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草根叨死地龍的時候,兄弟木根領著莫家興和哥哥莫家旺來了。後面還跟著張先生,草根不由大喜過望。問:“師父,這一段時間你都到哪去了,叫人家找得好苦?”
“外縣!”張先生像個笑面佛似的,解釋說:“在青女山尋得地,給幾家安葬完畢,外縣有人找來,為師的就去外縣了。”
“那我去外縣,找過師父,跑了好幾天,好幾個地方,人家都說沒見師父來過?”
“為師的在鄉下山裡,你在圩鎮問怎麼找得到。教你的五虎遁呢,為什麼不用?”
“人家忙中忘記了!”草根搔頭傻狗似的笑,說:“拋下徒弟,一走了之,師父好狠心!”
“哪有!”張先生解釋說:“中間為師的回來過,見你在一字岺上挖煤很有賺頭,比跟為師的還掙錢,為師的就沒敢驚動你!”
“這還差不多!”草根說了,轉臉對老闆娘道:“老闆娘,各種熟菜再來一碟,酒兩壺!”
“好咧!”老闆娘顛著身子,兩個團團鐘擺似的甩著。手腳麻利地舀上十多碟各種熟菜,再拿來兩壺酒放桌上。草根便與師父,自己兄弟,莫家兄弟又喝起來。直把兩壺酒和點的菜吃光,這才出來搭乘外縣開往縣城的班車。
班車到城西莫家兄弟下車回家了,草根和兄弟與張先生坐車到河東汽車站下,再買票搭車到白龍鎮。一來沒班車回盤古了,二來又有一兩個月沒見梁寶珍了。所以在白龍鎮下車,草根便進市場買肉和菸酒,與張先生一起回了家。
梁寶珍像換了個人似的,對草根不冷不熱。草根拿肉菜進廚房,她接起就煮,菜上桌了吃一會兒放下碗說一聲你們慢吃。回大屋換身衣服就出去了,直到第二早草根和兄弟出來鎮上搭車也不見回來。
還在頭晚草根只顧陪師父喝酒也沒注意,第二早忙著回家,也只以為梁寶珍去村上哪家睡起晚了也沒在意。他和師父師孃道別,就帶著兄弟出來搭早班車回家了。
草根和兄弟一進家門,蘭母從廚房出來就問了:“老大,回來時去梁姑娘那了嗎?”
“去了,昨晚還在那住了一晚上!”
“梁姑娘都說些什麼?”
“沒說什麼!”草根當然不會把梁寶珍吃完夜飯出去,到今早都還沒回來講給母親聽了。
大兒子儘管相親後沒回來,但聽三嬸回來說草根已經拜姑娘的父親為師,蘭母就認為這門親事是妥妥的了。她問:“你們都到那種程度了,還沒說什麼。不會是你個死仔不開口叫她來家裡的吧?”
見草根不做聲,蘭母以為大兒子,不把婚姻大事當回事。叨道:“老大,過完年二十四歲進二十五歲了啵。村上和你一般大的都結婚了,你還不抓緊時間呀!“
在母親的訴囉中,草根得知小堂兄蘭水根在十二月初也結婚了。他說:“媽,兒子也想快點結婚的。可是家裡連一間像樣的房間都沒有,怎麼結?”
“怎麼沒有房,叫你睡大房你不睡,現在倒怪起家裡人來了!”
“媽,你以為個個都像巧蘭那樣,不理不論,有個貓頭的地方就行了!”
“別和媽提那個貨!”
“不提就不提!”草根賭氣揹包,拿手袋向裡屋走了。蘭母追來說:“媽的話還沒說完,你去哪?”
“拿東西樓上放!”草根說了爬上樓,看見母親一直守在樓下。他問:“媽,你在樓下等什麼?”
“等你下來,媽有話和你說。”母親一直守在樓下不走,草根只好下樓了。蘭母說:“媽,還沒見過樑姑娘呢,明天去叫她來家裡玩幾天好不好?”
其實草根曾經叫過樑寶珍到家裡玩的,那是上個月他回來叫弟弟木根去青女山挖煤那天。他在白龍鎮下車,就去梁家了。當他開口提出要梁寶珍跟著一起來盤古住一夜時,梁寶珍問:”聽姑姑說,你們家很窄,連一間像樣的房都沒有,對嗎?”他老老實實說了自己家的實際情況,梁寶珍說:“想叫人家去你那,等有房子再說吧!”
草根想把梁寶珍的原話講給母親聽,可話到嘴邊他改了:“媽,想去自己去,我可不想去!人家屋裡有三間大瓦房不算,另外兩邊還有一倒水的矮房子,一共是五大間。媽,你講像我們家這個樣子,人家來了能看得上囉?”
