雅爾傻了眼,他連忙向eva招手,示意對方過來。

“烏恩奇老爹,神女在你身邊嗎?”趁著eva靠近,巴雅爾再次發問。從部落出來,他早就從衛兵處得知,為珍莉趕車的是烏恩奇老爹,因此,在這種狀況下相遇,珍莉估計好不到哪兒去。

這回,凹下傳來嗚咽的悲鳴聲,似是烏恩奇老爹在哭泣。

大概看出了所以然,eva很緊張,她伏下身用漢語喊話道:“老爹,你先別哭,有事好好說!”

“剛才有群強盜狂追我們的馬車,結果路太滑,車子連人帶馬墜入了凹底,我幸好拽到了一棵小樹,懸在了半空。但是,但是,神女就沒那麼幸運了,她還在馬車車廂內……”車伕烏恩奇愧疚地還原事實。

“珍莉!!!”eva強忍淚水,放聲對著眼前的深凹黑地大喊,她只想聽到珍莉的回應。

然而,事與願違,直到max等人趕到出事地點,珍莉都仍處於失聯狀態,生死未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