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用藥毒死了繼父,權炳坤全面繼承了繼父的房屋和田地。也該他時來運轉,清明去給祖先掃墓,有一個祖墳前的拜臺塌了,他就拆來重新做了。
沒想到,一拆就在下得了一個小罈子。他開啟來看全部是民國時期的光洋,拿出來數有兩百多塊。他不由得興奮起來,心想一定是臨解放時祖父“不過溝”偷偷埋藏下,以防被窮鬼沒收瓜分的。
有一,會不會還有二?於是權炳坤就去找來一臺探寶器,夜深人靜的時候,揹著探寶器,把所有的祖墳都探了個遍,可惜的是不再有什麼收穫了。
那天權炳坤去村委會,無意中聽說上級大力發展植樹造林。想起盤古河尾十道梁那片荒山,他便試探著問村主任了:“主任,我能承包十道梁那片荒山植樹造林嗎?”
“你……?”村主任不相信地問,因為那可是一千多畝接近兩千畝的荒山吶,人工大投資也大。
“對,我想承包,承包費,我會一分不少交給村委的,而且保證在兩年內都種上樹!”權炳坤下著保證說。
“承包費一交,就得交五年的啵,兩年內種不上樹,可是不能退錢喲!”村主任令道。
“可以,馬上籤合同我都敢!”村主任拿來合同書,權炳坤便籤上自己的名字蓋上手印,又交了五年的承包費。
說的容易做的難,簽下十道梁承包合同書。權炳坤就拿那兩百多塊光洋,透過黑市出賣了。可是請人砍山燒山,又挖了一部分地,那兩百多塊光洋換來的錢就用完了。
自己一個人挖地,打坎種植一兩千畝樹,肯定是不現實的。一來季節不等人,正月竹,二月木,現在都快二月半了,再不把樹種下就過季節了。二來買樹苗也需要,一筆不小的費用。
如果拿不出錢請工,不能種上樹,承包費打炮不說,前期砍山,燒山,挖了一部分地用去的費用不也打炮了嗎?
真是騎虎難下,想起無良法。權炳坤就想到去借錢了,那時農村人都還很窮,誰有會那麼一大筆錢借給他?唯一的辦法就是去農村信用社貸款。
打定主意,第二天吃了點早飯,權炳坤便搭車來白龍農村信用社了。
“貸這麼多的款,你有什麼做抵押的?”一聽權炳坤要貸款一萬元錢,工作人員便問了。那時剛剛提倡萬元戶,地方上連千元戶都很少,更別說萬元戶了,也怪不著工作人員問了。
“沒有,我承包了一兩千畝荒山種樹,將來樹長成,還怕沒錢還嗎?”
“那也不見得,從種樹到出賣少講要十年,再講種不種得成林還兩說呢。”
信用社工作人員說什麼也不貸款給權炳坤,他只得從信用社裡出來了。一出來便遇見從縣城回來的草根兄弟和林巧蘭走來,權炳坤便喊了:“老吵,你們這是從哪回來?”
“縣城!”見林巧蘭不做聲,草根只得禮貌性也問:“你呢,來鎮上有什麼事?”
“想搞點貸款!”因為把繼父摔倒昏死逃跑,被林家人抓回來綁在柱子上,得草根的幫助免去背屍遊村,權炳坤不但改變了從前的態度,還對草根好了起來。
“貸款,貸來幹嗎?”
“種樹!”權炳坤把承包十道梁荒山種樹一講,草根關心地問:“貨得款了?”
“還沒有,人家講沒有抵押不給貸款!”權炳坤問:“你熟悉信用社的人不,能不能幫我去問問?再借不到款,我就麻煩了。”權炳坤把自己面臨的危機都講了出來。
草根想講人哪不熟悉,可為了撈弟弟出來,自己跑了好幾天都借不到錢,最後還是林巧蘭幫忙才解決的呢。說:“熟悉有什麼用,現在的人都很現實,沒抵押人家一樣不會借貸的!”
“需要貸多少錢,你講?”林巧蘭突然插嘴問。
“一萬元!”
“我給你要不要?”
“你?”
“怎麼不相信?”林巧蘭拿出幾張大票據讓權炳坤看,說:“別說區區一萬元,還多我都有!”
“真能借給我?”
“能,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我出資金,不管用去多少,都是我出,將來樹長成出賣了按股份分紅!”
“可以!”
“聽我把話講完,不是按兩份分的,而是按三份分,你一份,我一份,老吵一份!”林巧蘭的話一停,草根就說了:“你一份,因為你出資,地主一份因為他出土地,可以理解,我一份,既沒出資金,又沒出土地,算什麼?”
“外面流傳一句話,聽說不?”林巧蘭問,草根不答反問:“什麼話?”
