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四章老朱又冒出鬼主意了
胡大老爺看著狂躁的朱元璋，笑眯眯的同樣摸了摸肚皮。
嗯，可惜，他沒有小肚子，少了幾分愜意。
但一想到自己的形象問題，那頓時便覺著沒有小肚子似乎也不是什麼大事。
朱元璋的狂躁是正常的。
因為藍玉方才脫口而出的反對以及逃跑，實際上就明晃晃的證明了，之前朱元璋提到的事兒有多麼的離譜。
可朱元璋不服啊。
怎麼就不敢殺了？
殺了又能如何？
他殺得還少了？
“惟庸，你說，為何藍小二那麼多混賬事兒都幹了，那麼多人也殺了，就不敢殺上一批讀書人？”
朱元璋終究還是衝著胡大老爺發問了。
而作為真正引發這一切的‘幕後黑手’，胡大老爺倒也沒只顧著自己的惡趣味，而是直接揭示了答案。
“因為兩個方面吧，首先就是自董仲舒提出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開始，然後在隋唐之時科舉制興起並一路傳承，再到宋時士林進一步興盛科舉進一步繁榮……”
“可以說，儒家的學問和正統，早就在這千年的傳承當中深入人心了。”
“你陡然間讓藍小二跳出原本的圈子，把那些人當做普通人去看待，他做不到的。”
“藍小二固然是個猛將，也確實不怕死，但他怕臭名遠揚、怕遺臭萬年！”
“而儒家這幫子人，是真的有這個能力，也是真能把一個好端端的人搞臭的！”
“畢竟，跟他們不是自己人，那就是要踹進坑裡，填上幾鍬土再狠狠踩上幾腳，讓你沒法爬出來的。”
這是胡大老爺非常真實的看法。
儒家，早就成了一個符號。
他們以四書五經等經典作為理論核心，但卻絲毫不侷限於此。
這些經典原本說的什麼，不重要。
與其去分辨、考究諸子那時候到底啥意思，去玩什麼我注諸子。
還不如反過來讓一眾諸子經典為我所用，來個諸子注我！
只要能解釋得通，只要這理論於我有用，那諸子那時候就必然是這麼說的。
然後，以這個理論核心，還是團結師門、親族、同鄉……
最後形成官僚與鄉紳一體的政治利益集團。
上，跟皇權爭鬥奪取朝堂的掌控權；
下，跟地方治權相抗爭，從泥腿子手裡儘可能的壓榨出利潤來！
這一套玩法，早就在千年的傳承當中，被一眾大戶人家當成了‘家學’，是必須要掌握和執行的。
“怎麼，我的陛下，覺著這就受不了？”
“還有第二點呢，要不要繼續聽？”
朱元璋深深吸了口氣，而後深深地看了胡大老爺一眼。
“惟庸，聽咱肯定是要聽的。”
“咱不但敢聽，若真有合適的法子能改變這一切，咱還敢幹呢！”
“可在聽之前，咱還是想問一問，你胡惟庸可是正經讀書人出身，你為何不向著他們說話呢？”
胡大老爺聞言一怔，而後爽朗一笑。
“哈哈，我還以為你早就要問這事兒呢，結果你憋到了這時候。”
“其實這說出來一文不值，無非就是身份變了，這立場就跟著變了而已。”
“你想想朝堂之中那些官兒你就明白了，剛進官場之時，熱血澎湃，真心想幹出一番事業。”
“可堪磨幾年之後，卻發現官場就是個大泥灘，然後一股子心氣兒便被磨沒了。”
“但過了十來二十年，僥倖慢慢走到高層之後，看著這大好的江山千萬百姓，原本心底裡那股子心氣兒又冒出來了。”
“這時候，他們已經不是那麼在乎家裡能不能多掙那麼一點了，反倒是想著能不能做點什麼，好讓自己青史留名。”
“可幾年過後，他們會發現，要做成一件事，好難、好得罪人。”
“所以，他們再次開始壓制那股子心氣兒，然後開始給自家謀利，給門生故舊幫忙……”
“這，其實就是一位官員在身份不斷改變之下作風的不斷變化。”
“而我，於此類似！”
“我同樣想青史留名，只不過，因為我是真的有能力乾點什麼，可偏生又不想跟你、跟那幫蟲豸去爭、去鬧，所以我選擇另開一國，一個完全按照我的規矩來的國！”
“站在這個高度來看的話，我早已不會去介意什麼出身了，只要對我、對我國、對我國百姓有利，士農工商毫無禁忌！”
“說得好啊！”
朱元璋直接撫掌叫好。
顯然，胡大老爺這番話說到他心坎裡去了。
同時，也勾起了他心底裡的那些回憶。
“咱當年其實也是這麼慢慢改變的。”
“最開始時，咱字都不認識幾個，打仗憑藉的不過是勇猛不怕死和些許小聰明罷了。”
“可等到咱位子越來越高，身上的擔子越來越重之後，咱變了。”
“咱不得不去學這學那，哪怕不少人笑話咱，看不起咱，咱已久耐著性子學。”
“因為咱知道，還有千萬人在指望著咱呢！”
“哪怕他們要求不高，只求能安穩過日子，只求能吃飽飯……”
朱元璋說到這兒，情緒也難免低落了下來，他衝著胡大老爺勉強一笑。
“惟庸，咱有時候是真羨慕你，羨慕你聰明、有本事！”
“咱知道，你之所以幹出如今這局面來，都跟咱的性子有關。”
“可是，咱如今已經不當皇帝了啊。”
“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就別去海外當什麼勞什子藩王了，就守著如今這華夏國，然後給標兒、給大明出出主意呢？”
胡大老爺驚駭的看向了朱元璋。
“不是，朱重八，你是不是又打算弄死我？”
“咱都已經說好了，到時候大路朝天各走半天，大傢伙都有光明的未來！”
“可如今你居然要反悔，還要把咱壓在大明給你胖兒子當苦力？”
“你這不地道啊，朱重八！”
老朱老臉一黑，可他還是倔強的說道。
“你這滿肚子鬼主意，就這麼走了，多浪費啊。”
“所以，再多幫幫唄！”
胡大老爺沒好氣的嗤笑了一聲：“那你以為我跟你在一起，說的這些東西，在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