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穩了,人家開車了!”兩人把黃牛崽弄上拖拉機車桶,重新回到駕駛座,杜敬橋說。
“坐好了,開車吧!”草根抓住駕駛座一邊的撐柱說,杜敬橋開拖拉機了。他才問:“是昨天去的縣城,還是今天早上去的縣城?”
“今天早上!”
“還是拉木頭?”
“對,今早拉的還是木頭,現在建房的人家開始多了,也經常幫人家拉建築材料了!”
“今天怎麼沒幫人家商店,代銷店拉東西?”
“昨天我就去青龍了,早上是從青龍出來的,所以就沒去商店代銷店看。”杜敬橋解釋說,跟著問:“你呢什麼時候來石龍的?”
“昨天,春頭就買得這個牛崽了,買時剛出生,五牛六馬,所以昨天才來要回去!”草根並沒有把和誰買的牛崽講出來,更沒有把勞先強昧著良心黑牛的事講出來。自然是不想在同學中間宣揚勞先強的壞名聲了,給勞先強留點臉面,日後好和同學們相見。
“你真膽大,黃標也足,一出生的牛崽也敢買,就不怕中途死了,有賴皮來扯?”杜敬橋說,接著舉例道:“像我們那有一家人,與都杆一家買了個牛崽,還沒足月就寄養在那家屋,不久那牛崽不知吃著什麼,中毒死了,現在扯皮都還沒扯清楚呢!”
“不是看著這個牛崽實在是太好了嗎,一龍挑雙珠呀,千牛萬牛都難得一見呢,就賭一把唄!”杜敬橋舉的例子,還真讓草根險些把和勞先強扯皮的事講了出來,一想他沒有講出來,卻解釋道。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一龍挑雙珠的牛,什麼樣的牛是一龍吐雙珠?”杜敬橋問。
“就是牛崽的背脊骨上,有旋毛,僅僅對著肚腹屙尿那個地方。”
“那不是漏底旋嗎,敗家牛一個呀!”
“單個旋,又是牯牛的叫漏底旋。人家的可是雙個旋,又是牝牛呢!”
“這種牛有什麼好?”
“可好了,壽命長,成本,是黃牛的,不到一年就有一個牛崽了。而且牛崽嚼口好,不挑草,見草見樹葉都吃,所以長得特別快。黃牛長得如同水牛一般大個,我買得的這個黃牛崽,半歲不到就像一歲多的牛了,回去就可以教犁耙了!”
“有這種牛囉?”
“不有,還能哄你不成?不信的,到家了自己看看!”
“那到你那了,我可得好好看看!”
“看吧!”草根說,停一會問:“忘記問了,你呢,家裡的房子建成了吧?”
“早建成了,住都住進去好幾個月了。單獨住在那裡就是好,不僅人舒服多了,而且還可以免去了雞毛蒜皮的紛爭,最重要的是做一事順一事。”杜敬橋興奮地說,跟著問:“我要結婚了,知道嗎?”
“不知道呀,姑娘是哪的,還是傻狗的大妹嗎?”
“不是她,還有誰?她愛我,我愛她。我是她的初戀,她是我的初戀。”前面轉彎,杜敬橋按了幾下喇叭。接著說:“哪像有的人,談一打都不結婚。”
“你是在說我吧?”草根逗趣問,他的心裡一下是酸酸的,細細算起來自己還真的談了一打左右的物件了。杜敬橋辯解說:“不是,算人家講錯了,行吧。”
“唉,別檢討了。人各有命,從一而終,一見傾心,一見鍾情,是傳統的婚姻理想,也是大部分貧窮人家所希望的。誰不想娶了初戀啊,不是沒初戀可娶嗎?”草根長長嘆一口氣說:“有的人,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可有的人就沒那麼幸運了,東不成西不就,一道溝坎不了一道溝坎等著跨越,一個攔路虎不了一個攔路虎擋在前邊。過了這道溝坎,那道溝坎又出現了。趕走這個攔路虎,那個攔路虎又來了。”
“哎喲喂,少有呀,從不牢騷的老吵,也牢騷了。人家講一句,你講你有多少句在這等著了?好像受多大委屈似的。溝溝坎坎多,攔路虎多,說明人生閱歷豐富有意思。前一段時間我看了一份雜誌,原話我記不全了,大意好像是這麼說的。這人世間不管男人還是女人,多和一個異性物件就等於多活了一輩子!”
“那當婊子的,一日就和好幾個物件了,那一天不是活出別人的好幾輩子了。那一年不就當得別人好幾十輩子,以三十年算,那不是等於活別人好幾百輩子,萬壽無疆呀!”
“真會鑽空子,講不贏你!”