“時間就是金錢,效益就是生命!”林巧蘭解釋說:“我這個樣子,多走點路都成問題,想去哪又去不了。地主又不大出門,熟悉的人少,找工人,聯絡什麼的還不得你去跑呀?這一跑,不需要時間囉?”
“對,大美說的話我愛聽,老吵你就參加一個吧,反正樹種下了,有我管理,用不到你,愛去哪還可以去哪。”權炳坤說,一來他看林巧蘭的樣子,不答應,林巧蘭是不會出資的,林巧蘭從來都是說一不二,尤其是對待草根那簡直就是一個白痴。二來沒有一個人幫跑腿,他還真是做不到,還不如送草根一個人情,給林巧蘭一個面子。
“就這麼定了!”怕草根還要講多話,林巧蘭說。權炳坤伸手來:“那去取錢給我?”
“不籤合同誰敢給錢你!”林巧蘭說,真不愧是在大世界裡混過的人。
“行,我這就去尋紙尋筆寫合同!”權炳坤說了,就要去買紙買筆。
“別去,還是回盤古去寫吧,具體事宜和細節還是要坐下來一起商討才能決定的!”林巧蘭說,有一句話她沒講,那就是她想借這個機會去蘭家。
林巧蘭的話如同聖旨,不可抗拒。權炳坤說:“好吧,那就回去!”於是幾個人就來圩口搭班車回盤古了。
“師傅停一下車,有人要下!”班車到盤古南坡岔路口,權炳坤喊道。車停了他還帶頭先下,跟後下車的林巧蘭故意問:“怎麼在這就下車了?”
“去老吵家寫合同,不在這下,在哪下?”見林巧蘭面露難色,知道她懼怕蘭母,權炳坤說:“別怕,有我呢,蘭叔娘不會怎麼的!”
“巧蘭姐不用擔心,還有我呢!”木根說,一來林巧蘭用錢撈他出來有點感激,二來看見林巧蘭一身名牌,大張票幣拿著,早讓他看的眼睛熱絡了。此時的他多麼希望哥哥能娶了林巧蘭做大嫂,分一杯羹。
真像權炳坤和木根說的那樣,一行四個人走上南坡到蘭家屋前的地坪,正好遇著蘭母從大門裡走出來。
“老大,你們回來了?”蘭母迎著就問,草根說:“回來了!”
“知不知道急死媽了,一去這麼多天?”蘭母說著就來拉著小兒子木根問了:“告訴媽,這幾天得吃了沒有,得睡了沒有,捱打了沒有,讓媽看看?”
“媽,別問了,別看了!”也許是二十出頭的大小夥子吧,又有外人在,特別是有林巧蘭一個女的在,母親不但問,還要看自己的身子,蘭木根邊說還一邊躲著。
小兒子越是不讓看,蘭母越是要看,拉著小兒不放說:“別不好意思,來讓媽看看,傷著哪沒有?”
母親這一舉動,足見她對弟弟的偏愛,讓草根看著除了羨慕以外還有了那麼一點點忌妒,在他的記憶裡,母親別說關心他的身體了,連問候的話都從未有過,見面時除了錢好像就沒有別的事了。
“媽,人家沒被打著,是巧蘭姐出錢把兒子給撈出來的!”木根邊掙脫母親拉著的手邊說:“沒有巧蘭姐,拿那兩千塊錢,我可能就被送去勞教了。”
“叔娘,我可以做證明!”見蘭母狐疑地望向林巧蘭,權炳坤說。因為一年以來,不管是耕種還是收割,權炳坤不但人來幫自己,還牽牛來幫自己犁田耙田,蘭母對權炳坤的話深信不疑,她走過對林巧蘭說:“巧蘭,謝謝你!”
“叔娘不用。”林巧蘭說了,眼眶還有點溼潤了。
“用!”一看林巧蘭瘦的像根藤,蘭母關心地問:“去哪那麼多年,怎麼這麼瘦啊!”
“叔娘,有病了所以就瘦了!”
“來,進屋!”蘭母不但拉著林巧蘭進屋了,還在林巧蘭他們商量植樹造林時,積極幫出謀劃策。
“地主,沒意見,叫老吵寫合同了啵?”具體細節商量定了,林巧蘭問。
“不用籤合同了吧,大家都是同學,又是一個地方的人,還有親戚,難不成,還會互相鬧意見不成?”權炳坤笑笑說。
“誰知道,嘴上說的,不如紙上寫的。現在辦事就得寫合同,一切以合同來辦事才不會亂!”林巧蘭說,全靠她叫寫了一張合同,不然後來草根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講不行權炳坤。
這人吶,在利益面前,很多時候都可以忘了友情和親情,甚至是恩將仇報。至於草根怎麼有一百張嘴都說不清,後來會講到的,在這裡先買一個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