“你不帶她來,怎麼知道她看不上?村上又不止,我們家房屋窄。”
“媽,人家再怎麼窄,也有個堂屋。我們連堂屋都沒有,就算人家答應了,結婚那天也沒地方拜堂呀!”
這可把蘭母給問住了,前面說了。蘭家祖傳下就兩間大瓦房,還是和蘭水根家共有的。不是那年林巧蘭提結婚,建成兩間木皮房,恐怕連安排睡的地方都沒有。蘭母說:“媽去和前屋講,到時候把中門開啟,到前屋拜堂不就行了。”
伯孃姚氏可惡不講理,還特別的是非八卦。一直想趕草根一家走好獨佔祖屋呢,兩個堂兄就是她的再版,怎麼可能同意開啟中門讓他結婚到前屋拜堂?草根說:“媽,別去,不求他們!”
“老大呀,人該低頭就得低頭呀!家裡拿不出錢建房子,不去求人家我兒不結婚了?”
“媽,家裡不有錢,兒子有呀!”草根上樓從揹包裡拿得一大沓大團結下樓來,像孩子一樣叫道:“”咚咚咚,媽你看,這是什麼?”
“錢!”蘭母眼睛一亮,要過錢來數,足足有一千五百元。不由歡喜問:“死老大,哪來這麼多錢?”
“偷得的!”
“死仔的,你做違法的事了?”
“看媽急的,兒子逗你的!再苦再窮,兒子也不會去偷的!”
“那這錢哪來的?”
“全是這次出門得的,有挖煤得的,有看病看風水得的。媽,這些錢應該夠建新房了吧?”
“應該夠了!”蘭母指著兩小間木皮房說:“把兩小間木皮房拆了,加高加寬,就有像樣的堂屋了。”
“媽,還是別在這建了,要建就去外面另尋地方建吧!合住的祖屋不能拆,後院就這麼寬,再怎麼建也只是兩小間。木根也大了,很快也要結婚的,不建三間大瓦房以後還得麻煩再建房屋!”
“老大,你的意思是把祖屋賣了,外面尋地建三間大瓦屋?”
要是賣祖屋一定得賣給小堂兄一家,別人就是有錢也不敢買。想起小堂兄一家處處刁難和排擠自己一家,奪祖屋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草根說:“不賣,賣它幹嘛!”
“不賣祖屋,這點錢怕是不夠去外面建三間大瓦房的!你也知道三親六戚都窮,想借也沒地方借呀。”
父親不管事,一切由母親一個人操持。一個婦道人家遇上大事,除了孃家人就沒人可以依靠了。偏偏外公外婆作古了,大舅去外地入贅上門。小舅好時像個正常人,不好時瘋瘋癲癲到處亂跑,自己生活都成問題,哪有能力幫人?
草根問:“媽,我出去這麼多年,哪個月不有三二十塊錢寄回來。相當於一個拿工資的人了,就沒有一點剩的?”蘭母不由喊了起來:“你爸一天兩餐酒,糧食不夠吃,還要買糧食,買油鹽買吃用,還有人情要跟,夠用就不錯了,哪還有來剩?”
母親說得合情合理,草根問:“媽,你估計祖屋可以值多少錢?”蘭母想了一下說:“頂多也是三五百元!”
“媽,那不用賣祖屋了!”草根一共帶回兩千多塊錢,他打點埋伏只拿一千五百元錢給母親。說:“兒子去借三五百元錢,應該沒問題的!”
“兒呀,你去哪借,錢是那麼好借的嗎?別說三五百了,就是三五十都難!”蘭母補上一句說:“就我們村恐怕沒有幾家能拿得一兩百的,還三五百呢!個錢好死人,個錢惱死人,就算是有人家也不會借給你的!”
“媽,我們這沒人有,外地有人有嘛。像我們在青女山挖煤,那些煤老闆哪個不是幾千幾千隨便拿。兒子去問人家肯定給!”
“就是這樣,借了錢不用還呀,再講去外面建房了,這祖屋留來還有什麼用?”
“管他有什麼用,留在這裡他又不會問吃飯!”
“不問吃飯,久多不住,鎖在這裡不會倒呀?我們的倒了,不連累前屋嗎?“
草根想講人家都不怕我們死,我們幹嘛管別人死與活?話到嘴邊他改了:“媽,倒不是倒的!”
“那你還留來幹嘛,錢多了燒手是吧?”
“對,就是錢多了燒手。留來給狗屙屎,也不賣祖屋。”
“你個死仔的,怎麼就這樣犟呢?”蘭母話是這麼說,最後還是放低聲音問:“另尋地方建房,打算去哪尋地方?”
“拿羅盤去外面看,哪有合適的地方就哪建唄!”草根是一個說幹就幹的人,上樓拿上羅盤就出去找建房的地方了。令他沒想到的是,他和母親在後屋說的話,都讓前屋人聽見了,惹來一堆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