“人家說的是真的啦,人這一輩子,不要太複雜。一複雜,人就辛苦了,麻煩也跟著多起來了。還是單純點的好,少辛苦少麻煩,多甜蜜多幸福。畢竟多一份甜蜜就多一份健康嘛。”
“我講我的話有哲理了,你的話還更有哲理了。”杜敬橋由衷地讚道,跟著問:“不說那了,什麼時候幫人家選個日子結婚?”
“隨時都可以,記得你和大妹的出生年月日,現在就可以,幫你掐出不將結婚黃道吉日。”草根的話一停,杜敬橋說:“那好,現在我就講自己和大妹的生辰八字讓你掐算。也好提提神,講逼講情不累嘛!”
“好,你講吧!”杜敬橋講了他和柏大妹的出生年月日,草根掐指一算。問:“還想不想升官做個幹部,不開拖拉機了?”
“什麼意思?”杜敬橋問,臉一下子有點冷。知道對方變臉的原因,是以為飢笑他的過去。草根忙著解釋說:“人家沒有摳腳板皮的意思,是你這生辰八字裡暗藏著一個官星,用個催官吉日結婚,不出半年,你就不用開拖拉機,得把拖拉機賣了,拿起俸祿來。”
“這樣呀,那感情好!”杜敬橋頓時笑臉撥開,說:“誰不想吃皇糧拿俸祿,只是得有這個機會才行!”
“有,你這個八字命裡有官,但得催它,它才跑出來,不催永這藏在裡面!”草根笑笑說,杜敬橋一喜問:“真的,假的,有這種講法囉?”
“有,當然是真的了,這種事我能哄你不成?”草根隨即講解起命理的那一套來:“有的人天生露官星,到那個年齡段自自然然就做官了。有的人藏著官星必須催,那官星才跑出來。有的人無官星,催也沒有用,像我樣就沒官星,連財星都不太亮。所以既無官做,也發不了大財,只能在溫飽線上跳達。”
“你把自己講得太一無四處了。”
“人家說的是真的啦,同學中沒有人,像我樣,有那麼多坑坑坎坎吧?”杜敬橋點點頭,草根說:“很快就到白龍了,上到坳頂便看得白龍鎮了。”
“那快幫人家選日子了!”杜敬橋催道,草根說:“好,這就給你選日子!”他掐了一會兒五虎遁,說:“農曆七月二十四是個催官不將黃道吉日,就用這天結婚好了,保管半年後出官,到時候可不能整我喲。”
“說什麼話,苟富貴勿相忘!”
杜敬橋和柏大妹,還真的用農曆七月二十四,這天催官不將黃道吉日結婚。半年後,杜敬橋果然機緣巧合,做上計生站的站長。
拖拉機到白龍鎮杜敬橋仍不停歇,因為盤古空日子沒魚肉賣。所以草根說:“停一下,我得去買點東西!”
杜敬橋停車,草根去一會又買得魚又買得肉,拎著來。杜敬橋知道是為自己而買的說:“買起這麼多魚肉,不是浪費嗎?”
“浪費什麼,該吃還是要吃一點的嘛!”兩人上駕駛座了,杜敬橋發動再開拖拉機,一個小時後便到了南坡岔路口。草根說:“左轉就到家了!”
“是半坡那家嗎?”草根點頭,杜敬橋說:“你家建在那好有氣勢呀!”
“有氣勢還不是,四處流浪,流浪。”草根自嘲地說,杜敬橋說:“那是還沒到時候,過幾年你不發嘛!”
“等到鬍子白,還是下一代?”草根的話一停,杜敬橋就說:“你是風水大師,考我是吧?”
“考你幹嗎,剛剛我不是說了,既沒有官星,又沒有財星,一輩子都發不了了!”
“不是還有兒子嗎,到兒子那一代發。聽人家說,時間久發的,才長久!”
“老婆還不知在哪撿雞屎,講兒子。有不有老婆,有不有兒子還兩說呢!”
“別亂講話,像你這種,人長得帥,又有技術,又心善的人怎可能沒有老婆,沒有兒子呢!”
“就在這停了!”拖拉機到坡腳下,草根連忙叫停。
“好!”杜敬橋停熄火穩拖拉機,跳下駕駛座,便邊跑去開車桶後門板邊說:“我看一龍挑雙珠的到底像那個樣!”
“看吧,見一眼你就長見識了。”草根邊說邊跳下駕駛座,跟過去。
“老吵,真的是背脊骨上有兩個旋毛呢,這種牛確實沒見過!”把黃牛崽從拖拉機桶上牽下來,杜敬橋驚呼道。
“給你見就是你的了!”草根又是差一點想把勞先強的例子講出來了,剎車似的忍住沒有說著。
“喲,這牛崽真的才幾個月呢!”杜敬橋掰開牛崽嘴巴,看一眼說:“幾個月就大像一歲牛,真讓人看的眼饞。”
草根笑笑把牛牽上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