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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事不過三,教師變醫師

蔣長生和蘆福生叫草根到家裡去,草根不去。一會兒從青龍返回縣城的班車來了,兩老同說一聲再見就上車先走了。

草根又等一會,楊小青的班車才從縣城開來了。停穩他就上,一上車草根就敏感地察覺到,楊小青似乎沒有往日那種熱情了。在草根遞錢買票時,楊小青接錢補錢都是一聲不吭。樣子像是從不相認的陌生人一般,草根也就撿了錢拿上車票去最後一排的一個空位上坐了。

班車開走了逆江而上,西移的太陽光投射在玻璃窗上。讓草根一時間感到有點悶熱,他便把車窗拉開一條縫。呼呼吹進來的風,似乎也沒能趕走車內的熱悶。他把整面車窗玻璃都拉開,這才像是少一點悶熱。

山村人家居住得特別分散,班車走走停停讓旅客上車或下車。一個多小時才到青龍鎮,又一個多小時才到灘頭小學下來的那棵如巨傘般的大樹下停下。

上車下車楊小青始終沒一個笑臉,一如不曾認識過的陌生人一般。所以草根下車也不等他們夫妻了,拿起揹包背上就往右邊山坡上爬,走進灘頭小學的側院了。只見覃老師躺在廳屋的一張竹椅上看報紙,草根很少看見她這麼悠閒。他叫一聲:老師,我回來了。覃老師抬眼望一下站在廳屋門前的草根,毫無表情地問:回來了?

對,回來了。覃老師重複著自己說的話問,讓草根瞬間感到一股冷氣直衝面門而來,但他還是問:煮夜飯了?

煮了,小娟在下屋煮!

她還沒回學校?

原打算今天走的,她說還想多待一天!覃老師的口氣仍是冷冷的,草根說;老師,那我先拿包回宿舍放了!

不急,坐下老師有話和你說。草根就近坐在一張板凳上,把揹著的揹包放腿上。覃老師瞬一眼說:第一次高考,考進縣師的學生畢業了,分來兩名到灘頭,學校可能要辭退代課教師了。

雖然被辭退是預料中的事,但草根還是感覺到來的太快太突然。怪不著上車下車楊小青冷若冰霜,原來她早就知道他被辭退了!

老師,那我走了。草根禮貌性地說,說了就站起來要走。覃老師開口說:天都夜了,還能走哪去?

去宿舍收拾東西呀!草根說了就走出廳屋了,覃老師又來一句:吃了飯住一夜,明天再走吧!

謝謝,現在已經不是這裡的教師了,還是早走早好!草根原先還在猶豫是不住上一晚夜再走,畢竟有始有終才是他的一慣做事的風格。可是覃老師話裡話外都是冷淡,他覺得多呆一刻就多一刻的尷尬。

他來灘頭兩三年了,要找個地方吃上一餐飯,尋個地方睡上一晚還是不成問題的。沒必要再在這種互相都感到尷尬的氣氛中呆下去了。

草根走出廳屋了,他剛走下屋廚房門口過,楊小娟從灶房裡追出來問:才回來,又去哪?

宿舍圈鋪蓋。草根頭也不回地說,快步向側院正門。楊小娟進了灶房又出來說:走那麼快乾嘛,等等人家!

看著女兒回灶房媳火,又追出來。覃老師從廳堂中央出來到大門邊,以命令的口吻對楊小娟說:回來,不回來以後就別回來了!

到底血濃於水,從小習慣於聽從母親安排的楊小娟,敢怒不敢言地僵站在側院中了。這時候楊小青夫妻回來了,草根讓過他們夫妻走出側院正門。楊小青也讓過草根,迎來妹妹的身邊摟著妹妹的肩頭說;好了,好了,別撅嘴了。叔娘也是為你好,這種爛泥扶不上牆的東西就由他去吧。還有一年就畢業了,拿著一個鐵飯碗還怕找不到好食裝嗎?有大把多幹部子弟,那排隊在那等著呢。明天回城姐就叫你伯孃幫做介紹,選好的挑!

覃老師想插話,讓楊小青使眼色,她什麼也不說就又回廳屋了。看著丈夫進了灶房,楊小青邊摟妹妹邊說擁著回了楊小娟的閨房。進了妹妹的閨房少不得又是一番規勸,一番厲害的說詞。

草根出了側院正門,車轉身向右順通道進了教師宿舍走廊再上樓。看一眼曾經住了兩年多的九號房間。便開門進去收拾自己的東西了,然後分別打好包。

有幾本書籍是苗經朋拿來輔導醫考沒拿走的醫書,草根原打算就近尋一家人吃一飯住上一夜的。當看到苗經朋沒拿走的醫書時,他改主意了,認為還是到苗經朋那裡吃一餐飯住一夜比較好。一來得送書,二來明天也要去請辭。

想定了,草根便拿幾本醫書,鎖了房門前去大村衛生所了。陽曆八九月的天白晝仍然長過晚上,下午四五點鐘了,雖然太陽已經掛在西山的天空上,但光照仍然像中午那樣熱辣。大路右邊和對面河岸上種下的晚稻禾苗。在熱辣陽光的照射下依然低著頭,路下的河水由於陽光的照射閃著刺眼的紅光讓人不敢往西看。

苗經朋的傷早好了,一如從前。他剛剛出診回來,見草根走進衛生所。便問:搭楊小青的班車回來的吧?

對!草根邊答邊從身後拿來幾本醫書,放一邊診桌上說:你拿去的書,拿來還你了!

人家不又不看那樣的書了,看也沒用。反正是考不上醫證的,不用拿來給人家了。苗經朋邊從藥箱拿出聽診器一類東西邊說:怎麼一回來就來人家這,想蹭飯還是想佔一鋪床?

都想,人家要走了。既要還書又要請辭不可以嗎?

可以!苗經朋回過神來,馬上問:剛才你說走,走哪去?見問草根把覃老師說過的話復敘一遍,苗經朋憤憤地說:一定是那對母女在搞的鬼,真是鳥盡槍丟,兔死狗殺,卸磨賣驢呀!

別亂講,人家出來的時候。喜妹還追出來呢。看苗經朋不相信,草根就把楊小娟追出來說過的話繪聲繪色重說一遍。最後說:反正是要走了,沒必要再糾纏不清所以人家來你這了。

那就是她媽媽在搞鬼了,那個人從來都不簡單,欺上傲下習慣了。苗經朋說的話沒有一句不針對覃老師,跟著檢討說:老吵,對不起,說一千道一萬,都是我誤了你!

別自責,這不怪你,要怪就怪人家的命運不好。好了不說了,反正是要走呢,說也沒用了!

走什麼走,回去幹什麼,面朝黃土背朝天出集體工嗎?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來跟人家行醫吧,灘頭缺少醫師你是知道的。一心一意看書複習,來年考個名牌大學氣死勢利眼!

不了,別麻煩了!事不過三,就這樣了,命運是沒法抗拒的。

什麼事不過三,什麼沒法抗拒,純屬於迷信。再講人家還用你的醫師證呢,你走了人家怎麼辦?原來苗經朋還沒有考得自己的醫師證書,仍用草根的醫師證書去醫藥公司進藥。

見草根一時不說話,苗經朋又說了:留在這裡做醫師吧,好處真的很多。回去天天出集體工,面朝黃土背朝天不說。恐怕想用一分多餘的錢都難,不知還記不記得人家曾經給你說過,赤腳醫生雖然說工資不高,但它有外水可撈,和民辦代課教師比起來不知強多少倍。

這一說還真說對草根的痛處了,父母需要他的錢來養家。今天才從家裡出來。說得好好的要來上課教書和弄魚,明天就回去父母不講,別人也會嘲笑的呀!

這時苗經友從外面玩耍回來了,苗經朋吩咐弟弟道:經友,去找兩個小夥伴,到學校把你們老師的東西都搬到衛生所裡來!

好好的搬老師的東西幹嗎?當哥哥苗經朋說草根不在小學做老師了,要來衛生所做醫師時。苗經友歡天喜地說:好呀,人家這就去找小夥伴去幫老師拿東西。

慢著,等等!草根連忙攔著學生,問苗經朋:留人家在這裡做醫師,你能搞到統籌糧嗎?

原來赤腳醫師和民辦代課教師一樣,工資補貼有上級發給,糧食則由所在生產隊負責提供。苗經朋說:怎麼不能,姓覃的女人能人家就能。你知道現在青龍衛生院的院長是誰嗎,是黃道爾的母親呀!那可是我的一個姨呀,而且當年我爸爸還救過黃道爾的爸爸。具體怎麼一回事,人家以後會慢慢地和你講的。以我和杜院長那種雙重關係,一定能把你在教育單位的統籌糧轉到衛生單位來的!

可能是急於還情吧,第二天一早苗經朋就搭車下青龍鎮了。一來他與杜院長的私交確實好,二來草根有鄉村醫生證書,衛生院不用培訓就得一名赤腳醫生,何樂而不為呢。

所以苗經朋一到青龍衛生院講了草根的情況,衛生院領導就去公社把草根在教育單位的統籌糧轉到衛生單位了。草根也就由一名教師搖身一變成為一名赤腳醫生了。